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李贵的目的达到了。他派出去的士兵被北安军抓住后,北安军确实停止了叫骂。不过这是苏元下达的命令。因为和上次在天门关不同,这次他部队中真人士兵太多,他们都需要休息,日夜不停吵闹也受不了。所以他打算明天再继续,因为他发现这骂阵还是有效果的,只要守兵一天不出战,他就让人骂一天。现在则是先审问。苏元提了几个士兵出来,问他们被派出来的目的。这些士兵本就是被强逼出来,这会儿自然是知无不言,没有丝毫保留。“王爷,我们也不知道被派出来干什么!李将军只是告诉我们下城来,然后到王爷这边侦查探看!”“侦查?”苏元心道有什么可侦查的,就算要侦查,至于弄几百人?这不是奔着被发现来的么。一旁的周舒这时判断道:“这应该是一种试探吧。”“试探什么?”“嗯……王爷军队的反应速度?”周舒猜测,明眸中闪烁着思索光芒。“如果李将军打算出城攻击北安军,在那之前,肯定要先试探一下北安军应对突然袭击的反应。”苏元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他恍然道:“这么说来,我却是不该让骑兵动作那么快了。”从这些士兵露头,再到骑兵将他们包围生擒,统共也没用多久。这样高的效率,一定是为李贵在城墙上所观察到。这样就让李贵心中生出警惕,不会轻易再出兵。如此看来,要是之前故意拖慢速度,让李贵认为北安军徒有虚名,军纪散漫,或许更能麻痹于他。苏元有些懊恼道:“老东西贼心眼还挺多。”周舒:“……”她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句,贼心眼不多怎么能对付得了你这家伙。“主公。”赵云询问,“这些降兵要如何处置?”“嗯,明天把他们都拉到前面喊话去,让其他守兵看看,李贵是怎么派人送死的。”“是。”赵云离开后,帐篷内只剩下苏元和周舒。苏元揉着太阳穴给自己放松,对周舒道:“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周舒目光垂在地面上,似乎在微微出神,没听到苏元的话,片刻才恍神:“什么?”“我是说让你去休息……你在想事情吗?”“嗯……我在想宋谦派人来合作的事。”“宋谦?那个徐州州牧。他说傅成阳派人杀他,也不知是真是假。”苏元对此事的确也很在意。周舒道:“应该是真的,他没有说谎的理由。”“这倒是。骗我也没什么用。”“我刚才在想他的计策……他是想让王爷写一封给傅成阳的信,然后由他想办法将其他关于傅成阳的罪证,一并交予皇帝。从而让皇帝定傅成阳通敌叛逆罪名……这其中有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周舒道:“他要怎么把罪证交到皇帝手中呢?假如傅成阳真的权倾朝野,那宫中的侍卫太监恐怕也有不少是他的人。宋谦一个外地州牧,如果靠信件奏折,一定会被傅成阳的人截下吧?”苏元听她这么一说,心道也是。他考虑片刻道:“会不会那宋谦有别的路子?说不定他在宫里也有人。周舒,你想想,他在宫内有什么关系吗?”周舒蹙眉思索着,她做了十几年公主,哪怕出皇宫的次数不多,也经常能听到一些消息。只是这些消息大多都是京城里的人和事,京城之外……大周一共十二州,每州一名州牧。州牧虽不是京官,但无疑要比京官逍遥自在太多。在一些偏远州,州牧同土皇帝几乎没区别。为此,能拿到这个肥差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家族时代扎根该州,在该州有着极其丰富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有这样的家族在,朝廷就算空降州牧过来,也会发现,假如没有这个家族的帮助,那这州牧就是个空架子,根本玩不转。地方官各种阳奉阴违,不光你州牧事做不好,反而还会有被下绊子,使手段抹黑的风险。以往就发生过多次这种事,因此朝廷也懂了,再选人就从那家族中选,只是那家族也要懂事,给朝廷多多进贡,双方达成默契。另外一种州牧,则是皇帝亲自指定,有强大背景的“过江龙”。这种人物,背后势力极其庞大,一般地头蛇想找麻烦,就是自讨苦吃。整个大周一共就这十二个位置,可想而知每个背景都不同寻常。现在这宋谦……苏元正想着,周舒忽然开口道:“我记起来了!宋家和皇家似乎有一层关系。”“哦?什么关系?亲家?”“宋家似乎有一个男人做了赵家的女婿,我记不太清,当初只是听娘亲随口提过一句。”苏元有些摸不着头脑:“赵家?”周舒解释道:“赵家是皇后的本家。当今昭梅皇后便是赵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看来,宋家和皇后赵家是亲家。那宋谦若是通过皇后把罪证递交给皇帝,自然无需过傅成阳的手……傅成阳总不能把整个后宫也控制了吧?”“那不可能。”周舒确切道,“昭梅皇后很有手段,且赵家也不是寻常世家……你听说过护龙一族么。”苏元摇头:“那是什么?”“是专门负责护卫当朝皇帝安全的一批人。他们自设立之初,就只有这一个职责。而最初的护龙一族,就是从赵家选出的人。”苏元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好奇问道:“护龙一族很厉害吗?都是武功高手?”周舒轻轻摇头:“护龙一族只有在皇帝遇到危险时才会现身,没人知道他们确切实力如何。但可以确定的是,傅成阳绝对控制不了他们。”“这样我就明白了……”苏元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首先,傅成阳要杀宋谦,目的暂且不明。不知消息泄露还是如何,刺杀失败。宋谦要报复,这才联络于我,想诬陷傅成阳通敌……其实这也不算是诬陷,本身傅成阳就通敌过。”苏元说到这里脸色微冷,他说的自然是傅成阳联合北戎害死他父亲的事。“等等!”苏元忽然一惊,站起身来。“我明白了!”“什么?”周舒见苏元如此震惊,大为好奇。苏元喃喃道:“对,这样就对了,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周舒,我和你说一说,你听好。”周舒点点头,正襟危坐听他叙说。苏元先把自己当初攻破万胜营寨,抓住古里烈,从其口中得知傅成阳和其勾结的事说出。“傅成阳,古里烈,公孙阔,他们三方联手密谋,勾结在战场上害死我父亲……而公孙阔的姐姐,玉贵妃便是庆襄眼前最宠爱的妃子吧。那个时候,我就怀疑傅成阳和这个玉贵妃私下一定走得很近!”“我要为父亲报仇,这公孙家自然不能放过。于是我后来派人暗中调查过,得知玉贵妃有一个儿子周冲,也是皇帝非常宠爱的皇子。”“……”听到周冲这个名字,周舒不禁想起后者之前在她离宫前对她说的话。苏元继续道:“傅成阳既然同玉贵妃有勾结,那他自然想要玉贵妃的儿子继承皇位,对吧?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那么,这个周冲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谁?”周舒此刻已然明白了苏元的意思。“周冲最大的对手,自然是大皇子周丞。而周丞便是昭梅皇后的儿子,昭梅皇后所出身的赵家,又和宋家有亲家关系……傅成阳除掉宋谦,重创宋家的同时,也削弱了赵家,削弱了周丞娘家的力量。”周舒道。“不错!”苏元微微有些兴奋,他把这一连串的事想通后,很多疑问就迎刃而解。而且,在这个基础之上,他也想到了如何对付傅成阳,乃至如何让大周皇室鸡犬不宁的办法。“夺嫡之争……呵呵,还有比这个更能让皇家一片鸡毛的事吗?”周舒:“……”她作为皇家中人,不得不承认,苏元说的有道理。眼下苏元所说的这些,假如传到自己父亲耳中……周舒没来由得全身一阵阴冷,身体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以自己父亲那多疑爱猜忌的性格,一旦得知这些……必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皇子贵妃或许不会如何,但傅成阳一定会被其处理掉。这样一来,苏元就少了一个大敌。且除此之外,周冲和周丞的竞争也摆到了明面上,摆在庆襄皇帝面前。到那时,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还不用苏元打下京城,京城就会爆发内乱。一旦周丞背后的赵家,和周冲背后的公孙家争斗而起,内敌外患之下,京城哪有不失之理……想到这些,周舒也发自内心感到一阵悲哀。这就是皇家,很多时候不需要外敌多强大,自己内部就会消耗掉太多力量。她正想着,忽然感觉肩膀一重。抬眸看去,苏元给她披上了一件单衣。“你冷吧?都发抖了。”苏元说。“现在虽然是七月了,不过大半夜气温还是有点低。”周舒摸了下披在身上的单衣,轻声道:“……多谢。”“别客气了,你要是生病,我也会缺个好帮手。”苏元打了个呵欠。“行了,今天说得够多了,也该休息了。明天再继续,等明天我会再写封信送去徐州给那宋谦,给他提供更多‘罪证’”。苏元脸上浮现一抹恶作剧般的狡黠笑容。“真想看看庆襄老儿看到那些东西的表情。那一定……咳,算了。”苏元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想,那看东西毕竟是周舒父亲。尽管她们父女关系早破裂了。周舒点点头,起身离开,去到自己营帐之内。军中的单独营帐只有三个,一个苏元自己住,一个是赵云和李元霸住,另外一个便是周舒和真缈住。周舒进入营帐后,看到真缈一如既往在打坐。她好奇地看了两眼,自己用木盆盛了些水,稍微洗漱一下。人在军中,干净是肯定干净不了的,只能保持一个大概的清洁。周舒不怕奔波劳累,也不怎么害怕那些血腥的战场厮杀,让她很难受的反而是一连数天都无法洗澡。苏元并没有给她什么优待,或者找人伺候她,自然也不会专门给她烧一桶水用来洗浴什么的。她忙活完到铺就的草席上躺下,瞧着闭目打坐的真缈,心中十分奇怪。她们虽然同住一间营帐,说话的次数却不多。因为真缈通常都在打坐,几乎不出营帐。她自己则是每天只有睡觉会待在营帐,其他时间大多都在苏元那里。对于真缈,她只知道她是苏元的太师父,而且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武道高手。具体有多厉害她不清楚,但从苏元特地赶回太原去找她,就能彰显一二。“睡不着吗?”真缈忽然开口。原来是周舒在想事情,双眼放空盯了真缈半天,为她所察觉。“还好。”周舒难得听真缈主动开口,忍不住问了句,“前辈,你不需要休息吗?”几天下来,她从未见真缈躺下过,营帐内也只有她身下这一张草席。“对我而言,打坐就是在休息。”真缈道。“……那前辈你的武学境界一定很高吧。”“嗯。”“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帮助王爷破城呢?”周舒今天听李元霸说有能力打破城门,那时她有注意到苏元神情,有注意到苏元眼睛朝她们所住的营帐看了一眼。这无疑让她意识到,在苏元心中,除了李元霸,真缈也是能破城的。真缈道:“这话是小元让你问我的么。”“当然不是。”周舒立刻否认,“他从未和我提起过。”“我想也是。”“那前辈……”“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尽量不涉红尘之事。我现在保护小元,也只是因为和他有一份渊源在。”周舒沉默片刻,问道:“可是前辈,如果你拥有足够的力量,难道不想对这个世间做出一些改变吗?”真缈睁开双眼,目光淡然地看着周舒。“人各有志,与力量无关。小元并不会武功,依然愿意为你所说的改变世间努力。而我就算武功再高,也只想继续攀登,一窥凡人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