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算了,他不配

自行车在巷子某处停了下来,两人的家到了。

这是两栋毗邻的普通民居,同为三层,面积和装修风格都差不多。

苏泽林看着小民居,比起曾住过的半山豪宅,坐落小巷深处的它们无论地理位置还是规格都毫不起眼,然而他却是瞬间激动了。

因为上一世伤害了秦诗晴的关系,和家人关系彻底破裂,老爸放言绝不容许他踏进家里一步,至于隔壁秦诗晴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当啷!”

凤凰牌单杠没能扶稳,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秦诗晴看到他的样子,很是惊讶。

“没事!”

苏泽林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把自行车扶了起来,但双手依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真的没事吗?”

秦诗晴有些担心,她从来没见过青梅竹马这么失态的模样。

“啰嗦死了,我好得好!”

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内心,苏泽林推着车走进自家院子。

“晚上我过去给你补课吧?”

“哼,随便你!”

听到苏泽林的回应,秦诗晴微微一怔。

以前她周末想给苏泽林补课,这家伙每次都是很不耐烦地拒绝的。

这次苏泽林回应的口气虽然也一样,但结果却不同。

他竟然接受了!

这周泽林真的很反常呢,或许是高考将至,他也意识到不能再那么吊儿郎当了吧……

用钥匙打开家门,走上二楼。

一厅两房一厨的布局,就镶了个地砖,没有吊顶,也没有墙纸,电视背景墙或其他花里胡俏的东西,沙发,桌椅,茶几都是老式的红漆木制家具。

一台熊猫彩电,一台爱多VCD,一台华生吊扇和一只烧水壶就成了客厅主要的电器组成,相较未来的家装,硬件和软件都已精简到了极致。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房子里的人。

一个系着围巾的中年妇女拿着锅铲从厨房中走出,见到苏泽林,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儿子,回来了呀!”

赵丽霞,苏泽林的老妈。

现在的老妈脸上的皱纹还不多,笑吟吟的很是和蔼。

但这笑容对苏泽林而言却是恍若隔世,他鼻子一酸,双眼瞬间湿润了,丢下背包快步走了过去,把赵丽霞紧紧抱住:“妈!”

赵丽霞愣了下,自从苏泽林懂事以来,她就没见过自己儿子哭鼻子的时候了:“臭小子,你这是干嘛呢?”

“没什么,只是挂念你,见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

苏泽林抹了抹眼睛,放开手。

“不就一周没见嘛,有什么好挂念的。”

赵丽霞很奇怪,以她对儿子的了解,苏泽林可不是会想家的人。

“呵呵,就觉得这周很漫长,好像挺久没见的!”

苏泽林笑道。

“古里古怪的!”

赵丽霞摇了摇头,也没多追问,以为苏泽林高考前有压力,所以情绪爆发。

“我去瞧瞧有什么菜!”

苏泽林一溜烟钻进厨房。

只见橱柜上放着盘刚做好的菠萝炒鸡,他最喜欢的菜品之一。

伸手拈起一块丢进嘴里。

好吃!

这是老妈做的家常菜,对苏泽林来说,不管五星级酒店还是米其林的大厨都得靠边站!

刚想来第二块,一个锅铲就砸在手背上,却是跟着进来的赵丽霞横眉竖目:“臭小子,偷吃前洗手了没有!”

“还没有,老妈做的菜太好吃,我等不及了!”

苏泽林也不在意,笑嘻嘻的还是拈起第二块。

“别转移话题,立马滚去把手洗干净!”

“是,母上大人!”

苏泽林这才走出厨房。

赵丽霞板着的脸松开,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臭小子,净知道拍马屁!

洗了手,苏泽林走进自己房间,迎面见到的是墙上贴着的几张明星海报。

周惠敏,温璧霞,张曼钰……

书桌上堆着一摞篮球杂志。

《当代体育:扣篮》,《灌篮SLAM》,《NBASTUFF》……

打开抽屉,里面塞满了漫画。

《功夫旋风儿》,《地狱老师》,《猫眼三姐妹》《棒球英豪》《浪客剑心》……

除了漫画之外,还静静躺着一只gameboy。

现实版的回忆杀呀!

苏泽林打开一本《棒球英豪》,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是他最喜欢的漫画之一,来自岛国漫画家安达充,主题是棒球,然而真正讲述的却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故事。

看得一会,便听得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苏泽林把漫画丢回抽屉中,走了出去,便见到了个中年人正在换下皮鞋。

他身材魁梧,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五官端正,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爸!”

苏泽林也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苏建军的反应和赵丽霞那样迷惑。

过得半晌,他才吐出两句话:“别和老子来这一套,又没零花钱了是吧?”

老爹,不愧是你呀!

……

苏秦两家原本都是钢铁厂的职工,后来苏家两老八十年代就下海了,到新世纪也赚了不少钱,算不上暴发户,但好歹吃穿不愁,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这从苏泽林一套套的漫画书以及那只gameboy就能看得出来,这玩意价格可不菲。

秦家两老后来九十年代也随着国企改革的大潮下岗,不得已之下也是做生意,好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比在钢铁厂领死工资那会生活质量提高多了。

几个家常菜很快都做好了,赵丽霞让苏泽林把秦诗晴也叫了过来。

因为做生意的关系,两家都有特别忙的时候,这时另外一家就会主动叫邻居的孩子一起吃饭。

饭厅中,看着狼吞虎咽,下筷如飞,嘴巴没停过的苏泽林,苏建军,赵丽霞和秦诗晴都面面相觑。

在读高三,个子已经一米八的苏泽林依然在拔高的状态,平时饭量挺大,但就算打球回来,也没见过他这副饿死鬼投胎般的样子。

“慢点,别噎着了!”

赵丽霞担心地叮嘱着的同时,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厨艺超常发挥了,不过夹起几个菜都尝了下,也没发现味道和平时有多大提升。

“诗晴,这小子是不是上周又做了什么坏事,早早把伙食费给用光了!”

苏建军考虑到问题的重点。

他每周给儿子的伙食费在班上肯定是算宽裕的,学校的消费又不贵,每日三餐加上水果零食饮料都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剩下点钱买杂志或漫画。

但苏泽林钱一到手就经常放飞自我,比如上学路上钻进游戏室耍个跑马啥的,转眼就挥霍掉了,所以他才会勒令儿子必须和秦诗晴一起上下学,让后者死死盯住他。

不过有时候秦诗晴想盯都盯不住,苏泽林自行车一加速,很快就能把这条尾巴甩掉,以女孩子的体力必定是追不上的,当然下周回家告状后苏泽林也免不了一顿板子。

“叔叔,没有!”

秦诗晴摇了摇头,这周苏泽林还是很规矩的,甚至在校期间规矩得有点过分了!

“那这臭小子是怎么了?”

苏建军喃喃自语,很是费解。

苏泽林一拍桌子:“老爹,你怎么可以总是怀疑我,就不能是老妈做的菜太好吃了,让我胃口大开吗?”

对于被安排秦诗晴监视,他一直都很是不满,正好借题发挥。

“得了吧,你老妈的做菜水平我还不知道……”

苏建军话说到一半,只觉两道凌厉如刀的目光逼视过来,打了个寒战,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口气急转:“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酒店大厨也得甘拜下风的了!”

那两道凌厉的目光收了回来,赵丽霞嘴角泛起满意的笑容。

秦诗晴掩口偷笑,心说苏叔和我爸那样,妥妥的都是气管炎呀!

苏泽林暗中给老爹竖起了大拇指。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四人当中,这顿饭苏泽林吃得最快,又吃得最久,其他人都吃饱了,他还风卷残云般直至将所有盘子清得精光,半点都没浪费,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把筷子一放:“饱了!”

赵丽霞很是高兴,孩子喜欢自己做的饭,是母亲感到最幸福的事之一。

当下收拾餐桌,秦诗晴过去帮忙。

“诗晴,不用你来,高考快到了,你有空就多复习功课吧!”

赵丽霞阻止道。

“没事,阿姨,我先帮你洗好碗,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秦诗晴很坚持。

“诗晴就是懂事,我们家那小子能有你十分之一好,阿姨和你叔叔也不用那么操心了,也不知哪个幸运儿以后能娶到你当媳妇,公公婆婆怕是睡觉都能在梦中笑出声!”

赵丽霞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姨说笑了!”

秦诗晴俏脸微微一红。

赵丽霞倒是满心希望秦诗晴以后能成自己儿媳妇,两家亲上加亲。

不过看了一眼客厅中翘起二郎腿剔牙的苏泽林,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他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