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凶险锐利,已铁定那断臂小子必藏于这棵大树之上,那杀鸡抹脖、扑杀此獠之心,顿时升升腾腾,突地极目上眺,欲捕捉到对方藏匿于树上的具体方位,好伺机将其一击必杀。一个跟自己有着断臂之仇的人,现已是强弩之末、铩羽之鸟,为了以绝后患,易笑邪又岂会轻易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方一仰头,目光还未触及到树上之物,一只灵貂突地从大树之上破空而来,一闪之间,已发出凶厉的“吱吱”怪叫,张牙舞爪地向他扑面而至,那速度,真如电光石火一般。像易笑邪这般神通广大、眼疾手快之人,向来是金风未动蝉先觉,这次却先见败征,被那只灵貂风驰电掩,如胶似漆地紧紧贴在脸上颠簸不掉,硬将他满脸抓得面目全非,到处鲜血淋漓。易笑邪头破血淋,整颗头颅,一片血红。突地抱头乱窜,脸上已被鲜血模糊了棱角,只见他双手抹面,高声嚎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来他的眼睛已被伤得不轻。那只袭击他的灵貂,正是那只他一心想要寻找的灵貂,灵貂利爪如勾,在和易笑邪触及的一刹,已四爪齐出,眨眼之间,便抓向了易笑邪的眼睛极其面部的其他部位,易笑邪迅雷不及,顺手一拍,正巧拍到了那只貂儿的屁股之上,却未将其擒住,那灵貂矫健的身子,从他手中一溜而出,晃眼便窜进了旁边的草林之中,瞬间不见踪影!易笑邪像是受伤不轻,双手只蒙着面部嗷嗷怪叫,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让人顿生怜悯。这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他这般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之人,貌似也没人会同情他的遭遇。他的左眼,已被貂儿抓成重伤,那只血淋淋的右眼,却已被那貂儿直接挖去了眼珠,实是伤心惨目,惨不忍睹。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叱咤风云一生,钟鸣漏尽,竟落得如此致残眼缺,有眼失珠。树上略有响动,一条人影从树上一跃而至,他的左臂已失,显得精神萎靡,脸色煞白,他显然就是那被易笑邪削去一臂的穿封狂,他站在易笑邪的跟前,看着易笑邪满脸血迹,狼狈不堪,心里莫名生起一抹快意。他不由冷冷地道:“真是善恶之报,若影随形,你断我一臂,令我穿封枕戈饮血,殊不知用不着我十年生聚,灵貂便已借交报仇,可见上苍有眼,不曾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人。灵貂尚且能辨善恶,替我穿封以眼还眼,这是何其快哉之事!”易笑邪努力克制住面部的生痛,眼下真是一抹黑,两耳一阵聆听,认真辨别着穿封狂声音的方位,狠狠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当真就藏在这棵古树之中,怪我一时疏忽,方才中了那貂儿的道儿,真没想到,我易笑邪驰骋江湖数十年,今日一时掉以轻心,却栽在一只小小的畜生爪下,真是汗颜无地,日后若传将出去,我易笑邪颜面何存?今日你是唯一的见证者,只有死人才不会众口交传!”他的弦外之音,就是在暗示穿封狂这次断然逃不过他的魔掌。这个易笑邪,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置人于死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穿封狂晕头转向,几乎跌倒,自然不会跟这老怪物正面交锋,只闷声说道:“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好在有那只灵貂常来作伴,它貌似知人料事一般,每到饭点,便会叼来果实帮我充饥,且还不住地帮我舔舐伤口,灵貂尚知仁德,情何以堪?我今日且不与你计较,断臂之仇,日后必报。”说完,他便调头朝山下跌跌撞撞而去。他的背影,满是沧桑。疲惫不堪的背上,除了那柄利剑,还多出了一副古旧的皮囊,貌似从什么地方拾来的一般,皮囊本是紫红色的,估计是年淹日久,已被吹得煞白。也不知在这几日之中,他从哪里捡来的一个破旧不堪的皮囊?易笑邪歇斯底里,病狂桑心,像一只受了伤的猛虎,在那里狂声吼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穿封狂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穿封狂早已死于东郭鸢之手?怎么可能还存活于世?”他心里顿时生起一种恐惧,试想那断臂之人若真是穿封狂,那自己的晚年将寝关曝纩、不得安宁,待他身体康复,定会枕戈尝胆,探丸借客,凭他实力,若才华尽显,自己未必是他对手。他的双手已被鲜血染红,整个疯狂痴癫之状,让人毛骨悚然。穿封狂昏昏沉沉地走在那边的小道之中,固然已失去了方向,这下山的路错综复杂,浑浑噩噩的他,惊惶无措,难辨方位!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那断臂之处,没有那灵貂的唾液滋润,疼痛感逐渐加剧,加之此刻慢慢云开雾散,太阳的触角缓缓延伸而来,透过丛林,穿过枝叶,透进大地,金光万缕,逐步肆行无忌地铺满大地,更让他是焦头烂额,痛不欲生,因为那伤口经过暴晒,更是火上浇油,痛苦不堪,也不知他还能撑过多久?他冒着炎炎烈日,晕头转向,几次跌倒又起,如此枯鱼之肆,也不知是什么意念在支撑着他?走进一片小树林中,几个踉跄,险些跌倒。就在这危在旦夕之际。突然。后方的丛林之中。一只灵貂跌跌跄跄,似受到了极度惊吓一般,“吱吱”地怪叫着向他飞奔而来。穿封狂隐隐约约听到灵貂怪叫,顿时大喜过望,心里念之盼之的灵貂终于又出现了,很庆幸它没有遭到易笑邪的毒手。当然,他们同是易笑邪的心头之疾,自然是惺惺相惜,穿封狂并不是因为它的出现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帮助而高兴,而是在乎它那份锲而不舍、对自己超越生死的那份情感。这真是生死交情,千载一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