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塔罗会(上)

“阁下,这是哪里?”

“您想做什么?”

身边的两人在沉默了一下后不约而同地开口,霍姆斯一时太过震惊,没有出声发问。

不过……他们用的都是鲁恩语,都是鲁恩人?

南大陆的东拜郎是鲁恩王国的殖民地,所以鲁恩语在南大陆属于通用语之一,霍姆斯也会说。

灰雾之上在两人的询问后再次陷入沉默,大约过了几秒后,那个神秘人轻轻地开口,他的语气平淡,嗓音淡而不沉:“一个尝试。”

尝试?什么尝试?尝试什么?

霍姆斯脑中飞快转动,同时也努力回忆着【书】中的情报,没记错的话,这里的名字应该是……源堡?那又意味着什么?提及这点的人好像还谈到过天尊?他,不,祂是这里的主人吗?

两个鲁恩人和我被同时拉了上来,一转眼就让我从我的房间来到了这里,这样的威能,神灵吗?

“阁下,尝试结束了吗?可以让我们回去了吗?”

鲁恩贵族装扮的少女接着发问,她有着一副相当美好的柔美嗓音,似乎也有着与之相对的天真心性。而另一位男子则沉稳许多,第一次发问之后就按捺住了冲动,只是静静地旁观。

莫测的神秘人似乎是扭头看了看他们几人,停顿了几秒,随后继续以原先的口气说到,“当然,如果你正式提出,我现在就能让你回去。”

少女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以带有忐忑、期待、跃跃欲试的口气接着问到:“这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嗯,我一直期待着类似的事情,我是说,我喜欢神秘,喜欢超越自然的奇迹,不,我的重点,我的意思是,阁下,我该怎样做才能成为非凡者?”

一个渴望超凡的小女孩,身份大概是鲁恩贵族,城府不深……嗯……当然也可能这些都是伪装。

神秘人并未回答,而是小幅度地抬起了头。

下一刻,灰雾开始翻涌。

霍姆斯眼神一凝,随后又放松下来,他所有的神秘学知识都在告诉他,这种级别的存在,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只取决于祂想要做什么。

瞬息之间,周围多了一根根高耸的石柱,上方被宽广的穹顶笼罩。

整个建筑壮观、恢弘、巍峨,就像是传说里巨人的王殿。

穹顶正下方,灰雾簇拥处,多了一张青铜长桌,左右各有十张高背椅,前后亦安置着同样的座位,椅子背面,璀璨闪烁,深红暗敛,勾勒出不与现实对应的奇怪星座。

神秘人于最上首安然落座,少女和蓝袍男子相对而坐,处于最靠近上首的位置,霍姆斯则是在蓝袍男子的左方。

少女似乎带着点信息地左顾右盼,轻声嘀咕道:“真是神奇啊……”

神秘人并未做出回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像是……一位从亘古岁月中苏醒的古神。

霍姆斯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稍稍看了看宫殿的大致样貌,就又把目光投到了神秘人的身上。

二十二个座位,什么意思?之前【书】中似乎提到过塔罗会,塔罗,罗赛尔大帝发明的塔罗牌的主牌就是二十二张,还有那传说中二十二条神之途径的亵渎之牌……

蓝袍男子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看向了少女,开口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你是鲁恩人吧?”

“想成为非凡者,就加入黑夜女神教会,风暴之主教会,或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

“虽然绝大多数人一生都见不到非凡,以至于怀疑教会也是同样的情况,甚至在几大教会内部,不少神职人员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仲裁庭,在裁判所,在处刑机关,非凡者依旧存在,依旧在对抗着黑暗里生长的危险,只是数量和黑铁时代早期或之前相比,少了很多很多。”

少女安静地听完之后,轻呼出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

“先生,你说的我都知道,甚至知道更多,比如值夜者,比如代罚者,比如机械之心,但是,我不想失去自由。”

蓝袍男子低笑了一声,含糊道:

“哪有不想付出代价就成为非凡者的?如果不考虑加入教会,接受考验,那你只能去找王室,找家族历史在千年以上的那几位贵族,或者,凭运气寻觅那些躲躲藏藏的邪恶组织。”

少女的面部动了动,接着有些慌乱地左看右看,随后才追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蓝袍男子陷入了沉默,十几个呼吸后,他扭头望向不发一言安静旁观的神秘人。

见对方不置可否,他又瞥了一眼坐在他下首的霍姆斯,随后看向少女,斟酌着说道:

“我手上其实有两份序列9的魔药配方。”

“真的?是哪两份?”少女明显很清楚序列9的魔药配方代表着什么。

霍姆斯微微侧目,是有一定神秘学基础的贵族少女?

蓝袍男子往后微靠,语气不快不慢地回答:

“你知道的,人类想要成为真正的非凡者,只能依靠魔药,而魔药的名称来自‘亵渎石板’,经过巨人语、精灵语、古赫密斯语、古弗萨克语、当代赫密斯语地不断转译,早就有了符合时代特征的变化,名称不是重点,重点是它能否代表这份魔药的‘核心象征’。”

“我手中的序列9配方,一份叫做‘水手’,它能让你拥有出色的平衡能力,哪怕在暴风雨笼罩的船上,也能自由行走如大地,你还能获得卓越的力量,以及隐藏于皮肤下的幻鳞,这会让你像鱼一样难以被抓住,在水中灵活得仿佛海族,哪怕不用任何装备,也能轻松地潜水至少十分钟。”

霍姆斯在心中微微反驳,魔药的“名字”意味深远,绝对算得上重点,不过表面上他仍然只是一个旁观者。

“听起来很棒……风暴之主的‘海眷者’?”少女半是期待半是求证地反问。

“在古代,它确实叫做‘海眷者’。”蓝袍男子没做停顿,继续说道,“第二份序列9配方叫做‘观众’,至于古代怎么称呼,我就不知道了。这份魔药能让你得到出众的精神和敏锐的观察力,我相信你看过歌剧和戏剧,能明白‘观众’代表的意思,像旁观者一样,审视世俗社会里的‘演员’,从他们的表情,他们的举止,他们的口癖,他们不为人知的动作窥见他们真实的想法。”

说到这里,蓝袍男子强调了一句:

“你必须记住,不管是奢靡的宴会,还是热闹的街头,观众永远只是观众。”

“我手里也有一份序列九的魔药配方,它叫做“猎人”,不过这不太适合你。”

霍姆斯也出声参与了讨论,蓝袍男子的目光投了过来,但什么都没说。

少女听得眼睛发亮,一直在寻求的魔药配方竟然一下子有了三种选择,她愣神了好半天,才看向霍姆斯问到:

“为什么说……不适合我?”

“我不是特别确定,但似乎“猎人”这条途径更适合男性或心理自认为是男性的人选择。”

“好吧。”

少女没有再继续追问,扭头看向蓝袍男子:“为什么说只是观众?好吧,这是后续的问题,我,我想我喜欢你所描述的感觉,‘观众’,我该怎样获得‘观众’的配方?用什么和你交换?”

蓝袍男子就像是早有准备,沉声回答道:

“鬼鲨的血,至少100毫升鬼鲨的血。”

少女先是兴奋点头,继而担忧问道:

“如果我能拿到,我是说如果,我该怎么给你?又该怎么保证你拿到鬼鲨血后,将魔药的配方给我,以及这份配方的真实?”

蓝袍男子语气平常道:

“我会给你一个地址,等我收到鬼鲨血,就会寄配方给你,或者直接在这里告诉你。”

“至于保证,我想如果有这位神秘的阁下的见证,你和我都会足够放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将目光转向了端坐上首的神秘人:

“阁下,您能拉我们来到这里,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伟力,您做的见证,不管是我,还是她,都不敢违背。”

“对!”少女眼睛一亮,激动地表示赞同。

在她看来,手段让人无法想象的神秘先生确实是足够“权威”的见证。

自己和对面的家伙哪有胆量欺骗他!

少女半转身体,诚恳地望向神秘人:

“阁下,请您做我们交易的见证。”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遗忘了某个问题,太不够礼貌,忙又问道:

“阁下,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蓝袍男子微微点头,跟着庄重问道:

“阁下,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霍姆斯也扭头过去,虽然没有开口,但显然是同样的意思。

神秘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祂的手指轻轻地敲动了起来,好像是在思索,又好像是在回忆。

过了一会儿,祂的上身慢慢地向后,靠在了青铜椅背上,十指交叉着抵于下巴,脸上似乎带了点笑意。

“你们可以称呼我……”

祂顿了一下,继续说到。

“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