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道域风起琴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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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晞内,江天一色,支支钓竿立在江边,悠闲之中似是别有深意。

袅袅琴音之中,似有一丝急迫,抚琴之人一身青领素裳,端眉肃目,澹泊宁静。

而思绪,却回到了数天之前

“自从上次从海境回来,我就没见你出过门。”

浪飘萍躺在长凳之上,一边饮酒一边说道。

海境一行算是他这好友难得外出,还是出的远门,但回来之后反而比以前更宅了,似乎是要将之前落下的补上一样。

“这不是有好友吗?”

道域内部的情报,逍遥游有自己的收集渠道,而学宗的人际关系,有他这位好友帮忙处理,他倒是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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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消息,先听哪条?”

浪飘萍相信,此番他带来的信息,逍遥游一定会感兴趣。

“先听中原传来的。”

对浪飘萍的消息,逍遥游已有猜测,或者说早有猜测。

他甚至通过海境的经验,推测过道域九算的身份,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仙舞剑宗的辅师,琅函天身上。

道域为龙虎天师张道陵所创立之势力,崇尚无为而治。

故而以天元抡魁,让神啸刀宗、阴阳学宗、紫微星宗、仙舞剑宗,四宗共治,每十二年召开一次,由道域四宗年轻弟子参与,获胜的一派,其宗主将执掌天师云杖,成为新一任的神君,统领道域,其他三宗从旁辅佐。

天师遗训,修道者重天份,道域不看现在,注重未来,纵有遗珠之憾,也是天意。

仙舞剑宗三届抡元,执掌天师云杖已有三十六年。

掌握权力的人,最终会被权力掌握,在天元抡魁即将举行的当下,仙舞剑宗当代宗主玉千城,必定会有心下一任神君之位,但四宗当代弟子之中,其他三宗各有奇才,唯有剑宗未见突出。

摆在明面上的机会啊,逍遥游相信当代九算一定会非常感兴趣,故而能以此将其身份逐渐筛检,最终锁定。

值得一提的是,四宗之内其实只有紫微星宗、仙舞剑宗以及神啸刀宗,是龙虎天师传下的,而阴阳学宗,在天师来到道域之前便已经存在。

“墨家发生内乱,消息上推测,应当已经有九算身亡,不过无法确定身份。”

在刚收到消息的时候,浪飘萍反正是被震惊到了,你们是一个门派的唉,竟然能内战,还打生打死,就离谱。

知道的知道那是墨家内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鬼谷一脉往墨家塞卧底了。

“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意外。另外的消息呢?”

除了隐脉那边联系的少之外,他们常联系的三脉都已经预见了墨家的内乱,真要说的话,逍遥游更好奇欲星移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命是墨家钜子救的。

不过这内乱的的时间,倒是比众人推算的晚了一些,如果情况不是出现在九算身上,那么便是墨家钜子在海境发现了什么。

“有个叫云棋水镜黓龙君的人,加入了阴阳学宗。”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竟是突然顺利加入了阴阳学宗,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打死他都不相信。

“终于来了吗?”

“什么来了,你知道他?他身份有问题?”

“先静观其变,好友你离他远点,不对,是千万别想不开去接触他。”

琴音戛然而止,就在逍遥游陷入回忆失神之际,一股酒香自外传来同时,再闻

“天上弯月举若轻,江白吹波水似冰;叱酒当歌何处去,一叶扁舟浪飘萍。”

诗声中,一条玄漆长凳飞入,落在江边庭前,随后一道黑色身影跃入,稳稳躺在长凳之上。

“黓龙君到底是谁?”

会面第一问,却是满腹的不解,浪飘萍有些理解逍遥游对他提醒了。

“又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之中,逍遥游又将已知的信息以及挡下的局势,重新做了推演。

墨家钜子前来道域,是一个机会。

但墨家的手段,他信不过,不,是压根没信过。

“他入列七雅了,当世七雅因此聚齐,你猜七雅之首是谁?”

学宗七雅是需要排资论辈的,若是没有相应的资历,别说七雅,就是连备选提名都没资格。

而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竟然能直接入列其中,更有甚者,还推动了七雅之首的评选。

“是他提出的?”

对此,逍遥游不意外,但也不怎么开心就是,他现在理解李剑诗当年的感受了。

任谁被凭白无故摆一道,心里都不可能好受。

“你事先知道?”

虽然同为鬼谷一脉,但浪飘萍对谋略完全没兴趣,在他看来这方面有逍遥游就行了。

“猜测罢了。”

墨守成规所代表的意思,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而墨家钜子昔年在海境展现出来的,又何尝没有迷惑他人的意思。

“他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你与他没有冤仇吧?还是说...”

若不是私人恩怨,那便只有墨鬼之争了。

“就是你猜的那个。”

“墨家?可他怎会知晓?”

“从一点蛛丝马迹之中,将想要的信息推测出来,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道域这个原本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就差一点火星便能引爆,此时这个能引爆火药桶的火星来了,道域也迎来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海境的种姓制度畸形而腐朽,道域的天元抡魁也没比海境强到哪去,也是一样的畸形而腐朽。

从中原的历史看,一个朝代都会因为不同的继承人而走向灭亡,天元抡魁的存在,也不过是十二年一次的改朝换代,只是动荡没那么大,但要说四宗心中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是追查九算而来?孤身一人?该说他狂妄还是自信?”

墨家钜子孤身前来道域,这对道域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

毕竟,墨家一向只管杀不管埋,俗称搅屎棍。

他自己一个人,搞完事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善后还得交给他们,麻烦。

“既然九算出现了身亡,那必然是自信,墨鬼千年之争啊,第二局开始了。”

若说第一局是竞争,那么第二局便可能是合作。

就算这位墨家钜子智计再强,都不会在这个时刻,与道域的鬼谷一脉宣战。

因为他有一个无法避免的弱点,那便是他本身的实力太差了,对鬼谷一脉而言,那就已经算是差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

“那他算计挑拨,就是知晓了你的身份?”

七雅之首这事,可大可小,其实他们几人之间并没有太大问题,毕竟论交很多年了。

但顶不住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啊,学宗那些普通学子,对逍遥游意见可不小。

“应当是知晓了你我身份的一些线索,算是一份试探,或者一份警告,同时也告诉其他人,他来道域了。”

在黓龙君此前没来过道域的前提下,哪怕他从墨家的典籍之中查到什么,也无法完全确认鬼谷四慧的身份,但对这种层次的智者来说,有怀疑便足够了。

“这么狂?不怕走夜路被人打死?”

这么狂还能活到现在,浪飘萍承认,这个叫黓龙君的,确实不是一般的强。

换作正常人,敢这么来,前手做完事,后手便被死于意外了。

“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非到万不得已,好友你莫要与他接触。”

不管怎么说,逍遥游都不希望,自己这个好友被墨家钜子给安排了。

毕竟他自认,自己在智计上也就一般,若是好友被对方安排了,他没把握保对方全身而退。

“你就这么忌惮他?”

浪飘萍也从逍遥游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他虽然不擅长谋略,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好友。

“黓龙君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身份,我忌惮的是墨家钜子。

毕竟,对道域而言,他是随时可以抽身离去的外人。

不管在解决九算的过程中造成怎样的动乱,墨家都不会负责善后,长悲最是黎民恨啊。”

虽然说出发点可能是来你家帮你,但也没考虑过你需不需要帮忙,先不谈有没有帮到忙,反正来了之后,给你家整的一团糟,最后还不帮你一起收拾。

对于这种人,谁会有好感?

“不行就叫人来帮忙。”

“待我与他接触过之后再说吧。”

………

“披簑百载学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

揉丝一曲念奴娇,往来者,世外逍遥。”

对于黓龙君,逍遥游选择了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单独约出来谈一谈。

既然对方已经对他有所怀疑,那他索性直接承认,也能省去之后的一些麻烦。

而对方会不会答应这次会面,也决定了双方之后的关系,是战还是和。

“墨家钜子,你们墨家内部的事情,我无意参与,但你直接拉我下水就有些过了。”

事实是,对方答应了,那之后的事情,便能省去很多麻烦。

当然,该表态的还是要表态,黓龙君无意与逍遥游交手,逍遥游也无意与黓龙君交手。

“这一场纷争,鬼谷一脉不准备继续参加?”

而对黓龙君这位墨家钜子而言,他需要先确定一下逍遥游这位鬼谷四慧的立场,哪怕在此之前,他对其身份只是怀疑,并未完全确定。

至于说鬼谷四慧这个概念,是昔年在海境的时候,白秋霜告诉他的。

当时离开海境之后,他便根据白秋霜的特征,查遍墨家典籍,最终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典籍之中所记载的先天绝症,这方面他找他好友确认过,若是有绝症,哪怕影响再小,也难以在战场前线连续征战两个月。

他也不是没往其他方面想过,比如说对方夫妻之间互换身份,但两人见面之时,对方身上那股气质与傲骨,让他排除了这个可能。

所以,黓龙君最后暂时放弃了针对白秋霜这位鬼谷四慧的计划,当然其中也有对方无心权势的因素。

“你已经孤立无援了吗?”

对于黓龙君的问题,逍遥游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以问代答。

“我不介意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

而对于逍遥游的问题,黓龙君亦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这样做的后果,是你可能要面临以一敌四,以一敌五,甚至更多。”

若是有需要,逍遥游也不介意向白秋霜与别小楼求助,毕竟此番极大可能,会把整个道域牵扯进来。

在自己实在没办法的前提下,他不排斥,或者说不介意使用一些盘外招,毕竟事关自己老家。

“嗯?”

双方互相掀开了第一张牌,这张牌所展现出来的价值,要高于黓龙君的计算。

但放到现在,是一个麻烦,一个比较棘手的麻烦。

到目前为止,他有过接触的鬼谷一脉,分别是出身古岳剑派的李剑诗,出身叛天族的白秋霜,以及眼前出身阴阳学宗的逍遥游。

稍微扩散一下他们的交际圈,基本上便能划定鬼谷一脉的范围,无一不是绝顶的高手,并且人脉很广。

哪怕是他,处理起来都相当麻烦,若是这些人扎堆来道域...

当明鬼与其他理念发生冲突,便是他需要取舍的时候,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此番不会主动挑起墨鬼之争。

“送你一点信息,你应当也有考虑到,比如说道域的九算,包括其他还活着的九算,都拥有更高质量的影形,你布计之时,可别杀错了。”

“鬼谷一脉内部的关系,看来比我想的要好。”

“有些人每天想着在别人家放火,而现在正好轮到了你家,你不会做一些准备?

尤其是这些人只想着放火,而不考虑如何灭火,更不考虑火灾之后该如何做。”

“道域沉疴已久,你就没想过改变吗?”

“改变?这个过程中造成的牺牲由谁背负?你吗?”

两人的谈话,最终没有谈出一个结果,虽然达成了一些共识,并且这些共识在黓龙君看来已经足够了,但对逍遥游而言,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将这场内战从根源上解决。

但是,他做不到,没错,就是做不到。

道域内战已是大势所迫,就如同昔年之海境,大势之下,只能考虑如何止损。

当然,这是不使用盘外招的前提下,如果想最大限度的保下道域之有生力量,有一些手段是必须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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