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神祭(2)

盆中的火焰‘呲呲’的燃烧着,钻进神社内的风将它吹的摇摇晃晃,火焰的尾部有一撮橘红的色彩,滚烫的火焰艳丽到艺术家也无法完美重绘的地步。火光将人们脸上的表情映照的阴晴不定,整座神社内,唯有他们轻微呼吸的声音。平台的上方,石田与美惠被绑在木桩上,口中发出呜咽的挣扎之声,疯狂的向人们求救,但无人理会。纯洁无瑕的遥赤着足,迷茫的站在阶梯之下。神主打扮的水岛宏人穿着紫色的袴衣,淡淡地望着眼前一幕,眼神有些触动。当她站在这里时,不由得神情恍惚,遥终于记起,在那久远的过去,年幼的自己目睹了何等的惨剧。疼爱着自己的母亲,在眼前被活生生地献祭,那凄惨的画面令自己崩溃,也因为崩溃封闭了记忆。那失去的记忆以悲哀的方式回忆起,令她那颗柔软的心猛地抽动:“妈妈……”遥站在那呢喃自语,所有人都没有催促,过了片刻,遥清冷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水岛宏人:“爸爸,只要我站上去,就能获得幸福吗。”“是。”水岛宏人背负着手,淡淡的望向名为自己女儿的工具,此时的他心中并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他不会因为献祭了自己的女儿而感到悲伤,只会冷漠地命令人完成月神祭仪式。怜悯、人性、慈悲……这些无用的东西,早就在他担任月见神社的神主那一刻时抛却的一干二净。“您说我只要站在这里,便能见到妈妈,但这是个谎言。”遥凄楚的望着水岛宏人,望着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那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父亲:“爸爸,我想活下去……”少女凄楚的目光,晶莹的泪珠,孤立无援的背影,无不令人怜悯,即便是无亲无故的路人也不忍看到她接下来遭受到最残酷的待遇,在痛苦的绝望之中死去。然而,水岛宏人完全不为女儿的哀求所感动,他的心早已比石头还坚硬,棕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庞毫无波动,没有丝毫感情的言语自他口中说出:“这,就是清水一族的使命,你生来的作用,便是在这一刻作为祭品献祭给月神,你只是一件用于封印阴世之门的祭品,你的母亲如此,你也是如此。没有人会为你的死感到悲伤,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今天。”残忍的话语击碎了遥的内心,她神情恍惚的站在那,听着自己的父亲的命令。清水的族人,暮隐的村民,尽皆漠然的望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要表态的意思。‘原来自己生来只是作为献祭的物品存在’‘没有人会为自己的死伤心’遥闭上那双纯净的眼眸,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眶落下,在她听到那句‘没有人会为你的死感到悲伤时’,她的脑海中竟浮现越前的笑脸。明明两人只相处数日,却留下深深的羁绊。因为,他们是朋友。‘或许,越前君会为我感到伤心。’遥不再抱有幻想,她并不奢望越前能来救自己,相反,在这她没有看到越前的身影,反而放心下来,知道他并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抓去。“这……就足够了。”遥睁开那双凄楚的眼眸,已经彻底不再对人世抱有期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女孤单落寞的背影默默朝着台阶之上走去她柔弱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在火光中摇曳。“很久以前,在这片洞穴的深处,有着一座连接阴阳两界的阴世之门。”望着清水遥哀伤的背影,水岛宏人毫无感情的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神社内是如此地响亮。神社外,阴风呼啸不停,偶尔有村民瞥见外面影影绰绰的身影徘徊,顿时被吓的激灵赶忙低下脑袋。“阴世之门维护着此地的和平,封印着来自阴间的怨灵,以防止它们作乱人间。”“然而,封印怨灵的阴世之门需要定期补充‘灵’,进行消耗、封印,否则,怨灵将冲破阴世之门,为祸人间,所过之处死伤遍野,血流成河。”“我的先祖水岛百年前来到此地,为了封印阴世之门,在此建立一座神社,不惜将自己具有灵力的妻子选为祭品,进行了‘永夜仪式’,成功将阴世之门封印。”“自此,月见神社每隔十二年,便需要挑选一名具有灵力的女子作为祭品,进行永夜仪式,献祭给月之神,封印阴世之门。”“具有灵力的女子皆姓清水。”“所谓永夜仪式,则是需要将巫女用石钉钉在木桩之上,刺瞎其双眼,割掉舌头,令其不能视听不能言语,令其处于疯狂、混沌、黑暗的状态,在痛苦和绝望之中死去,更好的激发其‘灵’的状态”“巫女的血液用作刻画符文仪阵的材料,巫女的油脂作为油灯驱散怨灵。”“而后,将巫女的尸体,连同两位用于镇压的人柱一同丢进阴世之门下的黄泉水中。”“届时,缓缓打开的阴世之门将关闭,永夜仪式成功,暮隐村恢复平静。”水岛宏人缓缓开口,自言自语,又像是为谁解释,用平静缓和的语调,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而后,用戏谑的语气瞥向平台之上作为人柱捆绑的石田、美惠两人:“作为人柱,要在清醒状态之下,被活生生的丢进黄泉水中。”“唔!!!”“唔!!!”在平台之上,被捆绑的石田与美惠听闻这一系列残忍的描述,心中惊骇欲绝,何尝不知道自己就是被选为人柱的倒霉鬼,要经历无尽的痛苦死去。他们肝胆尽碎,不由更加疯狂地挣扎,发出凄惨恐惧的呜咽声,即便是即将被屠宰的牛羊也不及,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可仍旧却无济于事,他们依然被紧紧被捆绑在木桩之上,面对他们的只有冷漠的目光。清水遥也听到这些恐惧疯狂的真相,以及自己即将遭受何等凄惨的遭遇,却依然无动于衷,那双清亮澄澈的目光早已是一片空荡。哀大莫过于心死,知道一切的真相后,她对人世间再无任何眷恋。只期待死亡早点降临,让她能早些离开这肮脏的世界。‘或许到那个世界,能再见到妈妈。’她想。少女空洞绝望的眼眸、冰冷的身躯里,唯一带有温度的,仿佛只剩下她无声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