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以后可要加倍还的
何顾顺利钻了上去。有点出乎他意料,外面看起来金叶非常茂密的梧桐树冠里面却是空心的。脚下的主干分叉出四根支干,一个四面八方由金叶遮蔽而成的丈余圆形空间顷刻展现在他面前。角落放着天爷给的那把灵石。而在他面前的居中位置,正悬空停浮着一颗毫无动静、布满诡异暗色纹路的石化赤红小蛋。表面黯淡无光,似乎里面的存在已然完全死透了一般,颇为神秘。糟蹋老者就站在他身旁,怀里一直抱着一块被盘得乌光油亮的小石碑,隐约上面写有文字。见他已经上来,干皱老脸顿时露出小孩般童真开心的笑。像是跟玩伴炫耀似的,脸上有些得意,他忽地凑近何顾。眼神示意着那石蛋,很是虔诚小声道:“这个,里面是神灵,要保护它!”因为老头的忽然靠近,何顾心里不免泛起忐忑。后确定疯癫老头对自己真没有敌意,紧绷的身体这才稍微放松一些。温声尝试询问:“老前辈,您能跟小子说说这里的事吗?”鉴于对方如今的思维状态,他又紧接着多补充了一句:“说什么都行!”闻言,疯癫老头一副努力想要思考解答的挣扎模样,目光乱飘,直晃动起脑袋。脸上渐渐有些痛苦之色,嘴里断断续续。“走了好久好久,快要死了……神灵大人指引,找到这里,得救了,我要保护它……嗯……你也跟我一起保护它!”神灵一词乃上古才常用的词语。那时灵根尚未在生灵体内出现,迫于妖兽横行带来的生存压力,三族皆奉五大凶兽为信仰图腾,以此祈求得到五凶的饶恕与庇护。如今很少会被提及,偶尔有人说起,也仅是指代当今天道,而不是最开始的那种含义。眼下何顾不是很确定疯癫老者说的是其中哪种,但隐隐觉得大有可能不是指代天道这一层含义。若真不是,这里又跟五大灵兽有何关系?至于所谓的神灵指引,到底是疯癫老头绝境时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东西在与他沟通,当下暂时也判断不了。望着死寂一般的浮空神秘石蛋,何顾放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伸了过去。触及并不能探入其内,像是有一层阻隔屏障,将他的神识完全隔绝在外。却也未发生遭受反击的危险情况。再三无果之下,他又控制着神识四周反复探测了一番,结果还是毫无新的收获。除了居中悬空的赤色石化小蛋最可疑,别的明显较为平常。硬要说,就是这整棵奇异梧桐存在得有些古怪,叶子还附有阻挡神识的作用。还有这片不足十丈的区域相比其它地方存在微薄的天地灵气,暴露的灵石也未被凭空消耗。想冒险用手触碰一下赤红石蛋,不料立即被身旁的疯癫老头抱住手臂强硬拦下。老头猛摇头,表情有些激动,语气十分的不许:“小离子,不可以亵渎神灵……”何顾蓦然一怔。这是把我当成了他认识的人?见他这般不愿,顾及到对方灵智严重受损,怕引起其发狂,何顾理智打消念头收回了手。等其神色平静下来,又来回变着方式询问起他,得到的零碎回答勉强组成了一段粗略经历。老者似乎有急事在身,但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被困在这片未知秘境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他已经记不清究竟有多久了。濒死之际忽然听到了神灵的冥冥呼唤,于是顺着指引找到了这里。他总觉得自身有十分要紧的事需要去办,但始终想不起来,越久远的事情尝试回忆时就越头疼得很。慢慢的他就习惯了,之后便一直留在了此处。所谓“小离子”,疯癫老头仿佛说过便已经完全忘掉一般,任是何顾如何尝试,他也回答不上来。如今他只想保护好这里,因为他觉得赤红石蛋便是那道神灵之音的来源,拯救他便是要他守护好这里。趁着疯癫老头单手的空当,何顾注意到老者怀里紧紧抱住的小石碑下方露出了浅浅“之墓”的文字刻痕,忍不住好奇心泛起。看样子好像不止老者一个人误入被困此地。极有可能就是方才老头口中的“小离子”。见其也挺好说话的,不像天爷说的那般情绪变化无常,他试着进行借阅,打算亲眼验证一番。“老前辈,您这块小碑能否借小子看一下?”疯癫老头这次倒同样爽快,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松开一直抱住何顾的一只手,双手直接将其捧给了何顾。何顾立马认真接过。这是一块不到半尺宽一尺长的方形乌色石碑,材质乃构建某些阵法需要用到的常见石料。原本应该方正的表面已然被盘得润泽油亮,边缘皆圆弧化,可见其主人对它的看重。也正是因为常年被盘的缘故,上面的刻字浅了不少,要是再过个十几年,可能都要被尽数磨平去。大小两列文字依稀可见。居中大字:【未能完成任务,中皇洲何家失职罪人之墓】右下角隐约小字:【何清绝笔】当看到“何家”字眼时,何顾不禁愣了一下。再看到“何清”之时,只是思索了几息,脑袋便当即猛然轰隆一声巨响。他顿时想起第二个记忆梦境里,当冷清竹在雨夜破屋里找到他时,警戒机灵的他寻了一个机会朝屋外喊过一声“清爷爷”!中皇洲、何家、何清……还有这位老前辈对我明显不一样的亲近态度……一切实在太过于巧合,不!太过于契合了!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区别对待。何清也许已经死了,又或者就是这疯癫老者。一想到面前之人极有可能就是何家逃难时那位与自己关系应该很好的“清爷爷”,何顾就控制不住眼睛入了沙子。家族当年蒙难,可是这些人一路拼命护送才有了现在平安长大的他。望着老者那历经沧桑的皮包骨瘦枯脸庞,他扔下石碑,双手抓紧其双臂。忍不住声音微颤地呼唤一声。“清爷爷?”好似一击雷电击中脑袋,疯癫老头似乎因为这熟悉一声称呼回想起了些什么,脸上顿时泛起无限痛苦与仇恨之色。嘴里开始碎碎叨念:“皇朝赶尽杀绝,快逃……该死的皇帝,该死的皇族追兵……你们先走,我一个人去……本家,那是我们最后的翻身希望……未赶到本家,我不能停下,一定要出去……”何顾一连从中捕捉到许多关键碎片信息,越听越确定面前之人与自己的血缘关系。神情几近发狂,疯癫老头突然朝他大声道:“小离子,一定要为族长和你母亲报仇,杀皇族,杀杀杀!”刚欲再听下去,不料老人失心疯般高喊一声,然后就强行震开何顾的双手,转身挤出茂密金叶。瞬间消失了踪影。何顾赶紧追出去,可到了外头,眨眼的工夫便不见了老人的身影。误以为里面出事,树冠下的天爷刚欲上去查看便感应到何顾在一侧出现的安然气息,顿时暗松了口气。急忙掠至何顾身旁。四面找不到老人的背影,何顾着急问道:“天爷,他人呢?!”尽管很在意期间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天爷也立即抬起短爪指向前方某处。解释道:“已经走远了,要追的话可以试试。”“追!”何顾急切道。也不废话,天爷当即抓住何顾肩膀,全速朝其消失的方位追踪去。有了之前的经验,它不敢在这处未知秘境动用空间折跃的能力,那样得到的结果不一定会按预期往前折跃出来,经常会胡乱出现在其它地方。疯癫老者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加上一开始先于他们离开的那点关键时间,途中身法留下的灵力痕迹又被秘境吸取掉,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未能找到对方。无奈,他们返回到奇异梧桐处。见疯癫老者并未回来,何顾宛如丢了魂,呆呆站在树冠下。会对他的那声呼唤起反应,正证明了疯癫老者就是何清。按老人最后说的那番话,何家当年应该如他先前猜测那般曾立足于中皇洲。后不知因何事被皇族无情围剿追杀,只逃出了如今的寥寥少数族人。他是族长之子,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也在那场浩劫中被皇朝的人残忍杀害。其中,何清应该就是那时的何家大长老,逃亡途中只身离队,准备去往东道域贺家本家意图求援之类。不想经过十万大山时误入到此处秘境,十几年时间被磨残了灵智,濒死之际在所谓的“神灵大人”感召下找到此处,被困至今。而另一边的何家余人则应该跟着他师尊无垢仙子去了北仙域,最终在普普通通的青山城站住脚跟,一直低调着生存,不再回溯过往。兴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为了让他开心长大,新族长何青海成了他现在的父亲,他的名字也从何离或何某离被改成了现在的何顾。他那莫名遗失的幼年记忆极有可能便是因此导致。何清有着九道境实力,何家当初在中皇洲必定有些地位,只要去一趟中皇洲,追查起来应该不难。皇族吗……杀亲之仇不能不报,何顾衣袖下的拳头青筋暴起,用力紧握了起来,指甲见红。没了疯癫老头阻拦,天爷里里外外将奇异梧桐查看了个遍,也对那神秘赤红石蛋仔细研究了一番。出来见到何顾那异常模样,忍不住开声提醒。“大武皇朝可非一般势力等言,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要比天机阁或是无宗还要强上一些,你可要行事非常冷静,稍一出现差池便会性命难保。”已经听过何顾说了老者的事,理解背负血仇的感受,它也就没强硬阻拦。清楚天爷说的话很重要,何顾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眼下出去才是第一要务,然后是找到老者带着他回家,想办法治好他的灵智,问出当年的来龙去脉,最后才是考虑何时前往中皇洲寻机报仇。或者,他应该直接问何青海。想到老人的灵智情况,他当即请教妖鼠有没有办法。天爷浮空来回踱步,一边思索一边回道:“若是像你那种情况,大有办法可以驱散去其识海里遗留下来的负面,但他的情况不一样。灵智半残,寻常手段已无用,除了仙药,暂时我也想不出其它办法。”尤记得妖鼠身上就有一株从尊者遗迹获得的仙品灵药,何顾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毕竟是一株仙品级别的罕见珍贵至宝,他觉得自己真要是说出口,不管天爷最后答不答应,他都太自私了。尽管何顾的表情变化很细微,本就一直关注着他状态的天爷还是捕捉到了。本来不想自己来说的,但一时又怕其它借口显得作假,索性不再隐瞒。嘿嘿淡笑,它贱兮兮轻松道:“别纠结了,那株仙品灵药已经用在你身上了,已经不是天爷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了。”何顾顿然神色怔住了。隐隐猜到是何时被自己用了。不疑有它,回神过来顿时心中惭愧至极。一直以来都是妖鼠在付出帮他,而他答应的承诺现在连去做的条件都还未达到。“天爷,我……”摆了摆爪子,妖鼠笑骂道:“行了,别扭扭捏捏像个母的似的,就当这是天爷我对你的投资,以后可要加倍还的。”知道它这是在开玩笑安抚自己,何顾却毅然当真,把这话暗暗记在心里。受不了何顾的“深情”对视,天爷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岔开话题。跃回到何顾肩上,目光微微波动望向奇异梧桐。“什么话出去再说,先解决掉面前的出去难题吧。我已经看了那颗石蛋,确实有可能是五灵族之一留下的,不过看起来里面已经死透了。”爪子摸了摸下巴:“红色的蛋,难不成要我们火烤蛋不成?里面虽死,但那石蛋材质可不简单,看起来根本不怕火烤啊……”压下杂绪,何顾也看向身旁的奇异大树。再度联系上“火”的卦象,忽然,一个异常大胆的念头止不住在他脑海中浮现。嗓子莫名有些发干起来,不由吞了下唾沫。“天爷,你说要是用火把这棵树都烧了,会不会就对上了‘火’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