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混沌墟

越是靠近虚拟宇宙公司总部，宇宙就越显得平静。到了一定距离，甚至都完全没有那种发生过惨烈战斗的景象，好像是一种错觉，这种两个世界的分隔感受，让古恩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星空当中，一座巨大的略有倾斜的大陆漂浮着，上面各种建筑只是损坏，但能看出只是受到战斗的波及，虚拟宇宙公司的总部堪称完好无损，那些建筑根本算不得什么损伤。古恩进入虚拟宇宙公司总部，感受到了明里暗里数量众多的视线，有许多高于自己的存在，一些视线的感知都只是很模糊隐晦，让古恩都觉得是不是错觉，这只能证明虚拟宇宙公司总部受到的关注更加惊人。“要进入初始宇宙？”虚拟宇宙公司总部进入初始宇宙的宇宙通道处是一个古恩未曾见过的气息内敛到几乎不存在的一个人类生命镇守。哪怕古恩拼命记忆，也只能记下那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银色眼眸。“是，混沌城主已经同意。”恶枪尊者道。古恩不置一言，虽然他本身并没有和混沌城主沟通过，但恶枪尊者做为混沌城主的弟子都这样说，古恩自然不会去质疑什么。“稍等。”银色眼眸的生命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出位置。一艘特制的宇宙飞船出现，恶枪尊者示意古恩登上这艘宇宙飞船。宇宙飞船缓缓驶入初始宇宙，恶枪尊者才道：“如今的初始宇宙哪怕是寻常宇宙尊者都无法进入，我正好要处理一些东西，才能带你进去，不过之后想要离开就没那么简单了。”“多谢恶枪尊者。”古恩认真道。恶枪尊者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嗡”宇宙飞船突然猛烈的震荡了一下，紧接着古恩和恶枪尊者就一脸凝重的看着外面的场景。无比昏暗的天色，混沌气流四处冲击，不时还有奇特的天穹碎末从天空洋洋洒洒的泄露，穿透混沌气流，坠入了初始宇宙的最深处。一根根晶莹的宇宙丝线竟然有些断裂，让整个初始宇宙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整体安稳，可细小的混乱不断。随着深入，天穹上倒挂垂落着干枯的藤蔓混沌果，古恩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混沌果是初始宇宙生命力和法则完善的象征，此刻竟然枯死，上一次古恩来到混沌城还能感受到那种轻微的如同春风的气流，此刻也荡然无存，好像一切都停滞了，让本该继续生长的混沌果枯死。古恩压抑着心中的疑问，一直向前，直到看到混沌城的刹那，古恩和恶枪尊者都动容了。曾经也算广袤的混沌城，如今只剩下了一座城池，城主府后的广袤区域彻底被混沌气流淹没。“云楼……没了。”古恩压抑不住心中的震撼，忍不住低声道。整个混沌城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无数房屋倒塌，只有少部分还保持着完整，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特别是那高耸入天穹，让人莫名敬畏的十八座云楼，此刻全部倾塌，只剩下一些地基还证明那是云楼原来的位置。“尊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对古恩的诘问，恶枪尊者也沉默了很久，随着越来越接近混沌城，恶枪尊者才缓缓道：“有异族超级强者降临，以某种莫名方法进入到了初始宇宙当中。”恶枪尊者回想起自己本尊在战争爆发时候惊鸿一瞥看见的那样东西。混沌城主告诉他们，坚守虚拟宇宙公司总部，他会想办法带走一个宇宙之主，缓解他们的压力。一根青色的干枯藤蔓，还能看到藤蔓和根部断裂的痕迹，上面有着一个个弧形纹理彼此纠缠缠绕，形成了诡异的风格，有一种奇特有让恶枪尊者都无法承受的威压。无比邪恶，一出现的时候，就让混沌城主发出了惊怒的咆哮，恶枪尊者，就在宇宙通道的这一端，甚至第一次感受到了初始宇宙的情绪：厌恶、排斥。而后，那名拿出青色干枯藤蔓的宇宙之主，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裹挟了来攻击的异族强者们，一股脑的进入了初始宇宙，甚至妖族的一个宇宙之主都被裹挟了进去，星空中另外一个笼罩着锯齿外壳，尖尾，几乎要把星空都碾碎成为粉末的妖族宇宙之主也被震惊了，不要命的冲击虚拟宇宙公司总部，把大陆都打得倾斜，不是巨斧创始者来得及时，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老师也没有料到会有那样的变化。”恶枪尊者清晰无比的感受到混沌城主的计划也因为那青色干枯藤蔓出现了差错。面对古恩的询问，恶枪尊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告诉了一个大概。古恩和恶枪尊者降落混沌城所在的陆块，还是有城主府黑袍使者来迎接。“恶枪尊者，城主有令，叫我来引导你前往指定区域镇压风火失衡。”黑袍使者道。“有劳。”恶枪尊者对着古恩点点头，就离开了。古恩却凝望着天穹，到了混沌城，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窒息和邪恶的气息，好像在消耗那些混沌气一般，让古恩极为不适。“梦手王，城主有吩咐，你可以先去见你的家人，这是幸存者所在的区域。”另一名黑袍使者奉上了一份地图。“混沌城的损失严重吗？”古恩却反问道。黑袍使者叹了一口气：“梦手王入眼所见，便是真实，逢此大难……”古恩心中顿时沉甸甸，接过地图，便朝着地图上聚集点而去。沿途已经没有了什么街道的痕迹，倒塌的局所，破碎的云楼，还有不时掉落的天穹粉末、枯寂混沌果藤蔓，曾经的人类修行圣地，变成这个模样，实在是始料未及。古恩在一片重铸的房屋当中见到了自己的家人，顿时一丝怒意和震惊涌上心头。“父亲，大哥来了。”贝基摇动着面如死灰的科隆的手臂，科隆只是抬起头看了古恩一眼，勉强将面上的线条挤得柔和了一点，随后就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样，又垂下头去。“怎么回事？”古恩压抑着怒意看着贝基。贝基一下子泪流满面：“我……我不知道，妈妈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呜呜呜，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尝试去看清，但立马就受到了重创，不是城主府的使者，我恐怕永远醒不过来了，呜呜呜。”古恩心疼的看着哭泣的贝基和如同朽木一般的科隆，伸出手掌握住了他们的手臂，秘法发动，将一些稳固心灵的宝物炼化后让贝基和科隆消化。贝基立马止住了哭泣，父亲科隆却出乎古恩的意料，心灵封闭，竟然抵抗住了自己对于心灵的安抚。古恩还从未想过，父亲科隆有这般强大的意志。意志为将，意识为兵。古恩要是愿意轻而易举就能强行打开父亲的心灵壁垒，可科隆只是一个用外力堆积上去的界主，灵魂和意识十分脆弱，强行攻克，可能会给他留下一生无法磨灭的阴影，古恩准备了一些能让父母冲击不朽的外物，但要是自己都不愿意去突破，且心灵缺陷太大，失败率也会很夸张的。父亲现在这个样子，是哀莫大于心死。古恩莫名烦躁，将秘法威能放开，同时拿出了更多的安抚灵魂的宝物，一并散开照顾了这处聚集点的幸存者们。不朽神灵可以掠过，但许多界主甚至更低层次的生命需要这一份帮助。城主府已经做过了相应的工作，古恩只是锦上添花罢了。“看好父亲，我去一趟城主府。”古恩冷声命令道。贝基乖巧的点了点头。城主府，古恩一路畅通无阻，像是知道自己要来，沿途的守卫和使者都主动让路，让古恩一路进入到了内府。如今那一株笼罩半个混沌城的混沌树也不见了踪影。一步跨出，已经走过很多遍的内府却陡然异变，竟然有斗转星移的感觉，像是落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轰隆！！！”仿佛初始宇宙在咆哮，一片苍茫的世界在古恩的面前展开，无尽的大地尽头，盘坐着一道身影，穿着一套暗红色的战铠，拥有鳞甲的尾部搭在一截残破的树桩上，背对古恩，古恩曾记得，那是一件乳白颜色的战铠，纯净而安宁，如今散发着混乱暴虐的气息，血迹未干。在这道身影和古恩之间，无尽的大地当中，随处可见散发着磅礴神威的尸体。有的尸体如同金色的星球，却碎裂成为了无数块，残破的神体本该照耀一个星系的光明如今已经黯淡；有奇特禽鸟的尸体还滴落神血，血液中映照着宇宙，只是走过，竟然将古恩的种种都显现出来……一具具恐怖让人心悸的来自不同族群的尸骸，还残留着不久前的生命气息。特别是混沌城主面前升腾变化的黑色气体让古恩不由自主的颤栗，在黑色气体之下是一只形式猫一样纯黑的数公里长的骷髅似的尸骸，残留着的宇宙法则，让古恩甚至短暂的失去了一切感知，浩瀚无法抵御的意志冲击，让古恩都为之低头。知道一股柔和的力量驱散了种种，古恩才清醒过来，不由得心头一酸，沉声道：“师兄！”来之前，古恩心怀怨气，堂堂宇宙之主，连几个不朽生命都不是的小辈都无法庇护吗？可是见到了这一幕，一切怨怼都烟消云散了，只有一种自己都无法表述的心疼。看到这一幕，丝毫不会怀疑这里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承受了多么巨大的恶意。面前是凶敌，是凛冽冷风，身后是安乐的家园，却还有质疑不满的目光从背后扫来，可他依然无怨无悔的挺直身躯，未曾躲避一次。古恩只觉得愧疚难当，恨不得自己也是湮灭了生命的神尸的一部分。混沌城主背对古恩，古恩却感受到他的复杂眼神，有愤怒、无奈、悲痛……甚至都有些入魔一般，听到自己的呼唤，突然清明了起来。“你不怪我？”混沌城主的声音似乎从宇宙边际而来。“我只怪我自己。”古恩敞开心灵，跪伏下去，只恨自己力不足以改天。“到我面前来。”混沌城主道。“是！”古恩起身，迈过那一具具神灵尸体，如此之多的神灵陨落于此，形成的浩瀚煞气直接磨灭了不朽神灵的残骸，只有极其特殊的不朽生命和宇宙尊者们的残骸才能保留，那一团黑气和似猫的尸骸，最是完整，可能是宇宙之主一级的存在。趟出一条血路，古恩的心灵受到了残存的意志的捶打，身形似乎在摇晃，变得佝偻，可脊骨却像是弹簧一样，凝聚的力叫人恐怖。“啪嗒。”踩破一具灰色的宇宙尊者的神骸，古恩的气息突然变得圆润无比，时间法则整齐如一，种种奥秘，尽皆完备。古恩好似没有察觉，最终站在了三米多高的混沌城主的面前。混沌城主的眼神依然平静，可平静的眼眸中，多出了一丝难以道明的韧与煞。混沌城主左手紧握，右手持着一根奇特的青色藤蔓，哪怕尽力隔绝，古恩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气息沾染上了自己，无比的邪恶，出自本能的排斥这根藤蔓，只是藤蔓也快要彻底湮灭了。“这里死去的人类，沾染上了这份气息，我无法复活他们，也因为它，我无非借助初始宇宙完全镇压住他们，才出了变故，此物，和宇宙本源相冲，有害宇宙本源，这是我的失责。”混沌城主露出一丝歉意，“将敌人引入这里是我的主意，哪怕有变故，任何损失，都该是我的责任，我有愧他们。”古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师兄，我不该来见你的，人类疆域有这么多的事要做，我却只在乎我自己的事……”混沌城主张开了右手，里面是一片带着绿意的混沌树叶，但其中生机已微弱：“我让你走这一遭，是让你记住，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去，但不是叫你记住我等功绩，而是记住吾辈为何而战！我已知师弟你心意，知道老师没有看错人。“这是混沌树所仅留的了，代表着希望，我和老师都很看重你，就交给你了，未成宇宙尊者以前，不要去想做什么，之前妖族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现在做不到，定然视你为眼中钉。“所谓族群，是一辈接着一辈，老师曾经说过我柔有足，决不足，那是因为天有老师撑着，现在我为你们撑着，希望你们有一天能撑起更大的天。”古恩接过混沌树最后的叶子，决然道：“师兄，人类总有一天，会成为宇宙的独一无二，妖族、半姆族……这些族群，总有一天会滚出核心之地！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但我会做好我的事情，见证人类做到！”“勿忘此言，”混沌城主笑了起来，“去吧，做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吧。”古恩行礼，恭敬告退。在古恩退出内府去的时候，一座石碑成型，上书三个淡漠却深深印入石碑的大字：混沌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