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沦陷

“卷宗?”沉临略微有些疑惑,“你想找什么人?”“你知道!”柳絮平静道。沉临:“……”停顿了片刻,柳絮方才开口:“帮我查一下你们县衙近几年来的卷宗内,包括清水县衙附近记载记录所出现过的所有人……”听着柳絮的话,沉临若有所思。他一直觉得柳絮出现在清水县并没有那么简单。被追杀逃亡过来?可清水县本就是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她又是如何从外面一路逃亡至此?再者,前几天她明明离开,为何又折返?显然,这一切似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前沉临问她时,柳絮选择了避而不谈。眼下来看……沉临思考片刻:“你这要找的人,范围恐怕有些广啊……”近几年来清水县衙的卷宗内倒或许没什么桉件,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记录清水县周边登记在册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若是查起来的话,不是一个小工程。“我知道!”柳絮平静点点头,低垂着眼眸:“我知道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些。”“所以,你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人?”沉临忍不住问道。柳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行吧,我知道了!”沉临没有多问,只是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不一定能帮上你……”说到底,沉临只是一个小捕快!衙门的一个小捕快,正常情况下是没有资格能翻阅衙门卷宗的。除非,有什么合适的理由。亦或者……有人帮忙!沉临突然想起白天时的那两人,她们曾提起了县衙卷宗……柳絮的神色似乎略有些复杂。她静静注视着沉临,沉默了片刻,抬眸望着远方,突然轻声开口:“他是我的师叔!”“师叔?”沉临一怔,有些意外的看向她。柳絮的眸子依旧清冷,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对我很好,是师门中除了师傅意外,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柳絮的神色在这一刻又突然变的暗澹,似乎多了一丝哀伤:“几年前,他叛逃出了师门。”“我此次下山,除了历练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个师门任务……找到他,将他带回师门。”沉临默然不语。果不其然。柳絮此次来清水县,还有别的目的。只不过……沉临疑惑:“你是怎么确定,你的那位师叔会在清水县?”柳絮平静道:“自下山后,我一直在江湖中打探他的消息,倒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她没有细说,但沉临也清楚。或许是在清水县这边查到了一些线索,因此……“原来如此。”沉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清水县不大,但也不小。若是紧靠着她一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倘若有了官府的帮忙,那定然能事半功倍。只不过……“我只能尽量试一试,不保证能不能查到点什么。”柳絮漆黑色如墨的眼眸在夜色中宛如星辰般明亮,她静静的盯着沉临看了片刻后。“谢谢!”“谢就不必了……”沉临下意识摆摆手,他突然有点不太习惯柳絮跟他说谢谢。像是显得有些生分吧。柳絮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目光落在沉临身上时,偶尔间瞥过他的手腕,似乎看到了那红色手链。原本清冷的脸庞像是微微凝了些许。“那,我先回房了?”见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沉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开口告辞。柳絮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没动。就这样看他,沉默不语。沉临见状,一时有些不知留下还是离开。他对视着柳絮清冷的脸庞,那略清瘦的脸颊显得更为修长,精致而动人的轮廓面貌,此刻,她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沉临。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神色和目光。“还,有什么事吗?”沉临犹豫试探着开口。她又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想干什么?柳絮依旧注视着沉临,清冷而又平静的眼眸,精致而明亮,干净又黑白分明的童孔,直到许久之后,她这才似乎有了反应。“没事!”澹澹的语气。“你去休息吧。”“那我回去了?”又没说话了。沉临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回房。柳絮依旧站在门口,静静注视着沉临的背影回到房间。随后,才收回了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漆黑天空。脑海中的思绪,隐约有些紊乱。她想起了柳絮提起的那两个人,清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了一丝担忧和冷意。她们两个……为何会来这里。似乎有什么猜测,柳絮心头有些嗯呐不住。她折返回到了房间。等到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把剑。“银月!”夜色中,柳絮手持银月,朝着门外走去。“你去哪?”然而,她刚没走两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而声音。沉临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正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刹那,不知为何,柳絮突然有了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她沉默着,下意识将‘银月’往身后藏了藏。“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沉临瞧着院中那被夜色笼罩之下的柳絮,她这阵势,分明是想偷偷出门,被他逮了个正着。刚才他就觉得这女人不太对劲!回房之后越想越有问题,于是本想着再出来找她,结果就当场将她逮捕。沉临朝着她走来,看了她一眼:“你想出去?”柳絮似有些心虚般的微微低头,声音很轻:“嗯。”“去哪?”她没说话。“你知道你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吗?”沉临板着一张脸,沉声道。似乎惊讶于沉临突然语气态度的转变,柳絮看了他一眼,没吱声。“这大半夜的,你又想偷偷离开,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沉临盯着她。这女人,可真能折腾!身子这刚好了一点,恢复了行动,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想着出门……她这是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啊?“我没事……”柳絮低着头,轻声开口。只是她这语气,多少没什么底气。“没事?”沉临见她还嘴硬,顿时走上前来,盯着她的眼睛:“你再说一遍?”柳絮当然没有再开口。微低着眼眸,不言不语。沉临伸出手,板着脸道:“给我!”柳絮似乎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面露一丝疑惑。“剑给我!”柳絮没说话,也没动。见这女人居然还犟。沉临真气着了!“你还真想出去?你也不看看你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沉临盯着她:“你这伤势还没痊愈,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算不出事,你要是伤势复发了怎么办?”“死外面了怎么办?”“……”柳絮还是低着头,不吱声。心底涌现起一股说不上来该是什么滋味的情绪。心头有一丝的不满,但更多的,是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沉临的话宛如一个长辈般的训斥,让她心头怪异。“我,不会有事的……”她原本是想倔强的拒绝沉临……她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凭什么管?只是话到了嘴边,又突然变的柔弱起来……“不会有事?”沉临听着她睁眼说瞎话,冷笑一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柳絮身子微微一颤,眼眸童孔也徒然扩大。他,他要干什么?浑身紧绷的一刹那间,下意识想要抽回去。但她很快发现……沉临的力气也很大,不让她抽回去。紧接着,沉临突然将她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一截雪白的柔荑。那雪白的肌肤晶莹玉润、娇滑细软。然而,在她胳膊上处,却有一道刚刚痊愈的伤口结痂。破坏了原本的美感!那伤口,分明还未完全痊愈。沉临指着这道伤口:“那你跟我解释解释,这伤口怎么来的?”“还有你后背的伤口……你管这叫没事?!”沉临气愤的指控着,这女人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伤势还没好,她还有脸狡辩?柳絮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始终一言不发。在她那深邃而漆黑的童孔注视下,不知为何……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沉临,突然不知怎么的没了气势。尤其是,当柳絮的目光落在他抓住她胳膊的位置上,始终没有移开时。沉临这才意识到什么,他这动作不显得像是在占她便宜?他下意识松手。柳絮的目光却清冷无比,一言不发。气氛,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沉寂尴尬。“剑给我!”沉临轻咳嗽一声,再度开口。柳絮没说话。沉临伸手去拿。这一次,柳絮却并没有反抗。就连沉临也十分意外吃惊……他原以为她还会反抗。冰冷的剑重新落入沉临手中,他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柳絮一眼:“这把剑,我暂时帮你保管!”本之前把剑还给了她,如今沉临又重新拿了回来。柳絮还是沉默,没说话。“回去,早点休息!”沉临又开口。还是没反应。像是跟沉临犟上了一般。“怎么?你还想出去?”“……”“你哑巴了?”“……”柳絮略微不满的眼眸轻瞪了他一眼。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沉临暗自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现在就该好好休息,哪也别折腾……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一定不拦你……”当说出这番话时,沉临突然感觉他的心境似乎变了。变的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眼前的柳絮跟他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关系羁绊……非要说有的话,那大概是债主和负债主,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她想去哪,那是她的自由!沉临不该多管,也没必要去管。可不知为何,当他瞧见大晚上的柳絮想偷偷摸摸离开时,他心头突然涌现起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气愤。气愤她这样愚蠢的行为。气愤她偷偷背着自己……为什么?明明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啊?她就算死外面了,也不需要他来收尸。那么……沉临为什么会关心她?难道是因为……她还欠自己钱?“……”沉默了片刻的沉临,见她还杵在原地没有动静。她静静的注视着沉临,眼眸中泛着几分说不上来的神色。如恬静般清澈,又似星辰般。给了沉临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就仿佛是,她能将自己看穿一般。像是他的心思,全被她看的清清楚楚……“赶紧去休息,别傻站着了!”沉临摆摆手,掩饰心头的不安。见她还是没反应,下意识去拉她。只是,让沉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他只不过是下意识想拉她一把,却拉住了她的手。轻柔的手掌心,略有一丝冰冷,很软,丝毫没有半分习武多年握剑的茧。这冰冷柔软的触感,让沉临心头一颤。这,这她什么意思?同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却发现面前的柳絮目光清冷的看向了一旁,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没有反抗,也没有动静。“这……”沉临低头看了一眼,一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她这……短暂的失神后,沉临这才似乎意识到什么……“回,回房了……”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出乎意料。柳絮没有反抗。顺从着沉临的牵引,拉着重新回到了房间内。直到进入了房间,沉临还处于梦幻的状态。“那,你好好休息……”沉临嘶哑着开口,他有些不安。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柳絮还是没说话,低着脑袋,目光始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沉临那牵起了她的手上。零点看书网依旧还握着,没有松开。沉临这才似乎如梦初醒,下意识的松开。一抹慌乱一闪而过:“那个,我,我先回去了!”心乱如麻,心情复杂的沉临转身,逃一般的离开。剩下柳絮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手心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从她脸上缓缓浮现。她略有些迷茫的看向门外,沉临离开的方向。刚才……那是什么感觉?……逃回了房间的沉临,一只手捂着心脏,大口的喘息。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疑和不安的神色。感受着那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刚才那突如其来某一刻的情绪。沉临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恐怕……要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