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武

是夜，莫起做了初来此处的第一个梦……

从背影看上去是位少女，身影窈窕，青丝齐腰，黛色衣衫在风中微微摆动，女孩白皙的肌肤在一层薄纱下若隐若现，月华洒落，为她添上银妆，她的脸庞，微微地闪着剔透的荧光。大地醉了，夜空陪大地同醉，若是任谁看了，定会心想：那必定是绝美的容颜！不知名的香味弥漫在空中，仿佛一株花开在漆黑处，幽幽动人。

迟疑了一会，少年还是决定上前搭话，从正面看去，正是莫起。莫起伸手，想要轻轻拍她的肩，又觉不妥，手掌悬在半空。女孩没有开口，虽未抬脚，但却离莫起远了几分。莫起走近几步，女孩鬼魅似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不管莫起怎么靠近，都有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隔开。突然，墙内的女孩说话了，嗓音像风一样漂泊不定：“走吧……走吧……”莫起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隐隐觉得眼前这位应当是个很重要的人。眼看少女的身影就要隐于黑夜，莫起伸手向前方用力抓去，奈何只留下掌中香气，抬头看去，少女已然无影无踪，莫起竟潸然泪下，道：“不要……”

“啊！”，莫起从梦中惊醒，汗与泪把枕巾打湿一片，他的心仍在隐隐作痛，只是天亮了，耀眼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他很快忘了梦里的一切。

莫洛与莫起同住一间屋子，他被莫起吵醒，大有不满，可又再睡不着，只得悻悻起床，还不忘往莫起窗沿踹一脚，吼道：“起床练武了，吵得小爷连觉都睡不安稳。”他又想起什么，“哼！若不是你，大猪蹄子昨天也不会像条恶犬一样乱吠。”

莫起困意全无，二人边斗嘴边穿好衣服，看起来竟像多年的好友一般。胡乱洗漱一通后，他们便“腾腾腾”下了楼。老宋看着两人鸡飞狗跳，就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却变成莫名的笑容，挂在脸上，于他的恶相而言，可谓极不相符，他摆摆手道：“一日之计在于晨，速去吧。”

老冯取来油纸，包住香喷喷的煎饼，塞给二人，道：“别饿着，学完功夫早些回来。”

莫起接过烧饼，香味迎面扑来，他不禁咽了一大口涎水，老冯笑道：“这是莫小子最爱吃的葱花煎饼，几勺面粉一个鸡蛋，加温水和稀，撒上盐巴调料，铺在鏊子上薄薄一层，等形状定了，两面翻着煎匀，最后撒一把葱花，啧，那叫一个香！”

莫起心中暖暖的，不知该说什么，向他笑了笑。

老冯拍拍莫起的肩膀，笑道：“我和老宋今日得闲了便帮你打听，去吧！”

莫起点点头，道了声谢便同莫洛一块出发了。

所谓的“武馆”可真让莫起大失所望，原来，他们习武的地方是一所破旧的院子，地方倒还宽敞，院内有几个破旧的人形木桩，还有两三个木制武器架。没有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只有些灰头土脸的木棒。有几十个年纪相仿的娃娃也在院子里，看见他们过来，目光都落在陌生的莫起身上，琢磨这是个什么人物，从哪里来。莫洛也跟他们掰扯不清楚，稀里糊涂就介绍过了。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众人很快与莫起熟稔，而莫起也乐此不疲，交新朋友的快乐让他暂时忘却那些烦恼事。

常与莫起莫洛来往的有两个孩子，一个叫李青松，个子比他们高出一头，身子骨却窄瘦，长得倒是英俊，也爱开玩笑，另一个正是李青松的冤家，叫做刘汝松，长得是一般俊，个子却比之矮了不少，俩人从小一块长大，什么地方都要一起去，什么东西都要一块争。这哥俩时长在一块比划拳脚，胜负差不多对半，嘴上却都饶不了对方。

却说有一日，武馆来了位新人，长得水灵，眉如墨画，目泛涟漪，唇红似朱砂，俏脸如鹅蛋，惹得馆里的年轻少年们议论纷纷，这其中便不乏李刘二人。不过这二人与其他人的反应却不一样，原来这位少女唤作陈雪，她的家正与两人相邻，他们从小玩到半大，后来，男孩子变了声线，女孩子打扮起妆容，三人的关系看上去反倒没以前那么亲密了。陈雪脸皮极薄，被一众人的目光扫来扫去的，小脸通红，武馆师傅给大家介绍完新人，便大声问道：“有哪个混小子愿意带着她继续了解一下？”这群家伙立即没了声音，别看刚刚还叽叽喳喳，若是真要面对这么一位姑娘，还真就不敢主动担起这个任务。武馆师傅破口大骂：“一群没骨气的小崽子，天好个机会，平日里逞能的功夫哪去了？”话音刚落，陈雪就呜呜的抽泣起来，这下老师傅也没了办法。李刘二人到底不忍，商量好猜拳输的就要出面，由莫洛当裁判。结果就是李青松赢得了猜拳，手举得却扭捏，被刘汝松狠狠地往屁股上踹了一脚，这才踉跄地钻出人群：“师傅，就由……我……我来吧。”陈雪像得救一般，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地望向他，李青松挠挠头：“跟我来吧，我带你认识一下……”刘汝松在底下看到这场面气得又咬牙又跺脚，就好似两人比试自己输了一般。就这样，四人小团队又多了一名新成员，但凡在武馆，五人总是堆在一块，有说有笑。

武馆不仅教少年们一些粗浅功夫，农忙时候，除了几个拔尖的孩子，其他人都是要下地帮着做农活的。每到这时候莫洛就乐得没边，他一点也不喜欢成天拿着个木棍煞有介事地瞎比划，反倒是在麦田里打滚偷懒，一玩就是一天，心里还美滋滋的。莫起却对这事讨厌得没边，两人在田里都不干正事，一个偷偷练拳脚，一个嘴里叼着麦子晒太阳。五人的活，只有一个人认真在干，那就是陈雪，另外两人李青松和刘汝松即使到了田间还是比来比去，比谁农活做得快，结果就是一团糟，还得陈雪帮他们料理烂摊子。两人也怪不好意思，纷纷帮她带来手套，以免她细皮嫩肉的，划伤了手。当然了，四个小人到底懂些事情，不让女孩子做一些负重的活，除此之外，是没什么帮助了。

这段时光一度使莫起忘了他为什么来这里，只有万籁俱寂，不眠之夜，他才重新想起这些心事，一遍又一遍地向月亮问道：“我到底是谁？”

不出所料的是，冯宋两人的多方打探并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是因这一番打听，不少人专门到客栈来瞧一瞧他这位奇人，到后来，莫起也就不再让二人为自己劳神，反正，也是无用功。莫起自己时常向人打听出去的办法，却都是老生常谈，没有一丝收获，他不止百次鼓起勇气面对“出路”，心想：未必就像他们说的这么可怕，他们是不是都在吓我？万一畅通无阻呢？却又百次辗转念头：若是真被猛虎野兽吃了，亦或是惨做匪人刀下鬼，就只能在冥府找自己的名字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此反复多少次，连他自己也放弃了：罢了罢了，赢得比试自然就出去了，还是好好习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