二一六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元垣捻髯道:“我只说是迷魂阵,又没说是四柱迷魂阵。怎么就骗你了?”种地左右看看,撇撇嘴道:“师父,您都这么大人了,还撒谎骗小孩子?这根本就不是阵法,你还说没骗我们?”元涛插话道:“谁说布阵就得符箓加法器了?你师父的嘴也是阵法的一部分,懂吗,小子?”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元垣招招手,将二人叫道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阵法有很多种,不是只有你们学到的那些叫阵法,我做的这些也是阵法。从一开始,你们便已陷入我的阵法之中而不自知,只是以你们认为的阵法去破是破不开的。记住两点,第一、天外有天,道阻且长,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目空一切;第二、人心难测,最复杂、最难解的阵法都在人心里。”二人躬身答道:“弟子谨记。”元垣点点头,说道:“好啦,这就是我送你们的礼物。坐下说话吧。”二人躬身一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元霖沉吟着说道:“大师兄,你刚才用的好像是‘移星换斗’吧?”元垣点头道:“没错。”众人一阵大哗。要知道,移星换斗与补天浴日一般,都是天罡道法中的无上神通,再进一步便可修炼颠倒阴阳,离着掌控天地大道就不远了。元涛道:“如此说来,大师兄已经…”元垣一笑,摇摇头道:“早着呢。我只是初窥门径而已,偷梁换柱还凑乎,移星换斗还早着呢。”众人听完大笑,种地二人心中的疑问也才释然。

这一席酒喝得尽兴,看着天光大亮,元垣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酒短话长,未尽之意就在这最后一杯酒中吧。但愿今日一别,各自坦途,他日相会,我们再把酒言欢。”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元涛笑道:“我师父喝完酒都要作歌一首,我作为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虽然不肖,但也不能让这个优良传统没了传承。今日,我也作歌一首送予诸位兄弟姐妹,如何?”众人轰然叫好。只听元涛唱道:

在时间流尽之前

我已被翻烂

我把自己放在山丘上

等待春风把他变成沙子

一棵大树拔地而起

在我脸上刻下年轮

不要去设想远方

刻在我脸上的就是时光

众人静静的听着。过了片刻,元铁摇摇头道:“跟三大爷的歌不是一个味儿,还得好好学。”众人一笑,就此别过。

元霖、元涛和元露三人驾云而去。元境还想在此处多逗留些时日,元垣便陪着她留在此处。种地和母亲告别后,便跟着甄玉楼等人南返。

甄玉楼哥儿仨一商量,觉得南返的事情也没那么着急,便决定一路从北海走回去,也算是带着两个孩子历练历练。两个孩子刚在西海温暖的山摊上吹了一年多的海风,此时却徒步跋涉在极北凛冽的寒风之中,其苦楚自不待言。况且,甄玉楼不准他们使用道法,就用自己的身体硬扛。好在临行前元境一人给了孩子一件皮袍子,要不然他们还真顶不住。

一路之上,五人卧冰爬雪、观山穿林,或追逐虎狼于阴翳蔽日之所,或寻迹狐兔于旷野山郊之际,或赏雪压青松于山巅,或观鱼翔浅底于冰面,或停或走,均依各人的心境。

出了雪原便是草原。此时残雪未消,春意已至。料峭春风吹得残雪远去,进而草长莺飞,好一派万物苏醒、生生不息的画卷。五个人索性在草原上住了下来,只为了能够看着这里如何一天一天的变成无垠的绿色。当一弯河水蜿蜒而过牧人的羊群之时,他们才又再次踏上南返的路途。

大半年之后,一行人来到中州与北冥的分界线,邙影山下。北冥是大虞朝对极北之地的称呼,人家自己并不叫北冥。或者说他们自己根本不在乎叫什么,反正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叫什么根本不重要。元铁站在山下出了会儿神,说道:“二十多年前来过这里,有个小道士要跟我过过手。唉,想起来,那时候才是我成人的时候。两年前,人家还让大师姐给我带过好,既然到了这里,不回个礼实在说不过去。怎么样,跟我山上一行?”石头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几个还见过那个叫风眠的道士呢!人不错。您当先走着,铁哥!”

片刻之后,几人来到邙影山主峰,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到了半山腰,只见一个道童立于路中,稽首道:“不知几位道友怎么称呼?来我正源道何事?”元铁稽首答道:“贫道乃天一道门下元铁,这两位是玄南道门下甄玉楼、贾石头。我们来此问候路远真人,顺便拜访贵道门下弟子风眠。”那小道童双眼一亮,说道:“您就是元铁师叔?常听风眠师叔提起您的名字。请您稍候,我立刻去通报。”说罢,转身朝山上跑去。

片刻之后,只见山上青光一闪,一道人影飘然而至。此人站在元铁面前端详了片刻,双手抱拳,一躬到地,说道:“铁兄,多年不见,依然风采照人。”来人正是风眠。元铁哈哈一笑,抢步上前扶起风眠,说道:“你我不打不相识,却是神交已久,何必客套?今日,你我共谋一醉如何?我可是在三师伯那里喝过你正源道的美酒,今天可不能糊弄我!”风眠笑道:“烈焰烧管够。”二人执手大笑。之后,风眠又与甄玉楼和石头二人见礼,瑞鹏和种地则以晚辈礼见过风眠。当下,风眠带路将众人领上峰顶,到正殿拜见正源道掌教路远真人。等他们几个直起身子,路远说道:“玉楼留下,我有话说。你们哥儿俩带着孩子跟风眠去吧。”说着,朝风眠挥了挥手。风眠稽首称是,带着他们转身出去了。

甄玉楼一头雾水的看着其他人出去,问道:“真人,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路远问道:“你那个徒弟是姓段吗?他的父亲是叫段西风,对吗?”甄玉楼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点头道:“是的,真人。段西风不仅是瑞鹏的父亲,也是我的好友。”路远点点头,又问道:“他原来是震山道的人,对吗?怎么又拜在你的门下了?”甄玉楼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路远道人点了点头道:“那种地的身份你是知晓的了?”甄玉楼道:“知道,我们把他带回来的。真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是段西风吗?”路远点头道:“数月前,初一掌教召集九大道门掌教赴中行山共议魔界入侵之事。会上,震山道掌教揭开了种地身份诘问初一真人,又质问你师父越鸣真人为什么纵容自己的徒弟抢其他道门的门人。闹得很不愉快。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只是上个月,嘉阳城码头忽然有大批的人闹事,南浔侯见手下的人解决不了,便亲自前往协商。怎料,刚到码头便被对方袭击。恰好天一道的元霈路过嘉阳,发现动手之人居然用的是道家的阵法,便出手救下了段西风。但是,元霈赶到之时,段西风已然身受重伤。元霈得知他的身份后,便将他送到了万云山养伤。此刻,想来应该痊愈了。”

甄玉楼双眉紧锁,问道:“有阵法,是震山道的人?”路远道:“当时元霈一动手,对方就跑了,元霈也没太在意。所以,不能确定是不是震山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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