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荣幸

独孤煜冷眼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自己却一副淡定的模样，还走上前恭恭敬敬把太后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后语上心头，却有苦难言，皇帝众目睽睽之下扮演天家孝子，她这个母后只能硬着头皮配合他的表演。

随后，独孤煜才对台下颇有微词的使臣说道：“天下皆知，朕最重孝道，母后病重，朕忧思难眠，于是允诺晚棠表妹，若是她能倾尽全力治好母后的咳疾，朕便帮她择一良婿。”

一听这话，巴鲁使臣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巴鲁王年轻有为，亦是一国之君，难道就做不得孟姑娘的良婿？”

舒樱也是一脸懵，晚棠姐姐被赐婚，她这个比亲妹妹还要亲的人竟然不知。

独孤煜果然不简单，这个被赐婚的人如果是沈儒风，也还算他独孤煜做了一件好事，否则和太后强行赐婚又有何区别？

独孤煜看着巴鲁使臣，目光坚定，“当然能，只是朕已经赐了婚，百姓都说帝王之言，一诺千金，若是因为巴鲁王乃一国之君就毁了这桩赐婚，岂不是被世人诟病朕为稳固朝局而言而无信，朕一国之君的威严何在？”

巴鲁使臣怒火中烧，却敢怒不敢言，毕竟这是在大宣的皇宫之中。

看着独孤煜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太后迅速恢复了冷静，如今棋差一招，总不能乱了阵脚以至于满盘皆输。

不过这次是真的低估了皇帝，他借题发挥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竟然都算计到她这个母后身上了。

自己卧病，晚棠日日随侍在慈宁宫，她被赐婚，自己这个做姨母的竟然毫不知情。

以孝顺太后为由，把太后高高捧起，明明这个理由荒诞可笑，可是却让太后哑口无言。

太后费尽心思寻找漏洞，便将目光转向了晚棠，隐忍着心中的不快，把她唤到了跟前，笑问道：“晚棠，自古以来，皇帝赐婚，皆有圣旨为凭，不知皇帝为你所赐何人，可有圣旨？”

晚棠快步走近，将赐婚圣旨递给了太后身侧的刘嬷嬷，刘嬷嬷不敢耽误，忙呈给了太后。

那帝王玉玺盖下的红印实在醒目，太后用力合上圣旨，脸色有些铁青，恨不得将这圣旨撕成碎片。

晚棠这丫头难道和皇上串通好了？

见太后眼中稍有怒色，晚棠不敢和她对视，心里也慌的厉害，腿微微颤抖着，但是已经迈出这一步了，得罪太后也在所难免。

忙叩首行礼请罪，“姨母，赐婚之喜，乃终生大事，臣女本欲今日宴罢，再告诉太后，也算是喜上添喜，如今弄巧成拙，是臣女的罪过，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极不情愿免了她的礼，心里思忖，若真以赐婚之事瞒而未报为由，降下责罚，岂不是白白落人口舌，说堂堂大宣太后没有气度，她对这件事如果反应太甚，难免让人猜忌她极力促成和亲是有所图谋。

太后不死心，又问自己的亲妹妹孟周氏，“晚棠被赐婚，你们为人父母的可曾知道？”

孟周氏目光低垂，点了点头，手心却紧张到出汗，她的太后姐姐，肯定此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只是为人父母，必为之计深远，比起太后自己想要的，晚棠这个外甥女的幸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如果一直耗下去，等来的就是太后姐姐把会把她孟周氏的宝贝女儿当成是和亲的工具，到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太后深感自己被戏耍了，看到圣旨上“沈儒风”那三个醒目的大字，心里感觉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可如今除了顺水推舟，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

眼看着和亲无望，在巴鲁使臣的带头之下，许多使臣都以返国复命为由欲提前离席。

独孤稷假模假样，对使臣几番力劝都无用，除了单寒邺，其他使臣悉数离去。

独孤稷看向高座之上的独孤煜，一副誓死进谏的忠臣口吻，甚至都不曾行礼，“和亲之俗自古有之，皇上如此戏弄他国使臣，定会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文武重臣中广定王的党羽不在少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日如此隆重的场合，却也无几个人敢誓死进言。

南宫棣德寽顺了自己的官服，站了出来，作揖行礼，“圣上，如今巴鲁和葛达国力日渐强盛，先有阅兵震其威，今又戏弄和亲使臣，确非明智之举。”

独孤煜并未回应，而是轻哼一笑，端着自己的酒杯走下台来，拍了拍南宫棣德的肩膀。

南宫棣德心里一阵虚慌。

独孤煜转而走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独孤稷，冷冷反问道：“皇伯，朕若是无法护得子民安宁，而去牺牲弱女子的幸福来换得暂时的太平苟且，天下人就不会笑话朕吗？”

广定王头抬得很高，随口而出，“若一女子的姻缘，就能换来举朝安定，简直是她的荣幸，又怎能叫做牺牲。”

独孤煜亲自去拿独孤稷桌上的酒壶，低眸的那一刻，他眼里的凌厉寒冷如杀人于无形的利剑。

他往酒杯里斟满了酒，举起了酒杯，抬起头的那一刻，他收起了凌厉的目光，脸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把酒杯端到了独孤稷面前，“朕也想如皇伯一般随性而活，可是身份不允许。”

皇帝敬酒，独孤稷不能不接，哪怕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是独孤煜的话讽意味太明显。

讽刺他虽曾是东宫，如今却不得不俯首称臣。

讽刺他挥霍随性，惹得百姓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