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桥对峙

这次小规模的接触战,以临清军的完胜而告终,随着最后几个武装辎重兵搀扶受伤弟兄回来后,原本喧闹的战场上,只留下了几个还在地上哀嚎的后金军士兵,其余的都是或躺或卧的冰冷尸体。

后边接应的后金军六十余人不敢托大,在一百余步外静静站着,只是放出了几个骑兵前来刺探,又从其裹挟的百姓中拉出来数十人驱赶到小桥边,其目的也是看看能不能抢回自己一边战死者的尸身,这在后金军中是件大事,理论上带回同袍的尸体回辽东,能分得此人一半的家产。

那些百姓哭着喊着,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全是青壮的男人,至于女人和老人一个也没有,其背后的可怜之处心想能知。

在小桥西侧整齐站着的临清军游骑兵还是整齐的站着,只是刚刚上去的刺刀被摘了下来,各个铳筒里边,已经装好了弹药,只要后金军有再战的意思,就会毫不犹豫地再来一次远距离轰击,只是一个个看着这些和自己没啥区别的百姓可怜兮兮。

邓轮把战场指挥交给自己的副手,自己则叼着烟往杜长坡这边走来。

“那些首级。”邓轮指了指小桥对岸,说:“还要不要?那些鞑子又在驱动百姓来抢夺,要的话,你就下命令让人抢回来。”

杜长坡看着远处乱糟糟哭喊的百姓,冷着脸说:“我军不以首级论军功,让那些百姓捡取吧,不要为难他们。”

这样的对峙还在继续,随着抢夺尸身回去的百姓渐渐回撤,那些备战的后金军也是纷纷后撤到一里外的树林中,脱去甲胄饮马吃喝,而那些百姓则是被驱赶修建临时露营地,看起来是要在此等待援军。

见着敌人撤退不战,杜长坡也是下令分散,除了留下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在小桥边驻防,其余的全部后撤休整,毕竟这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不是轻松的事,尤其是穿着棉甲的武装辎重兵,各个满头大汗,两眼发白,还有人索性晕倒,定然是中暑。好在临清军素有演练,中暑的人被拖到阴凉处扒去甲胄,往其腋下涂抹酒精然后用扇子猛扇,那酒精蒸发产生的哪是清凉,直接就象是扔到了冰窟,一下子从腋下的毛细血管涌到全身,犹如大夏天吃了一公斤的冰块,直接就把人激醒。然后再喂点水和行军散,再看那中暑倒地的人,竟然是冷的牙齿打颤,短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幻难受至极,完全清醒后除了骂娘就是想去问候一下军医队的王八蛋。

当然这是战场特许的救治手段,若是平日只消得把人放到阴凉处扇扇风等待苏醒就成,只是在战场上分毫必争,也由不得军医队研发出了这样的手段,平日里就被人骂成了狗头,但是到了战场上,这就是不得了的发明,任谁也不敢说有啥不对,还得积极感谢军医队的杰出贡献。

统计伤亡结束后,杜长坡和邓轮捧着小册子看了又看,又把小册子递给了辎重兵的百户虎茂,死亡两人,受伤二十七人的报告让这些军官们心痛不已。

“鞑子这么厉害。”杜长坡指着游骑兵的阵亡者名字说:“小李的兵,咋这么倒霉,这么远被弓箭贯穿了脖子,咋能射这么远还这么大的威力?”

“全都是命啊。”邓轮也是叹息:“主要的伤亡事武装辎重兵,打了这么一会,要不是掷弹兵上去,不定还得死多少,这鞑子的搏杀技巧真是可怕。”

“也没想到啊。”虎茂捂着脸说:“一战就折损了这么多人,回去咋跟大人交代。”

“卧槽,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咱临清军抚恤优厚,大人也不会怪你,要怪也是我的问题。”杜长坡说:“我是指挥,你们不要担心,这以后跟鞑子再打,等闲不能上去硬拼,早知道这样就多射几轮,自然是好。”

“打死打伤了三十多鞑子。”邓轮掰着指头说:“临清军对阵的敌人,哪里会有伤兵,那些北达中或者刺中的鞑子兵,也活不过今晚。可惜了首级。”

几个军官正在分着抽烟的时候,一个军士跑来说:“杜指挥,鞑子又来了援兵。”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走到桥边观察,见对面又开来了一大堆的骑兵,一样的配方,押解着更多的推小车民夫,竟然把树林都充满了,黑压压不可胜数。

“彻底封了石桥,加急挖掘工事。”杜长坡猛吸一口卷烟,喊道:“速速向大人求援。”

此时的石桥对面,两个牛录的后金军汇合了,这两个镶蓝旗牛录是此次袭扰香河县的主力军,刚刚在香河县周围扫荡而来,想的是从此渡河然后去固安县看看,没想到前锋队伍居然还没有过河,在听说那边有明国人驻守也没当成回事,但是等着两个牛录额真呆着亲卫到了这边看到战死的旗里勇士横七竖八,一数居然有四十之数,登时就火冒三丈。

“纳吉,你这狗奴才。”协管牛录额真比尔其怒斥道:“你是去打县城啦?不是严令你们避开县城。”

“主子主子。”分得巴什库(领催)纳吉说:“是前边的石桥处,有明军主力,这些蛮子坏得很,他们假装是百姓,待着我们走近了才显露,人数竟然有数千之众,还用的是火器,我军苦战之下,才从那边撤回,虽然杀了数百蛮子,却是折损了这么多的人手。”

“你这狗纳吉。”比尔其抄起鞭子就是猛打,一边打一边说:“别的牛录都是大获全胜,所到之处都是牛逼,怎么你折损了旗里这么多的人手,杀一万尼堪,你这狗东西也补不上啊。”

哀嚎声从一里外传到桥边,听的两军都是汗颜。

一边看着的牛录额真菠菠罗站出来求情道:“比尔其大人息怒,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先留的此人,看他表现吧,我们现在要想个办法过河,我看那些尼堪堵了桥,一时半会恐怕过不去,不如先让军士们安营扎寨休整一番,待得下午凉快点再上去攻灭此队明狗。”

还能真把自己的奴才打死?这只是表个态,眼见有人求情,就说到:“纳吉,去给大军找地方休息打水,你的狗命我先记下了,回去再收拾你。”

那领催纳吉也是磕头谢恩,然后就跑了出去安顿。

一时间两伙人都在营造,只是八旗大兵不用干活,只是在干活前随便杀了几个捕获的汉人挂起来,余下的百姓哪个还敢不出力?伺候的八旗大爷舒舒服服。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捧着水给一个脱得光光的八旗兵送去,那被热的晕头转向的八旗兵大口喝干,说:“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张宁。”汉人少年道。

“很好,等回了辽东,你给我当包衣,我再给你弄两个媳妇,咋样。”八旗大兵笑呵呵地说。

少年张宁心在滴血,这王八蛋杀了他的叔父全家,还把自己掳走,此仇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但是现在身陷险境,张宁少时就在叔父家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骨子里就会讨好别人,于是说道:“大老爷这样对我,真是太感谢了,我一定多生几个儿子,给大老爷当好包衣奴才,代代给大老爷当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