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十一 邂逅

东南大桥全长近两公里,单是主桥部分就有一公里长。两端桥头的侧面,均修建了石梯,可以通往桥下的江坝。江坝是缓坡,长有杂乱的草丛,偶尔会有三两个野钓爱好者,在这里垂钓。

现在是汛期,水漫过了江坝的浅滩位置,无人垂钓了。市政为了安全起见,把两侧的石梯都拦住了。

大桥两端分别连通南北两条滨江路,顾晓幸下班后,在南滨路上,找了一个便于观察桥下石墩的位置。

她近观斜对面的大桥,看见大桥下方,左起第三根桥墩上面,果然有那个光印。近距离看那个光印,巨大醒目,流动着淡蓝色的荧光,像某种记号或标志。

那个光印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顾晓幸凝视的目光,顾晓幸仿佛听见耳边有谁在窃窃私语,忽然,一股不可名状的流动感涌遍她的全身,就像微凉的气流窜入了她的任督二脉中一样。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两秒中,消失了。

这光印果然满载超自然的能量气息,顾晓幸能够感受到。

米佳的尸体是在离这不远的码头被发现的,她的死很有可能,与这个标记有关!

可不合常理的是,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呈现浮尸状态呢?

顾晓幸正当思考时,忽见桥下江坝高处,凭空出现一个穿白袍的人影。他头戴兜帽,手拿法杖,将法杖指向桥墩上的光印。

他周身都包裹在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中,像是巫族的人!

由于是站在高处俯瞰的角度,顾晓幸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清楚他具体在做什么。虽然现在天空乌云密布,但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难道他不怕被人发现他那异于常人的穿着与举动吗?

为什么他身上有一层光晕呢?难道他是隐身状态,只是顾晓幸还能看见他吗?

“顾晓幸!”

身后突然有人叫她名字,她回头看,是江枫!

“嗨,你怎么在这里!”顾晓幸略微惊讶,浅浅一笑。

“我听说烊城的滨江路景色宜人,就来这里转转。”江枫眉目舒展,凌乱的碎发在风中微微飘动,“不过好像快下雨了。”

“是呀。”顾晓幸回望河坝的位置,竟发现刚才那个人不见了!

她双手扶在护栏上,踮起脚尖,又低头俯瞰,还是不见那人身影。

“你在找什么吗?”江枫貌似好奇地问。

“……没呢,我就是看下面的河水……涨好高了,是吧?”顾晓幸只好说。

“这个季节是这样。”江枫眼含笑意地回忆,“呵,我想起以前上学时,你给我补地理课的样子,超有耐心呢。”

“噢,”突然提及往事,顾晓幸明眸微动,嘴角含有丝丝笑意,“你以前就爱上课看小说,下课又抄我笔记。”

“哈哈,然后你就把我的小说藏进课桌里,不让我看。”

“我不想你浪费课堂时光嘛……”

谈笑间,几颗豆大的雨珠忽然稀稀落落,拍打在护栏上,紧接着,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这里距离停车场还有十几分钟路程。雨下太急,他们都没带伞,只好暂时躲近对面一家奶茶店里避雨,顺带点了两杯奶茶喝。

顾晓幸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椅子上,手捧奶茶杯,啜饮一口杯中丝滑,将暖意融入身体里。她眸光潋滟,额前的湿发垂落水珠,滴到太阳花般的卷翘睫毛上;浸湿的衫裙紧贴着身体,隐隐微透着婀娜曼妙的身姿。

似有水雾蒸腾弥漫,江枫微微有些出神。只是一瞬,他想,她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该多好。

窗外敲打的雨声又把他带回现实里。他见顾晓幸身旁的落地窗外,巫族同伴撑伞站在风雨里,等候他的指示。江枫不易察觉地使了个眼色,那人点头,转身走开了。

“你会在烊城待多久呢?”顾晓幸不经意地问。

“预计会待很长一段时间吧,看情况……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常驻这里。”

“嗯,”顾晓幸又喝了一口奶茶,“你在烊城,出门在外得小心谨慎才行,这座城市最近不太平。”

“哦?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她的提醒让江枫感到些许意外。

顾晓幸想了想,说:“你看,昨晚上这附近不才出过事嘛。”

“你是指码头女尸那件事吗?”江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我怎么会知道呢,”顾晓幸装傻笑道,“只是,万事多加小心总没错,是吧。”

“嗯,是的,”江枫看了看窗外的雨,忽急忽缓没有停歇之意,“你住哪里,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吧。”

“哦,不必了,谢谢,”顾晓幸莞尔道,“我得把车开回去。”

顾晓幸没告诉江枫自家住址,江枫不确定她是心存戒备,还是只是单纯的没有提起。

他们各自喝着杯中奶茶。

短暂而微妙的沉默。

“……顾晓幸——”

“嗯?”

“——你还是没有变。”

顾晓幸微微一愣:“也许吧。”

天色已暗,窗外大雨终于停歇了。他们起身离开奶茶店,踩在街道上低浅的积水中,闻着雨后泥土与花的清香,一路上,时不时地聊着高中的时光。

“高二那年冬天太冷,我们用矿泉水瓶接开水,课堂上轮流暖手,你还记得?”

“哈哈,教室里的水都让我们浪费了好多,你还记得生活委员的表情吗?现在想想,我俩那时还真缺德呀。”

“后来你带了个充电的暖手宝,我好奇里面装的什么液体,就背着你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灌了自来水进去,结果你的暖手宝就坏了。”

“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你说要赔我一个暖手宝来着,结果赔了我一只小兔子?”顾晓幸回忆起当年的同桌时光,神采奕奕,顾盼生辉,她纯净的脸庞映入江枫清澈的眼眸里,江枫唇角微扬,眼里若有星辰大海。

“小兔子毛绒绒的又暖和,多可爱?”他说。

“可是它会跳呀,它蹦到过道上被老刘没收后,我们去老刘办公室求了好久才要回来呢。”

“是呀,只是可惜,后来它还是失踪了。”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停车场里。

“那么,再见了。”顾晓幸说。

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余韵未尽的青涩味道。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江枫轻声问。

顾晓幸愣了愣,然后点头微笑:“当然能啊,江同学……”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江枫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像清澈的星空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烟云。

在他身侧,地下停车场的暗处,匀步走来一个身着白袍,手持法杖的人。他走过来时,身上的白袍逐渐消失至透明不见,里面黑色的便衣显露出来。是刚才站在奶茶店外的那个巫族同伴。

“要跟上去吗?”他站在江枫身侧,看着顾晓幸离开的方向,问道。

“不必了。”江枫说,“现在即使你隐身,也会被她发现。”

“她不是前几天都还没有觉醒到这程度吗?”

江枫眉心低沉,面露愁绪:“或许,和桥上那个光印有关,你测出来了吗?那个光印是怎么回事?”

“测出来了,的确是异界人所为,而且,那个光印,里面聚满了暗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