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脱困

便在这忽明忽暗之际，石室壁顶突然开始显现出忽明忽暗的图案！那是七个光点，对应着七个棱角，位于最上面的两个光点与其他光点之间的距离相比，间隔稍远了些。

光点忽明忽暗，随着蜡烛的明暗同时变化，莫起背对着这景象，没有注意到，白璃攸的眼中却闪动着这七点光芒，指尖颤动地指向房顶，激动地喊道：“你看！”

莫起循声望去，七个摇摇欲坠的光影如神迹般，在黑暗的石室上方跳动。惊叹之余仔细看过这七个图案，发现正对应着月亮从月初到月末的月相变化。所谓“盈亏”，正在于此！这些个常识莫起平常并不在意，然而冯湘见多识广，博览群书，经常跟他讲一些有趣的见闻，一来二去的他也记下一些。他指着那条峨眉般的月牙道：“白姑娘，这便是书中的‘盈亏’所指！你且细看，这是峨眉月，其后依次是上弦月、盈凸月、望月、亏凸月、下弦月、残月。还有一个看不到的月相，那便是新月。”他指着峨眉月和残月中间的一片漆黑，“便是在此处。”

白璃攸赞道：“‘盈亏’二字解开啦，然后呢？”

莫起颔首思索道：“‘盈亏’便是这月相无疑了，但跟机关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灯芯贴着石桌的蜡烛已然不能再支撑，“糟糕！”白璃攸话音刚落，屋子里漆黑一片，蜡烛终于熄灭了。莫起大呼不妙，机关还没解开，蜡烛却烧光了，这该如何继续研究？眼看希望又落空，白璃攸攥紧拳头，古旧的架子挨了重重一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决然道：“横竖是一死，出去跟他拼了算了!”

莫起摇摇头，拦道：“他前后两掌几乎要了我二人性命，跟他对手，哪有胜算？”

白璃攸不语，娥眉紧锁。

莫起突然想到一事，道：“你确定你醒来之后，烧了两支半的蜡烛对吗？”

白璃攸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道：“我确定。”

莫起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午时，太阳正当空，如果说把八卦、盈亏、月相结合来看，那日月同样是为两仪，我们时间不多，你跟我来，我们再试一次这机关。”白璃攸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听他底气十足，也许真的有希望脱困也说不定，依托着对石室的熟悉，黑暗中几步便带他到了机关锁处。

莫起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石柱当能转动。”言罢抱着石柱往一边旋转，石柱果真有反应！白璃攸讶道：“原来这石柱本身也是机关锁的一环，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莫起道：“如你所言，即是家族密室，又怎么会不留后路？这道机关既能以三环御敌于墙外，也该能另辟蹊径，让墙内之人逃出生天。书中所言‘两仪’，不仅是对于八卦而言。我想，设计这道机关锁的人，有意让烛光的高度足够低，才能恰好被藏于机关中的镜子反射，而这道生门，正是被燃尽的蜡烛所开，阴阳两仪，平衡转换，不正体现在此处吗？”他继续用力旋转石柱，但每到关键时刻，因为劲力不足，石柱又重新转回原来位置。

“挨了一掌，使不上力气，你来帮衬些……”莫起怪不好意思说道。

白璃攸笑道：“好说。”她和莫起一人半边，旋转石柱，只听“咔嚓”一声，显是机关对上，两人大喜。莫起道：“我记得刚刚‘望月’在坤卦所对应的方位，我们再旋三次，把它旋到乾卦，日月转换，两仪反转，机关锁应能打开。”

又三声脆响过后，两人支楞起耳朵，眼睛环视四周，注意着周遭的变化。

瞬息间，石室上方七个光影重现，不过这次却不再晦暗，而如流金般，十分耀眼。与此同时，靠近架子的那面墙壁缓缓下沉，每沉一寸，便有一丝光亮透射过来。正午的阳光经过一条窄缝，终于落在两人的脸上。良久，二人相视而笑。

通道笔直，尽头出口处多少年无人问津，遍布着杂草和枝丫，生的希望在两人心中熊熊燃烧，手臂被荆棘划了长长的口子也毫无知觉，只是一个劲地把碍事的枝条拨到一旁。终于，视野顿开，原来出口藏在一处矮丘的顶部一侧，密林深处，怪不得无人发现此处。

“真有你的姓莫的，哈哈！我们又活过来啦！”白璃攸张开双臂，拥抱密林中落下的斑驳阳光。

莫起长叹道：“你看这丘顶，还有这密林，只有正午时分的烈日才能穿过枝叶，照进那机关锁中，而我们旋对了方位，顿塞的通道张开，阳光才能照进石室。乾坤逆转，生门顿开，方死方生，方生方死，真是妙极！设计这密室的前辈，当真是高深，解他的机关，就像在聆听他的教诲，如沐春风，受益匪浅！”

白璃攸昂首赞道：“那可不，白家先人自然个个是高人！”

莫起揶揄道：“那白家的后人可要好生努力了。”

白璃攸嗔道：“好啊，你是又想尝尝本姑娘的拳头了。”说罢扬起手，做握拳状。

此番生死同渡，造化弄人，本是冤家，奈何路窄，本对彼此抱有深深敌意，如今荡然无存。两年时光所经历的种种如走马观花，二人相视，付之一笑，良久无言。

“喂，你有什么打算？”白璃攸打破这久久的寂静。

“嗯，回去，然后吃饭，然后睡觉，大概就是这样了。”莫起老实地答道。

白璃攸白他一眼，道：“不是问你这个，真是呆！”

莫起纳闷，问道：“那是问什么？”

白璃攸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道：“罢了罢了，以后再聊吧，我得快些回去了，一夜都没回来，要被叔叔伯伯们骂惨了。”

莫起追问：“以后？去哪聊？聊什么？他们干什么要骂你？”

白璃攸实在忍受不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莫起还欲发问，只听“啊”的一声呼喊从他口中传来，“白璃攸，你！”

白璃攸嘿嘿偷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跑开，又回过头道：“我要回家了，就此别过，莫——起。”

莫起揉着被捏得生疼的肩膀，挥手致意，目送她走得远了。

莫起大致看了一下，这地方根本没什么路，能硬说作路的，便是方才白璃攸踏过的足迹。因为夜雨的缘故，山路较为泥泞，足迹也格外明显，莫起一边合着脚印而行，一边放飞着思绪：“是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继续在武馆学武吗？还是，别的什么？终归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对了，刚刚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也不清楚，如果就是镇子上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怎么办？哎……”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在他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拨开面前最后一处乱丛，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