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君赴死

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的牌子,实在是太过于吓人了。容不得衙门口的锦衣卫多想,哪怕这个时候对方要自己冲进衙门,将指挥使杀了,他也不敢有任何的质疑。甚至会想着,自己若是砍下一刀,回头是不是能得个同知、镇抚、千户之类的大官当当。缇骑躬着身,姿态已经卑微到了能让外人观之发至的地步:“上差是要作甚?可否要小的去禀报指挥使前来。”高仰止始终低着头,他很不愿意暴露出自己是暗卫的身份,只是低声道:“去诏狱。”话不多,仅只有三个字。这边让走在头前引路的锦衣卫缇骑,已经在脑海中幻想出了一场宏大叙事的惊天阴谋。看来当上千户的事情是没有指望了。缇骑低着头走在前头。少顷,二人便出现在了长着一颗落光叶片的槐树院中。光秃秃的槐树枝干,即便是在今天这等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也显得是那么的突兀,且阴森森的让人总是能够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上去。正常人是不会在自家庭院里头栽种槐树的,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但是大凡涉及到精怪灵异的话本上,那些人家却总是有着几颗落叶槐。这很不符合常理,但人们却总是能在看在这个字眼的时候,主动的帮助笔者幻想出一个笔者无法描绘出来的阴森场面。但锦衣卫里头种上槐树,高仰止却觉得很好。在这里头,鬼远不如人吓人。望着眼前一条黑洞洞向下的台阶,里面不断的有阵阵灰色的厌恶冒出来,人稍微靠近一些就能感觉汗毛林立,有一缕刺骨的阴冷感。这大概就是锦衣卫诏狱了。高仰止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侧身候在旁边的缇骑:“今日的事情。”缇骑当即左右看看,这时候衙门里没有多少人,立马点头小声道:“小的不曾看见上差过来,诏狱里头昏暗,今日只有几个眼花的老吏目在里面伺候着犯人,上差尽管放心。”说着话,缇骑便小心翼翼的低着头退出了槐树院。高仰止摇摇头,冷冷的笑着。事情做了,便不可能真的毫无痕迹,但明天就是洪武二十五年的恩科会试了,即便过几日暴露了自己今日的到来,也已经不是一桩重要的事情了。弯着腰低头走进了那条幽暗的台阶,高仰止觉得自己正在下到深渊地狱之中,若非有田麦送来了那块如今又被自己放在贴心窝位置的令牌,又有太孙的那句话,他很不愿意自己来到锦衣卫诏狱里头。自己是要做文华殿行走的人。今科会试,自己也录了名。只是身为暗卫,由不得他考虑这些。自己也断然不能让解先生知晓了这件事情,虽然他是自己的先生,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如这诏狱里的一些人和事情一样,被隐藏在黑暗之中慢慢的腐烂掉才是最好。终于,高仰止适应了周围的阴冷,也能挺直了腰板。不远处,一张桌子前是几名常年待在诏狱里做那修理人事情的老吏目,鞠偻着腰,趴在一张烂木桌子上。桌子上和地上,是几只被随意丢弃的酒坛子。今天锦衣卫已经将最后十名三个月前在书报局前斗殴的士子,拖到衙门前的白虎街上杖责行刑了。此刻,高仰止的耳边依稀能够听到黑暗中,传来那些人的呻吟声。按照锦衣卫前些日子给朝堂上的解释,今天天黑之前,关在诏狱里的千余名士子,将会被尽数释放出去。其中有很多人是要参加明天的恩科会试,锦衣卫是个遵纪守法的衙门,断不会做出阻挠朝廷取天下才的事情。虽然朝中有所诽议,甚至不少人在这些日子里不断的上奏章,但皇帝已经三个月没有上朝处理国事了,似乎大本堂那边的学业远比国事更加重要。凡是呈奏上去的奏章,也统统都被太孙给留中不发。这就让朝廷里头,那些还想着解救此处千余名士子的官员们,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被上头。在军方不支持,甚至隐隐窃喜,文官之中又无法统一声音的前提下,那些人也就渐渐的好似是将锦衣卫衙门里的人给忘记了。毕竟,如今应天城里还有数千名是真正要在明天参与会试的天下举子们。高仰止数着一侧牢笼里透光的不过斗大的窗户,从一数到了七,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唐可可。”声音很小,被周围的呻吟声和那些虫鼠的撕咬声给掩盖住,不曾扩散出去。高仰止则是站在牢笼前,目光平静的注视着黑暗的牢笼。他显得很是平静,不曾有过半分的急切。慢慢的,牢笼之中发出一阵梭梭的摸索声。一道沙哑的声音,在深深的呼吸着诏狱里浑浊道已经好似凝固了几十年的空气。啪。一双手从黑暗之中探出,抓在了高仰止面前的牢笼栅栏上。随后,就露出了唐可可那张不曾消瘦却白了很多的脸颊。大概是从黑暗之中暴露在了光明里,唐可可眯着双眼,模湖不清的左右扫视着,然后低声问道:“是谁?”“高仰止。”高仰止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唐可可低声念道着:“高仰止?”而后,他的双眼就在高仰止的注视下,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高仰止!”“竟然是你!”恢复了视力的唐可可,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高仰止,满脸惊喜的低声呼喊着。“噤声。”高仰止脸色着郑重的低声提醒着,在唐可可慢慢变得不解的目光下,他继续道:“是三爷让我来的。”“三爷?”唐可可迷茫的都囔着,然后双眼迸发出一道亮光,而后死死的盯着高仰止:“你是暗卫的人!”高仰止点点头,算作是对这个问题的回应。唐可可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暧昧不清,然后双手撑在地上转过了身,将后背靠在栅栏上。“明天该是会试的日子了吧?”高仰止点点头:“明日是的。”“想必,你是暗卫的人,这一点先生也是不知晓的。所以今天你来寻我,先生同样不知晓。”高仰止迟疑了一下,最后才默默点头:“先生不知晓。”唐可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的吐出来。他回过头,看了高仰止一眼:“我来猜猜,明日就是恩科会试了,三爷这一次定然是要动手。抛出来的饵有多大,钓上来的鱼才能有多大。三爷想要一劳永逸,让先生的学问推行到天下,洪武二十五年的恩科会试将会是一桩惨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