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任盈盈

这三个女子,一个是华山派的小师妹岳灵珊,一个是华山掌门的夫人宁中则。还有一个是她们日月神教长老,曲洋的孙女曲非烟。蓝凤凰心中疑惑丛生,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不敢声张,只以为三女都是被陈玄这大盗,半路抢过来的。没想到陈玄和三人重逢,岳灵珊和曲非烟却欣喜的拥入了他怀中。瞧着那激动的模样,格外的情真意切。宁中则虽然没有上前,但是那一汪眼波里也尽是柔情。看着她们对陈玄满是倾慕眷恋,蓝凤凰只觉得十分意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偷偷找上了宁中则,小声问道。“你……你真是华山派掌门的老婆吗?听说你的剑法很好,是不是?”“……”宁中则勉强笑了笑,并不答话。只觉蓝凤凰问她这“老婆”二字,出言太过粗鄙。又问她剑法是否很好,此言若是另一人相询,对方纵有恶意,也当谦逊几句。可是这蓝凤凰显然不大懂得汉人的语调,如果说自己剑法很好,未免自大。如果说剑法不好,说不定她便信以为真,小觑了自己,还是不回答为妙。蓝凤凰心怀忐忑,宁中则却也对这苗家女颇有几分看不上的意味。在她看来,蓝凤凰虽然言笑晏晏,神态可亲,不含丝毫敌意。但毕竟是苗疆女子,看起来既美貌又风骚,和中原女子大为不同。最重要的是,陈玄早上出去,如今入夜了回来便将她带了回来,却也不知道是旧识还是新好。在这船上的另外两个姑娘都是小丫头,独独蓝凤凰和她年纪相仿,自然是让宁中则很有危机感。宁中则以为蓝凤凰是陈玄的旧相好。没想到蓝凤凰见陈玄进了船舱,突然小声的问道。“你也是被这恶人半道抓来的吗?”“嗯?”“我早上随着几名弟子乘船而下,却被他半道截停……”蓝凤凰这边正打算和宁中则诉苦,却不想陈玄却招呼道。“凤凰奴儿,你过来。”“……”蓝凤凰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不敢和他翻脸,径直走进了船舱里。她本以为陈玄是听到了她在和宁中则通气,所以要责罚她。却不想一走进船舱便见着陈玄敞着一袭长衫,招手道。“好奴儿,你过来认认人。”“之前见面不是介绍过一遍了吗?你还要如何认?”蓝凤凰犹豫的走过去,待到被陈玄牵着走进那纱帐之中,这才瞧见曲非烟和岳灵珊早就滑溜的躲在大花被里等着了。一时间,饶是蓝凤凰是苗疆女子,性格大大咧咧的,却也羞得不行,急着便要离开。不想陈玄却不松手,只道。“好奴儿,你可走不成了,今天我非得让你认这两位妹妹不可。”“你!你当真是荒唐!”“是又如何?好奴儿,你现在便要和我翻脸不成?”陈玄这话一出,蓝凤凰的气焰顿消。她还指望着去五霸岗找圣姑搭救她,再者说之前已经和他好过了,如今倒也不差这一回了。她暗暗咬了咬牙,只得随着陈玄走进纱帐中。不消说,自是好一番折腾。华山派弟子乘船而下,过了洛阳去五霸岗,正好是顺水而行。陈玄坐的是小船,速度上反倒还快了令狐冲一成。饶是他没有刻意追赶,甚至还和蓝凤凰等人折腾了几天,一缓过劲儿来就到了五霸岗。五霸冈位于豫州交界,东临定陶,西接东明。这一带地势平坦,多是沼泽,远远望去,那五霸冈也不高,只略有山岭而已。说来是个平平无奇的地方,但因为日月神教名声在外,任盈盈召集群雄为令狐冲疗伤。所以,华山派的船刚一靠岸,便遇到天河帮的黄伯流、长鲸岛的司马大等一众江湖草莽驱马而来,邀请令狐冲前去五霸岗。令狐冲不知何故,但行走江湖,自然不会怕事,便与天河帮的帮众、长鲸岛的部属一同向五霸冈进发。一行车马向东疾驰,没走多远,便又有数骑迎来,驰到车前,翻身下马,高声向令狐冲致意,言语礼数都十分恭敬。快到五霸冈时,来迎的人就更多了。这些人热热闹闹的自报姓名,令狐冲也记不得那么多。令狐冲还待多问两句是什么状况,这伙江湖草莽汉子似乎是知道他受了伤,各自拿出珍藏的伤药献给他。什么百年老山参,三百年的当归枸杞都一一送来,甚至附近的名医也都被抓了过来。令狐冲越发觉得奇怪,但也大为感激。汇聚在五霸岗的草莽汉子越聚越多,刚开始还是各携草药补品,过来问候疗伤的。到了后来,干脆提酒挎篮的,还带了不少菜肴瓜果过来。成百上千人乌泱泱的聚在这山岗上。令狐冲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生性潇洒,有酒便逍遥,便和众人饮酒狂欢起来。等到了傍晚时分,眼看着夜色渐沉。那天河帮的帮众、长鲸岛的司马大岛主突然神情慌张的前来告辞。令狐冲只觉奇怪得很,暗暗嘀咕道。“怎么回事?当真莫名其妙。”说话间,不等他多想,只听得马蹄声渐起,白天里乌泱泱汇聚过来的大帮小派近千人,全都跑了。喧哗声尽数散去之后。他走出歇脚的草棚来,猛然吃了一惊。只见白天里还热热闹闹的山岗上,此刻却静悄悄的,完全看不见一个人影。他想着这些江湖草莽汉子就算不再喝酒狂欢,也至于在片刻间便走得干干净净。没想到这些草莽汉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眉月斜照,微风不起,偌大一座五霸冈上,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眼见满地都是酒壶、碗碟,还有一些披风、外衣、斗笠等四下抛洒,来庆贺的江湖草莽汉子来去匆匆,连东西也不及收拾。令狐冲更加奇怪,心道。“这些人走得如此仓促,倒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突然袭来似的。这些汉子本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忽然间变得胆小异常,当真令人难以理解。”想到这里,他看着荒凉的山岗,蓦然间心中一阵凄凉。只觉天地虽大,却无一人真正关心自己的安危。哪怕在不久之前,有许多人竞相向他结纳讨好,此刻却对他弃之若履。这么想着,心里一酸,体内几道内力便涌了上来。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几下柔和的琴声,这才逐渐清醒过来。那琴声优雅缓慢,入耳之后,激荡的心情便也平复了。令狐冲陡然清醒过来,暗觉疑惑道。“这琴声似乎是当日路过洛阳城,城中绿竹巷的那位婆婆所弹的《清心普善咒》。”他精神一振,随即站了起来,听琴声是从草棚中传出。当下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见草棚之门已然掩上。他走到草棚前六七步处便即止步,心想。“听这琴声,正是洛阳城绿竹巷中那位婆婆到了。在洛阳之时,她不愿我见她的样子,现在我没得到她的允许,怎么可以冒然推门进去?”当下躬身道。“令狐冲拜见前辈。”琴声悠悠,并未停歇似乎充满了慰抚之意,让令狐冲只觉说不出的舒服。这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高山流水最好的还是遇到知音。令狐冲率性潇洒,无惧正邪之别,更有一副好耳朵,能解曲中意。因此对精通曲乐之人,无疑是天然的便有莫大的好感。他听出了这琴声中的劝慰之意,顿时明白她是在关心自己,心中十分感激。只不过还没等这草棚中的老婆婆多说两句,忽然听见山岗下有人说道。“有人弹琴!那些绿林草莽还没走!”又听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说道。“这些江湖宵小居然敢到豫州撒野!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那人说到这里,更提高嗓子,喝道。“是哪些混帐王八羔子,胆敢在五霸冈上聚集!全部给我报上名来!”嗓音中气充沛,声震四野,极具威势。令狐冲心道:“难怪长鲸岛、天河帮的弟子被吓跑了,原来是有正派高手前来清剿。”他本打算看看来人是谁,转念一想,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华山派大弟子。如果被问起身份,一时还不好解释。于是就躲到了草棚侧边。这时棚中的琴声因为那人的叫嚣也停了下来。只听着一阵脚步声传来,皎洁的月华之下,一行三人走上山岗来。三人走上山岗之后,见四下无人,满地都是杯盏杂物,大为诧异。一人道:“奇怪,那些小毛贼都哪里去了?”另外一个细声细气的人道。“想必是他们听说少林派的两大高手前来铲奸除恶,自然全都跑了。”另一人随即笑道,“那多半是仗了昆仑派谭兄的声威!”三人互相吹捧一番,大为得意,一齐大笑起来。令狐冲躲在草棚旁边,听着三人的言语间,似乎是两个少林派高手,一个昆仑派的高手。少林派自唐初以来,一向是武林魁首。单是少林一派,声威便比五岳剑派都高。这少林派的高手想必不简单。令狐冲正思索间,突然听着其中一人的脚步声,似是向着草棚而来。他顿时紧张起来。就在此时,只听着棚中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说道。“贱妾一人独居,夜色已深,恐不便相见。”那三位正派高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道。“是个女的。”另一人道,“刚才是你弹琴吗?”那草棚中的婆婆道,“正是。”那人道,“你说你是孤身女子,半夜三更的,在这五霸冈上干什么?十之八九便跟那些江湖宵小是一伙的。潭兄,我们进去搜!”说着大步朝着草棚门走去。令狐冲听到这里,心知那老婆婆遇险,急忙纵身跃出,挡在草棚门口,喝道。“且慢!”那三人没料到突然会有人闪出都微微一惊,但见是个年轻小伙便不以为意。月光下,两个光头和尚,一个紫袍中年人,扮相分明,正是两个少林弟子,一个昆仑弟子。那姓潭的昆仑弟子,皱眉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令狐冲赶忙拱手作揖,解释道。“在下华山派令狐冲,参见少林、昆仑派的前辈。”那昆仑派姓谭的高手,背悬一剑,宽袍大袖,神态颇为潇洒,只是言语之间尽是高人一等的傲慢。“哼!华山派?你既是华山弟子,也算是武林正派,怎么和这些江湖宵小混迹一块?我且问你,这草屋里弹琴的女子是谁?”令狐冲道,“是一位年高德勋、与世无争的婆婆。”一旁的少林和尚闻言喝道,“你小子胡说八道!听这女子声音,显然年纪不大,什么婆婆不婆婆的?”令狐冲笑道:“这位婆婆说话声音好听,哪有什么稀奇的?她的侄儿比你还老上二三十岁呢。”当初令狐冲去洛阳城绿竹巷的时候,正好任盈盈坐在纱帘之后抚琴,未曾显露真容。是由绿竹翁代为引荐。绿竹翁知道任盈盈是日月神教的圣姑,所以便以姑侄相称。不想令狐冲也没多想,见绿竹翁七老八十了,便以为任盈盈也是个老婆婆。只不过现在他这话却被这三人抓到了纰漏。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是令狐冲空口白牙的说瞎话。那两个少林和尚脾气火爆,当即喝道。“好你个小子!你真当佛爷痴傻不成!看打!”说罢,直接上来便动手。令狐冲在华山上就受了内伤,现在这少林和尚一掌拍来,直接就把他打得闷哼一声,竟是一招都接不住。或许是意识到令狐冲有危险,只听得豁然一声劲风疾响,那草棚的门扉从中折断,稻草纷飞间却一个人影纵身跃出!昆仑派的那谭姓高手,反手拔剑,急闪向前,低喝一声,“小心!”说话间,只听着“叮叮叮”的几声金鸣脆响,却见这火星四溅,已经连过数招!待到人影站定,月色中,却是一个身姿绰约的黑衣女子手持双刃护在了令狐冲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