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除夕宫宴（下）

殿内舞姬正为今日众人献舞，黎南既没有兴趣“欣赏”这舞蹈，也对桌子上的食物没有什么胃口，只因这玉清殿内的香味与其名字并不相符，黎南闻了几欲作呕，当然，她没有表现出来，像其他人一样。

她还在胡思乱想着，却听那边皇后发话了“除夕宫宴原本不必如此阵仗，但今日也顺便为三国质子接风洗尘，因而人多些更热闹。”“哦？质子们入黎国也有几日了，我们竟都没见过”白丞相发话了，皇上看了他一眼，这时，一人起身“启禀皇上，臣等因天寒地冻、车遥路远才入黎国，这位大人没见过我们也是应当的。”赵华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身着暗红衣的韩国质子，心中十分不屑，竟有这样的蠢货。而后来时间也证明了赵华明这一观点。

“这位是？”白丞相又问，“在下韩国二皇子”白丞相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韩国质子啊”那人脸一红，愤愤地坐下了，皇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专心地盯着那领舞舞姬，皇后看起来十分大度，笑得依旧得体“今日太后身子不爽，幸有老太君陪着，虽没能出席，但也是记挂各位的……”黎南听不下去这些冠冕堂皇、空洞乏味的话，可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另一边的定远王夫妇也是小心翼翼，黎川虽是皇上的兄长，但二人并非直系亲属，定远王一脉能流传靠的是黎国太祖的遗嘱，若不然只怕是……李婉尚且未察觉到丈夫的异样，但黎川此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今日入宫，皇上召黎川与其余几个重臣到书房，“吴道长已经和朕说过了，眼下正是讨伐边疆的好时机，若出兵，则神州一统不在话下”黎川听了这话已经觉察出不对劲，“启禀皇上，黎国才结束战争不久，民生凋敝，军力不足，况且今岁收成不如意，北方各国早已适应了那里的极寒天气，而我们的士兵现在行动只怕身体无法承受啊！”“怎么？定远王这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了？”黎川对白砚这种趋炎附势只知顺应的人十分不屑，没有接他的话，尚书许渊然接话“白右相怕是会错意了，定远王和圣上都是在为百姓为天下考虑，倒是您，在其位也不曾做其事”“好了”，靠在炼丹方士献上的虎皮上的皇帝发话了，“朕心已决，由定远王带五十万大军，一月后动身”“皇上，三思啊！”书房内的几个大臣都跪了下来，他们都知道，五十万大军已是黎国的极限，这些人若出征，整个黎国兵力空虚，“皇上！”黎川冷静的说“臣明白皇上心系苍生，但五十万大军实在是不必，臣请三十万大军已是极限，兵家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个月时间太过紧迫，需再宽限臣十五日！”“皇上，定远王这话也有理，那些个边远小国也不需五十万大军”白砚当然希望留下兵力保护京城，自己可不能受威胁“但兵家也有‘兵贵神速’一说，依臣看还是尽快出发的好啊”皇帝沉吟片刻“好了，此事朕要与张道士和方术士商量，你们先下去吧”黎川还想说什么，被许渊然制止了，几人退下。

时间推回到宴席，黎川不懂声色地观察在场的人，白砚正忙着讨好皇上，靠着拍马屁的技术能混到如今的地位，放眼古今也难有如此“人才”了，许渊然则若无其事地与旁人交流，转眼看那几个质子，魏、韩两国质子年龄略大些，但此刻看着却是放荡无形，而定睛看那人，虽年龄不大，和自己儿子看着差不多，却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觉，正是自己那人在酒楼看到的少年，黎川虽为出兵一事所累，但心中还是暗暗赞赏这少年。他不知道的是，赵华明也在观察席中人。

黎南却无心顾及那么多，和身边的许冰聊了起来，当然了，不如说是在听许冰说话，她身后的桂姑姑看着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小祖宗此时笨嘴拙舌的，心中暗自发笑。黎南虽插不上嘴，但光是听着许冰说话也叫她欢喜，此时她已单方面认定许冰这个朋友了。但她不知道的是，有双眼睛默默注视了她很久。

宴席上，皇帝先离开了，说是乏了，其实只有白砚清楚，自己送上的舞姬已经在等着皇帝临幸了。不久便散席了，众人打道回府，得知老太君先行离开，定远王一家也没有多逗留，乘着马车在夜色中消失了。

夜深了，乾宁宫内灯光昏暗，皇后在修剪着那盆金环牡丹，“扶桑”“奴婢在”“你看这支花，怎生得如此茂盛，竟有盖过一切的气势”“那便掐了罢，反正娘娘能让它长得如此茂盛，也自然能让它长不下去”，皇后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手起，花落。

定远王府内，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