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旧友相逢

警视厅——窗明几净的接待室中，一杯清茶冒着袅袅青烟。羽田康晴垂眸坐在沙发上，神情平静淡定，与门外着急上火的高木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伊达航赶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后辈像只苍蝇急得团团转。“高木！”爽朗的喝声让高木涉猛地打了个激灵，站直了身体：“是！伊达大哥！”“怎么回事？”伊达航用眼神示意室内的男人。高木涉叹气：“这是羽田永世龙王，他非要见警察厅的长官，我们没有权限，正在想办法联络公安部。”伊达航皱眉：“既然是找警察厅的长官，他为什么要来警视厅？”高木涉当然回答不上来，只能摇头。日本是一个社会制度极度腐朽的国家，等级在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都有体现。就比如羽田康晴并无公职在身，按理来说警视厅完全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访客处理，但事实上他们不得不顾虑羽田康晴的名望和羽田家的影响力，将他奉为上宾。“你先回去吧，康晴先生交给我。”伊达航解放了纠结的后辈，独自踏进接待室。羽田康晴听到动静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依旧平静，不见丝毫波澜。但伊达航知道羽田康晴一定认出他来了，毕竟当初他调查清水由弦闹得沸沸扬扬，和羽田家的势力有所接触，恐怕他在这位父亲和家主心中的印象不怎么好。伊达航向羽田康晴颔首：“康晴先生。”“你好，伊达警官。”果然……“您应该不介意我打给公安部吧，鉴于您想要见到的警官隶属于警察厅。”“当然，请便。”于是伊达航当着羽田康晴的面给风见裕也打了个电话。公安部平时干涉刑事部的工作多了去了，刑事部却无法主动联系到公安部，就连目暮警官都没有公安部任何警员的联系方式。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伊达航试图获取风见裕也电话号码的时候，他却未受到任何阻力。风见裕也了解大概情况后问：“他想见谁？”“康晴先生，您……”“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黑田兵卫。”羽田康晴犀利的目光像是直接穿透电话，盯紧了风见裕也的灵魂。只听闻声音风见裕也就打了个寒颤：“我明白了，请转告羽田康晴先生稍等。”风见裕也的态度令伊达航意外，这可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安警察。而更令他惊讶的莫过于半个小时后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气势惊人的男人——黑田兵卫，他居然真的赶过来见羽田康晴了！风见裕也沉默地跟在黑田兵卫身后，两人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看热闹的警察，一直走到接待室门口。直到这时风见裕也才有了第一个动作，他向前半步，伸手拦住了准备跟过去的警员：“到此为止了，这里已由公安部接管。”明明人在警视厅，公安部依然能如此嚣张，而刑事部的警察虽然憋屈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管外面如何剑拔弩张，接待室内倒是一片岁月静好。羽田康晴起身面朝黑田兵卫，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情绪，他高兴地欣慰地说：“久违了，老朋友。”黑田兵卫单手合上门，向羽田康晴走来。警视厅的休息室隔音效果绝佳，他在来之前也已叮嘱过下属接管这里，也就是说所有的监控和监听都不会开启，这间屋子将是最适合谈话的地方，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怎么认出来的？”他问。这句话却已经算是默认了羽田康晴的那句“老朋友”。羽田康晴感慨道：“怎么认出来的？当然是因为你一点都没变！还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倔强，一旦认准什么，十头驴都拉不回来。”黑田兵卫眸光微闪：“你来找我，果然是为了那件事。那你应该也明白我的顾虑是什么？”“当然。”羽田康晴走到饮水机旁给好友沏了杯茶，示意他不要那么紧张，“你怀疑丹也接近我别有用心，所以调查他。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非常感激你的关照。但是……”“但是我仍在调查中，并且已经取得了部分证据。”黑田兵卫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从文件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羽田康晴，“这是柴田丹也的血液样本检测报告，结果显示他的IgE抗体不存在对螃蟹的过敏反应。”羽田康晴平静地接过报告，却并未打开查看，而是说：“过敏原随时都会发生改变，以前过敏不代表以后也会过敏。”黑田兵卫险些被好友的欲盖弥彰气笑了：“你这是掩耳盗铃。”羽田康晴缓缓摇头：“A……黑田警官，我了解你的为人，也理解你的职责。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怀疑但也。他是我的家人，我深信他的忠诚和正直。”“不是我多疑，而是他的确心怀不轨！我调查过了，他当初之所以能给你留下好印象，就是因为及时提供抗过敏药，救了市代夫人一次。但当时并不是洋甘菊的季节，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花为什么正好在他拜访的时候出现在附近？！“我了解你，康晴，这么明显的漏洞你不可能看不出。”面对旧友咄咄逼人的质问，羽田康晴对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最终他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倒坚定如初：“黑田警官，你虽然是名出色的警察，但是你不懂如何与家人相处。对敌人我当然可以冷静理智，可对家人，任何怀疑、调查都有可能成为刺伤我们的利刺。“我不想像你一样在失去后才开始后悔……Akai。”黑田兵卫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变得深沉，他深深凝视着羽田康晴，未语。羽田康晴便继续说：“黑田警官，我知道你是为了公正和正义而努力，但家庭并不总是那么简单。有时候，我们需要相信彼此，用心去理解，而不仅仅是冰冷的怀疑和调查。”不可否认，听了旧友的话，黑田兵卫心中有几分动摇。可既然他提起那个孩子……那就该知道他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刻意接近羽田夫妇、主动调查羽田浩司、几乎完美替代了羽田浩司的地位……这些敏感的事情加在一起，让他很难不去怀疑郁江背后的用意。更何况羽田浩司不仅是一名优秀的棋士，他还牵扯到了那群乌鸦，他不希望好友后悔，但更不想他们被组织伤害。“好吧。”黑田兵卫神情恍然放松，就像是真的想开了准备放手似的，“我不会再调查柴田……羽田丹也。如果他真能达成浩司都没有完成的伟业，也算是羽田流后继有人了。”羽田康晴神色稍缓，他当着黑田兵卫的面撕碎了那份报告，语气轻松道：“这份报告其实是假的吧？”如雪花般片片落下的残纸在半空中露出了真面目——除了封面，每一张纸片都是空白的，没有一个字。黑田兵卫用鼻腔出气：“你儿子狡猾得很，我拿不到他的样本。”“我以为你二十年前就领教过棋士的狡猾了。”羽田康晴眨眨眼，心情很好。黑田兵卫只能叹气，到底没再说什么。作为警察，他有责任确保他的好友和家庭处于安全之中。但作为朋友，他尊重羽田康晴与家人的相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