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卧底
两人正说得起劲,后方的天空突然炸开一团烟火,“砰”得一声,如炸裂在每位士兵紧绷已久的心间。
宋夫人闻声揭丈而出,问道:“发生什么事?”
林参将也紧随其后出来,望着还未消逝的火光,眼中光芒闪烁。
一旁的士兵回道:“将军,小的也不知发生何事,猜测可能是方才镇中方向有人放烟花,也许是什么暗号?”
宋夫人眉头紧锁,道:“这烟火,不是我们虎贲的暗号。”
林参将道:“将军,既然不是我方暗号,那须得严加防范,不如我派一队人马过去,查明情况。”
宋夫人道:“我们还有多少可调动的将士?”
林参将掐指算道:“城墙处有八十一人,今日新募二十人,若留一半,还有十人可用。”
宋夫人道:“我怎不知今日有新人招募?”
林参将道:“情况紧急,尚未来得及汇报。”
宋夫人神色默然,道:“林参将还有什么没有汇报的,比如说,你的真实身份?”
此言一出,周遭将士齐刷刷望着林应天,这个平时颇有风度、谦和待人的参将。
林参将道:“将军何处此言?我林应天向来光明磊落,一片忠心苍天可鉴,何况我一家被新军杀戮殆尽,我怎可做那,贼人走狗?”
宋夫人冷笑道:“原本我也是这么以为,直到那个叫游翰林的傻小子,说于咱们的故事,方才惊悟新军蓄谋已久,可真沉得住气呐,佩服,佩服!”
林参将还未张口,宋夫人便接着道:“你入我麾下十年有六,当时只道你可怜,孤苦伶仃一人,如今想来,新军的这一盘大棋,铺得够大,下得够久。我且问你,你的远亲近邻,所有知道你过往的人,又有谁还在这虎眺崖?”
林参将道:“这些旧事岂是我能左右,战事残酷,生灵涂炭,虎贲哪家哪户不都蒙受灾祸?”
宋夫人不回答,却道:“新军头子有些能耐,虎贲若有如此高屋建瓴之人,断不至于此。却不知,他姓甚名谁?”
林参将仍否认道:“将军,还请把话讲清楚,还在下一个清白!”
宋夫人道:“虎贲已至此,你也不必再装蒜,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够博个功名了。不过,瞻乾留下的东西,你们是拿不到的,也不配拿到,死心吧!”
林参将不语,盯着宋夫人,花了些许时间,终于一改毕恭毕敬的态度,道:“靖安三十九年,虎贲穷兵黩武,进犯塞北,时任白昼城主林燮亲自率兵抵御虎贲军入侵,与虎贲第一名将,宋夫人您,战于临阳,林城主鏖战三个月,粮草消耗殆尽,孤立无援,最终战死。”
宋夫人道:“林燮忠勇,临阵时往往以身士卒,同为将领,我对他很是敬佩。”
林参将道:“塞北之国,不堪效忠,在下为家父颇感不值。”
宋夫人道:“塞北王林诚胸襟狭小,贪小利而失大体,好制衡以御下,白昼城与极夜城主均是他分封的城主,也是他的亲兄弟,他却纵容手下谋士挑拨两城争斗,便是心术不正,非帝王之相。”
林参将道:“宋将军,在下很是佩服你,然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潜心经营多年,今日便要为父报仇。”
宋夫人道:“非我杀令堂,却是林诚叫他去送死。明知虎贲在南线与新军恶战,竟然派军队骚扰我边境,虎贲之主派擅守之将王文忠守前线时,你们便该知道后果。”
林参将道:“王文忠虽擅守,但少了你宋夫人,他只守了一个月便宣告虎贲南线战败,而我军牵制宋将军三个月,这两边权衡利弊,虎贲之主赵愚,也不怎么高明。”
宋夫人道:“敢侵扰虎贲圣地何年镇,那便是对还乡公子不敬,虎贲上下自然同仇敌忾,塞北实属自取其辱!”
林参将冷笑道:“打的便是何年,砸的便是还乡的庙,这个天弃之子,对上苍没有一丝敬畏之人,神不会眷顾他的后代!”
宋夫人道:“塞北之地,从来不缺愚昧之人,你便是这其中之一,再不唤醒你们的百姓,今日虎贲,明日塞北!”
林应天仰天长啸:“新军诸位,让这些冥顽不化的人早日死去,世间仇恨方可化解,为了往后千秋太平,且让吾等作先锋,慷慨赴死吧!”
林参将话音一落,城墙之上竟有十来名士兵卸下护臂,露出白色丝带,城墙下也传来一阵甲片摩擦的声音,与城墙人同袍遥相呼应。
宋夫人听到林应天的话,只觉得一阵恶心,道:“新军道貌岸然,既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无耻之极!”
林应天横眉怒目,牙缝间只蹦出一字,“杀!”
“轰隆!”一个硕大的火球拖着浓浓黑烟,正撞向城墙,石屑纷飞,从中蹦出的黑油瞬间将城墙染成黑色。“轰隆!”,这次是一颗炮弹,直奔同一位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虎眺崖镇,城墙上瞬间烧成一片火海,墙体被炸出一条裂缝,城门也早着了火,怎么也扑不灭。有被碎石砸穿脖颈的,有被烈火焚遍全身的,分不出虎贲还是新军,只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轰隆!”第三颗炮弹飞来,呼啸而过的热风席卷夜空,虎贲城墙应声而倒,城门也崩裂开来,“砰”得一声摔在废墟中,葬于火海。与之一同坠入火中的,还有城墙上下的士兵,不分虎贲,不分新军。
与此同时,白家宅院中,也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乎生死自由的斗争。
“小姑娘,你如何考虑?”高人再问白璃攸。
白璃攸看向面前的这位高人前辈,纯白衣衫在夜空中飞舞着,颇有几分仙气,月光斜斜照下,他大半面容都隐藏在斗笠遮挡的阴影下,又有些许神秘。
白璃攸笑了笑,换作以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德选择拜入高人门下,自此潇洒自由。但现在,不管是人,还是事,一切都变了。她恭敬地回道:“前辈,您武功高强,自然没人能拦得住您。晚辈不才,学了些低浅功夫,能得到您的赏识。只是,晚辈不能拜你为师,不能跟你走!”
高人似乎并不因白璃攸的拒绝而恼怒,反而放声大笑:“好女娃,好女娃,功夫了得,人也了得。如此后生,若是不收作徒弟,着实可惜。”
白璃攸谢过高人,便要转身离开。
“你可想好了?就算你悟了一招半式,也绝不是血双煞的对手,他二人方才只使出一成功力,若是全力相搏,就算是老夫,也要受些小伤。”高人问道。
白璃攸转过头,道:“人各有命,若是逃不过的劫难,便要与它舍身一搏。”
高人称赞道:“小小年纪,恁得豪气,也罢,既然不愿拜师,老夫便只好送你一身功力!”
话音未毕,狂风袭来,但凡根基稍浅的人,便被这劲风拍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血双煞自然不敢怠慢,右煞仍护住蔡知行,左煞运起真气与这狂风相抗。
树叶、沙尘被风卷成旋涡状,旋涡正中便是白璃攸,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飘向半空,旋涡中心风平浪静,甚至她的青丝如浮在半空,纹丝不动。倏而金光乍现,高人自中心垂直飞下,单指点向白璃攸的百会穴,这金色光芒似一层薄纱将她轻轻盖住,浮光流动,添几分神圣。
便在此时,白璃攸身上一股银色光芒时隐时现,循着经脉循往百会穴,与这股金芒交织在一起,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金芒竟然渐渐暗淡,转化为银色光芒,渐渐地没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