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场

“戏班已经到村里了,戏台很快就会搭好,位置在村外一里地的空地上,申时准时开演,到时候大家一定都要来啊。”

语音一落,人群中一片哗然。

“天哪,我没听错吧,王妃娘娘说要请我们听戏!”

“我也听见了,你没听错,她说的就是这样。”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听戏呢,据说城里有钱人消遣都听那玩意儿,我倒是要凑凑热闹!”

“是了,以前都是我路过镇子里的戏院,偶尔人不多的时候能听上两句,没想到王妃娘娘竟然想得这么周到,不仅给我们钱,还请了戏班子给我们放松。”

“……”

在他们看来许如卿和神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神仙靠谱,因为在她这里他们永远可以发现惊喜。

“都别吵,先听王妃娘娘说完。”徐老七大声说道,压下了嘈杂的人群。

“大家现在就可以回去做看戏的准备了。徐大叔,有件事我需要您帮我。”

徐老七一愣:“王妃娘娘请说。”

“是这样……”许如卿靠近徐老七,用只有两个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徐老七越听,眼睛就越睁得老大。

“这件事就麻烦徐大叔了。”

“小事一桩,谈不上麻烦,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嗯。”

徐老七放下手里的锄头,也跟着离去的众人去了。

这时玄烨也办完事回来了,许如卿明显感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向他:“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王妃请放心,那人一定会来。”

“那就好。主角就位,好戏即将开场,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是。”

这是一个死冷死冷的冬季,西北吹来的风像刀子一样打在脸上,没一会儿鼻子和脸蛋儿就被吹得通红。

枯枝上的树叶无力地吱吱作响,在寒风的摧残下负隅顽抗,做着最后的挣扎。入眼皆是一片萧瑟,泥泞的小路上印着一个个深深浅浅、大小不一脚印,他们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人们用大衣将自己捂得紧紧的,三两成群在路上匆匆行走,老爷们儿愉快的吹着牛聊着天,媳妇婆子们则是背着孩子,讨论着今年的收成不错。

许如卿看着台下渐渐多起来的人很是满意,她原本以为这么恶劣的天儿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来听,没想到越到后面人就越多,小小空地上人没一会儿就挤得满满当当的。

“许姑娘。”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许如卿转过身一看,正是昨日刚见过的陈世喜。

“陈公子你来了。”

陈世喜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太瘦的原因,让许如卿莫名有种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的错觉。

陈世喜礼貌的微笑:“许姑娘盛情邀请,在下当然要来了。”

说是盛情难却,其实陈世喜心里明白,这很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刻意表现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他不相信一个女子能有多大本事,同时也在暗暗祈祷许如卿可别真查出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才好。

“行,陈公子请先入座,我稍后再来作陪。”

“好。”

陈世喜走进了事先就搭好的棚子内,这里的视线和采光很好,能够一眼看到对面的戏台,他刻意选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坐下。

多福守在陈世喜身边,看着自家少爷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里不解:“少爷,您是哪儿不舒服吗?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陈世喜摆摆手:“无碍,只是胸口有点闷罢了。”

多福听了也只当他是身体虚弱引发的其他症状,就没再多言。

马天伦费力的朝前挤,终于挤过水泄不通的人群,来到戏台的最前面。

“徐大叔,你找我什么事儿?”

“马小子,来啊,到这边儿来。”

马天伦把背篓放在一边,他手里还拿着锄头,看样子刚从地里赶过来。

他走到徐老七的身边,含糊地擦了一把汗:“叔,啥事儿那么急啊,还非得亲口跟我说不可?”

“没啥事儿,这不村儿里来了戏班子嘛,叔我特意给你占了个好位子,咱叔侄俩好好听场戏。”

马天伦一听无语了,他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俺一个粗人哪懂得听戏啊,那地里还有好些活儿没做完呢……我先走了!”

“哎哎哎,别呀,你走了就是不给叔面子,你还想不想我帮你介绍城里生意了?”

马天伦一听脚下的步子立马顿住,妥协了。

“这就对了嘛,忙归忙,也要劳逸结合不是?来,你坐这儿。”

马天伦把背篓放在板凳旁边,一声不吭的坐下。

台下的座位多是村民们自个儿从家里拿来的,人们五个为一群,十个扎一堆凑在一块儿,天儿虽然冷,但怎么也抵挡不过大家伙似火的热情。

“叮叮叮……铛!”

锣鼓一响,好戏开场。

原本熙攘嘈杂的环境,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忙坐好,瞪大眼睛生怕漏掉某一个细节。突然,中央的白幕后亮起了光,一个个手掌大小的人影儿跃然幕上。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刻画都极为精妙。

念旁白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用浑厚有力、感情饱满的声音说着,齿舌字正腔圆:

“从前,在一个很偏僻的村庄有一户姓吴的人家。吴家有两口,吴母和吴女,吴母育女十八载,盼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叮叮叮……铛!”

“吴女十五之年,出水芙蓉好容颜,人美比花娇,陈富之家梦窈窕,好逑之。

此后女羞男怯,成双成对,福缘鸳鸯。后移二载,吴女喜有孕,欢欢喜喜盼当娘,恳求陈男下聘,然而陈男不仁,敷衍塞责……

至此,本戏序幕拉开。”

旁白念完,精巧活灵的小人儿跃然纸上,在手艺人娴熟的操作下,色彩鲜艳的皮影在莹白的纸幕上上下纷飞。

“绣莲,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男性模样的小皮影人儿负手而立,语重心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