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起临阳
好不热闹！小小临阳城，鸡零狗碎、官欺民怨的事情常有，但和官差当街动起手来还是头一遭。只见茶客们蜂拥而出，快要把茶馆的门给挤破了，纷纷跑到院中观赏。有悄悄说“打得好”的，也有斥责莫起手段卑鄙的，也有称赞“女中豪杰”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斗笠茶客跟李捕头均迷了眼睛，待恢复过来，早不见那两人的踪迹。李捕头何时受过这等鸟气，冲斗笠茶客道：“小子，你跟他们一伙的吗？”
斗笠茶客反问道：“大人是被打昏了头？若是我与他们是同伙，方才为何与他们争斗？”
李捕头想来也是，奈何被这么个人当众数落，他这捕头的一张脸往哪搁，便道：“是不是同伙，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再说！”便去抓斗笠茶客，三赖也纷纷上前帮手。
只见那斗笠茶客冷冷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枚弹丸，弹指冲茶馆中飞去，“轰隆”一声巨响，茶馆应声而倒。除过他本身，院中所有人都被气浪掀翻，泼水般地飞出去。斗笠茶客单指划向墙面，生生在墙上刻出一个“虹”字，末了拂袖而去。
这下可好，整个临阳城街头巷尾，全在讨论茶馆爆炸、民与官斗之事，更有添油加醋者，把莫起与白璃攸二人描述得如传说中的大侠一般，男的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手持八十斤环斧，女的貌若天仙，手执九尺红绫，单凭这一对侠侣，对上几十蛮横不讲理的官差，硬是杀出重围，把他们打了个人仰马翻、俯首叩头。
闲话归闲话，通缉二人的告示几乎贴满整个临阳城，给出的悬赏竟高达黄金十万两整，这可是当年新军向火痴购买火器绝学的开价。人们这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转而又有一些流言蜚语，说是那二人头上长角，皮上还有鳞片，端的不是人，乃妖魔现世，逢人便要吃的！
一时间临阳城人心惶惶，家家户户把门窗钉死。倒是有些胆大的豪杰，却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大老远地跑来这临阳城，聚在一起，商讨缉通缉犯，为朝廷效力之事。
却说这日，酒楼中聚集了五湖四海的侠士，其中不乏在江湖中颇有名望的。便说那围坐一桌，正吃酒的三个蓝衣人士，乃天门观五岭老人坐下亲传弟子，为首的叫东方不平，江湖人称“鸣不平”，作为侠义之士素有贤名，“三回巨侠”也是他，说的是早年间他曾单骑杀入三江寨，于五十山贼重重围困中，救下被劫走的新婚妻子，此乃第一回。这第二回，乃是他救下那新婚妻子后，重新杀入寨中，再救出因贪功冒进，身陷囹吾的二弟，可惜的是二弟被贼人围困多时，被砍去了一只手臂。这第三回，说的便是他看到师弟没了拿剑的手臂，怒从心生，以一柄照胆剑，踏平山寨，擒住贼人首领，砍去一只手臂，却留了那厮项上人头，移交官府之事。二弟和三弟分别有名号称“平不正”、“正不公”，二人的名头不如大哥响亮，也都是打抱不平的主，眼里最不怕的便是权贵与豪强。
便听一个虬须大汉讲：“光天化日之下，敢炸无辜百姓房舍，辱没朝廷官吏，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叫我‘鳌霸’见了，只消一招便可拿下。”
边上立时有个白净小生讽道：“说得大义凛然，谁不知道，在座各位便是为那十万赏银而来。”
此言一出，周围侠客纷纷叫嚷着要与那白净小生比上一场，鳌霸黑脸泛红，怒道：“你这不男不女的‘寸肠剑’，心肠也这般狭小，在这里坏大家兴致，咱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来打上一场？”
“寸肠剑”乃是白净小生的江湖称号，原名叫做贾渊，江南城人士，贾氏在江南城也是名门望族，家族有秘传“贾氏剑法”，剑招一反刚正之风，处处透着阴柔之气，但威力惊人，有“夺目”、“封喉”、“钻心”、“烂肠”等杀招，颇显戾气。贾渊只一个字，道：“来。”
便看两人摆开架势，正要开打，“鸣不平”出面调和道：“二位侠士，咱们此番来这临阳城，都是为了抓那贼人就法。若还未临阵，自家便起了争斗，岂不让贼人笑话？”
二人见是东方不平出面，虽心里有气，却也不得不给面子，各自回座。
东方不平已俨然一副正道之首的模样，道：“诸位侠士，无论是为道义还是为钱财，大家此行的目的想必是一样的。大家所听传闻各有不同，不过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生天，想必是有些功夫在的。临阵轻敌乃大忌，在下还望诸位能齐心协力，共同抓捕贼人归案。”
立时便有人道：“共同抓捕，那赏金怎么算？”
东方不平微微一笑，道：“在下代表天门观，也谨代表师傅五岭老人，在此声明，天门观绝不涉利半分！”
此言一出，一些人松口气，还有一些侠士纷纷叫好，均声称只擒贼人，不要钱财。
众侠客饮酒自不必提。
街上人声鼎沸，老妇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便问儿子道：“娃，外面发生什么事啊？是虎贲打进来了？”
少年道：“娘，你又胡说！孩儿听说，今日临阳城来了两个江洋大盗，正满城通缉呢，据说他们没有人样，牛头马面，可怖得很！”
老妇人乐道：“我的好大儿，哪有人长成牛头马面。依我看，这两人说不定是侠士，来这临阳城，为咱老百姓伸张正义。”
少年道：“娘，你总是这么说。我看这临阳城太平的很，不需要什么大侠。”
老妇人想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道：“再跟为娘说说，还有什么事啊？”
少年答：“据说，官府给的赏金高达十万两黄金！”
老妇人惊道：“这么多赏金，看来来者非凡人啊，呵呵，把朝廷吓得屁滚尿流才好。诶，娃儿，你也去试试，若是擒到贼人，咱娘俩下辈子都不愁吃喝了，能给你娶七八个老婆，置几百亩天地。”
少年倒是被逗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既然赏金如此高，岂是我这等平庸之辈有能力可以抓到的。”
老妇人又骂几句朝廷，再叹儿子不争气，躺床上昏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