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一往无前(其之四)
事情算是已经商定,南宫寻常不再多做试探,他对秦隽道:“既然如此,张大夫那边你们既然挂心这两人安危,该去见上一面。
你和胜寒叙旧就要稍后再自行解决了,我们该把人合到一处去才好,所以我马上让胜寒催促大家把行囊收一收,我们去你们落脚的镇子。”
“那好啊,好啊,来嘛。”秦隽对这事表现得颇不上心,语气里似乎还有些对和南宫胜寒的叙旧要延后的别扭。
其实他倒不着急和南宫胜寒叙旧,南宫胜寒做事全凭个性,他现在已经确信南宫寻常不可信任,对于南宫胜寒再表现出熟络,将来再有相左意见的时候大家都尴尬。
南宫寻常摆了个“请”的手势,带秦隽去见其他的人。
廖冾秋在江湖人堆里仍然显得格格不入,他和谁也站得不近,对秦隽却因为相熟点而肯凑过来问句好。
秦隽也只简单示意了一下,游剑“灯庐”被廖冾秋用布裹着抱在怀里,秦隽不知道南宫寻常让那玄牝门五个人对此名锋知情与否,也便不好让廖冾秋解开布条向这口有灵性的剑道好。
秦隽和玄牝门人交过手,一眼便认出那五个人整齐划一的长袖宽袍打扮,却也因为其中一人身材极为魁伟高大而一愣。
南宫寻常似乎看出他惊讶于什么人的形貌,马上简短介绍:“那位就是刘鹏,我刚才说到要带上的其中就有他。”
“原来就是他。”
秦隽点了点头,他目光扫过这五个人的时候也早看到其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想来就是那另一个南宫寻常主张带去见山越部族首领的钟慕儿。
只是不知剩下三个人里,哪个是身份藏有秘密,让王巨斧和南宫寻常因此生隙的公羊瑞?
剩下三人都算是俊美少年,秦隽也没法从人脸上看出名字,这更是不好问之事,他只好不去猜想。
玄牝门五人对秦隽的兴趣不大,除了最高大的刘鹏向秦隽方向点头示意,其他人也就只看一眼。
秦隽对玄牝门人的门人印象本来就不好,他也没有凑过去的打算。
“悬命一字简”简约身体仍然不适,南宫寻常倒是会做人,给他和“三不治郎中”张郸安排了间不错的民房,民房主家夫妇看上去也颇为和气。
南宫寻常把秦隽引到这处民房,向主家吩咐了两句,就离开去找南宫胜寒安排收拾行囊。
这对夫妇唯诺谨慎的模样,秦隽一看就知肯定是被那“杀猪大夫”平常的样子吓得可以。
等到主家也从房中退下去,秦隽还没开口,秦隽眼中的“杀猪大夫”张郸二话不说就抓住秦隽的手,给他搭上了脉。
秦隽一惊,本能想挣,结果就被恶狠狠的一句“别动”弄得停下动作。
“莫名其妙!”秦隽哭笑不得,也只好由得这位杀猪大夫把起自己的脉。
秦隽本来是打算趁机向张郸问些怎么被送来的细节,此刻给张郸这么一摸起脉,反倒不好先开口。
摸脉并费不了张郸多少时候,他很快放开秦隽的右手:“炼体者就是炼体者,你这几天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如果你不是炼体者,我非开点调养的药要你躺上几天。
不过你的疲劳也是个问题,再东奔西跑多受点伤,我说不好你会不会落下隐疾。”
“你就是要给我开药,我哪有那种时间去把药材找齐了?这地方可沾得上一个‘荒’字,莫名其妙!”
秦隽这次这句“莫名其妙”,因为张郸一个杀人眼神回瞪,后半截的声音反倒压得一个字赛一个低。
秦隽天生混不吝的性子,能让他面对时候感到害怕的人,凌家二爷凌泰宁算一个,生气时候的陈至算一个,如今看来,“三不治郎中”张郸也得算其中一个。
就算害怕张郸,秦隽该说的话也得鼓起三分来说:“我们这边担心得要死,听藏婆子说你们两个半路给‘切利支丹’扣住了,怎么脱身的?”
“哼,别提了。那‘天童子’也好,其他‘切利支丹’也罢,一个个颐指气使,让我瞧病不少,到头来我一个子儿也没拿到。”
张郸说起此事的时候神情比刚才更像要随时暴起杀人,可见他这“三不治郎中”那“没钱不治”的原则果真雷打不动,就算是受制于人的情况,事后也难免耿耿于怀。
“至于我们怎么脱身的……南宫寻常没跟你讲怎样?
我们是给个怪人送来的,此人疯疯癫癫,没提自己名姓,你有没有眉目?”
张郸说起“疯疯癫癫”四个字,秦隽马上联想到冉老大,只是他先入为主,怎么也不相信此人有把张郸等人偷偷摸出来送到这里的本事。
其实秦隽也明白冉老大神神叨叨,又颇像藏着些深藏不露的手段,只是之前碰面之时,冉老大在他面前留下的印象虽然疯癫,但却没对秦隽等人做出过什么坏事。
秦隽经过和南宫寻常一谈,心中已经认定送来张郸、简约的人就是陈至所说的“可怕的另一势力”,这个印象让他没法和冉老大对上号。
“这个你也没法问我,我这几天浑浑噩噩,那天也是睡着的时候就被人再次掳走,醒来已经交到这里了……”
这句话是由“悬命一字简”简约补充,他的中气经过这些时日,此刻开口仍显不足。
他一开口,张郸马上便好像有满腔的意见,怒道:“你那是乱动气!
自己身体状况怎样你自己不清楚怎地?!一路上净出些什么你争取机会让我趁机跑的鬼主意,你做得到吗?!这份闲心该你操吗?!”
“哈。”简约向来豪迈,面对张郸这一连串指责也只好苦笑一声。
苦笑过了,简约就马上挂起另一份“闲心”:“南宫少主说他派人去打探,说不定能摸到缕臂会投靠之人的马脚,既然他找来了秦少侠你,那代表……”
秦隽和简约有共进退的情谊,自不愿意瞒着他:“嗯,我们摸到同一条线索上。
接下来,我们要一同去见山岳之民一个部族的首领,此人很可能就是窝藏了缕臂会残党之人。”
“……”简约咀嚼一阵这句话,眼中再度透出神采来,他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我也要在场。”
张郸一听此话更是上火:“胡来!你成天这也‘了断’那也‘了断’,你如今这尊躯,真要是寻找你的仇主是你‘了断’人家还是人家‘了断’你?!
我看你是上天不长眼,专门扔到我手里来‘了断’我这郎中的名声来的!”
“这我也不能答应!你的‘了断’是你的‘了断’,关我什么事?莫名其妙!
我可是要以正事为主!”
简约也是“孽胎”,秦隽对他也颇有好感,平素当惯了抑制陈至性子的人,此刻也不免要本能地抑制一下简约的执着。
张郸听到秦隽这句话,他一早就对秦隽也落下“做事不着调”的印象,也是对“办正事”三个字嗤之以鼻。
秦隽白了“三不治郎中”一眼,并不打算搭理。
秦隽就只对简约再劝道:“那位山越部族首领我们也还说不准能不能见到,就是见到了,只怕他也未必肯让我们对缕臂会的人下手。
这都是未知之数,我只能保证让你待在一个最适合等候我们消息的所在,静观其变。
真要是有简大哥你的机会,我会安排。”
“嗯?”张郸一奇“一阵子不见,你小子说话好像比之前靠谱了,是郎中的错觉吗?”
“错什么觉?!莫名其妙!”
这两人互酸一句,都是不约而同转去注意简约那边,见简约没有出言否决好似接受现状的模样,两人也是同时在心中暗松口气。
要问两人被带来的细节,秦隽也没有更多的信息能得到,他打算再叮嘱几句叫简约好好养病,就起身去看南宫寻常那边准备得如何。
就在这时,张郸又拦住他,避着卧床的简约对秦隽道:“‘切利支丹’那些人状态不好,死了不少人,时候再拖下去又要死上不少,如果陈至那小子有什么办法,你让他赶紧拿出来。”
张郸的性子如今秦隽也已经清楚不少,知道他有此经历必然得对这种事挂心,秦隽唯独对这事只能叹口气:“哎,我老弟也只能管其他的正事了。
你还说简大哥操闲心,其实你这份闲心,也不是凭你我两人这会儿能操上的。”
张郸长叹一口气,不再拦着秦隽,就只最后再严肃叮嘱两句:“藏姑娘那病根也需要继续调养,叫她做足老法子,没事记得嚼安神药草。
你们既然都忙,这其中的分寸你们自己把握就好。”
秦隽心中一暖,这郎中在这种千头万绪烦恼里还得顾念一下藏真心的情况,他只觉得大夫当到张郸这个份上,也是难当得厉害。
可这一点正是秦隽虽然对这“杀猪大夫”有些害怕,却始终讨厌不起来的原因,他答道:“这事儿你自己见了藏婆子去跟她嘱咐,她虽然来了,我也没打算带她去见那什么山越的破首领,你们都在一个地儿等我们消息。
真要带她去了,山越之民不知道有什么蛮横风气,给她扣下当个压寨夫人,又是一桩麻烦。”
这句玩笑不怎么恰当,但是张郸也已经掌握了只听秦隽说浑话的时候其中有用部分,无视了这玩笑只点点头。
秦隽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他自己说出的玩笑自己反而留在心里打趣用,他甚至起了个浑念头,觉得南宫寻常不肯带自己那比婆娘还生得娇艳的弟弟南宫胜寒去,是不是也多少有点担心这一方面。
南宫寻常说是让南宫胜寒负责催促大伙儿,其实他自己事事上心,处处出面,把他这伙儿人借住民家的事情妥当办完,跟这个村子告别得体体面面。
去往其他人处汇合的路上,秦隽有意避着南宫胜寒,南宫胜寒也多少看出秦隽和自己大哥互相态度生硬客套,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解这份尴尬。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这一段不算长的路走下来,各怀心思反而让这行人的心思慢慢转移到去会会山越部族百破首领的正事上。
等人汇合齐全,时候也又正到了夜里,樊大龙终于带来了消息。
无论是南宫寻常还是秦隽要带多少人去见,百破首领都没有意见,只是会见之处选了处山林里。
百破首领也有意让这伙来路尚不清楚的客人摸不到缕臂会残党的藏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