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他死了
再看谢子全从石壁摔下，嘴里还吐着血，整张脸被糊得面目全非，气若游丝，几近丧命。
全身的骨骼好像都断了，他除了心跳，几乎没有余力再去驱动任何一块肌肉，只有疼痛在萦绕。
自他习得化身之术，还从没吃过这么大一个亏。
只能虚弱地吐着字。
“可……恶……”
满目喷张的仇怨，拼着命咬牙动弹，谢子全身上被打出的伤痕也在流血，却无法阻止他再度爬起来。
骨骼在咯吱做响，他已经无法平稳站立，弓着身子半垮着，犹如濒临断裂的树。
冯路见他这般，心叹究竟是多大的仇，才能让他拥有这样的意志力，就剩一口气了也不认输。
谢子全从腰间掏出匕首，凝聚体内最后的力量，纵然殒命，也想和冯路拼个鱼死网破。
可冯路也累到几乎虚脱，空碎星河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现在光站稳都够呛，哪儿还有什么余力再去制服他？
思虑间，谢子全手持刀刃，拖着残躯，跌跌撞撞地杀来。
似想要生啖血肉的丧尸。
纵然遍体鳞伤。
还是无欲无求，本能杀戮。
冯路见他有气无力的横冲直撞，自己再怎么虚弱，总也不至于落败。
可他才刚这么想，胸口如钢针入体，刺痛非常，脑袋也在发懵，有些喘不上气来。
“唔……”冯路眼前一黑，脚下不稳，小厌这才惊觉副作用还是出现了。
冯路初学乍练，小厌本来以为凭他的进步速度，早晚也能融会贯通，想着凡事总有开头，就提前把这个绝顶杀招交给他，却没想到这招反噬得这么厉害，仅仅这几下就已经产生副作用了。
看着谢子全杀来，小厌连忙道：
“路路，快撤！”
冯路脑袋疼得厉害，呼吸紧促，痛苦不堪，心想。
撤？人难受得快死了，往哪里撤啊大姐……
他也被逼近极限，牙齿咬破嘴唇，依靠疼痛找回一丝清明。
谢子全锋刃已至，冯路思维急转，选中了第二技能。
右手成爪，聚气凝神，希望凭借小厌嘴里，让所有系统足以臣服的这个技能，让谢子全彻底认输。
龙神山的破败之地，这最后的厮杀悄无声息地展开，冯路和谢子全一刀一爪攻向对方心口，彼此咆哮嘶吼，迎向战斗的终末。
远天之处，再次聚来的雷云爆出白光，雷电驰骋劈下，照亮森林的两人。
不多时，落水又至，大雨复始，豆大的雨滴重新盖住龙神山。
被惊散的鸟儿重回安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宁，平静。
而那搏杀之人的脚下，泥水混着赤红的鲜血，扩散开来。
冯路睁红着眼，低头凝视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刀锋的冰冷在体内更加刺骨，冻结了他每一根神经。
生命的温度和血浆一同流失，意识和心神离体而去。
死亡的感觉，竟是这样冰冷。
小厌在撕心裂肺地大叫，呼喊。
“路路！！！！！快反击！！！振作起来！！！！不要！不要啊！！！！！！！！”
谢子全痴愣地盯着冯路慢慢阖上的双眼，抓在自己心口的手无力卸下，嘴角涌出血液，向后倒去，再无动静。
谢子全可以清楚听见心跳声在他的胸腔消失。
他死了……
突如其来，始料未及，本以为同归于尽，必无生机，却迎来这样的结果。
谢子全站在那儿，木桩一样一动不动，低头看着冯路的尸体出神。
不知怎的，想起自己说的，还有冯路说的话。
“与其像你们，当一群伪善又虚伪的人，现在我作为被人类逼迫而成的怪物，或许才是人类最应该变成的模样。”
“你懂什么？！别以为你能了解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资格对你们的仇怨评头论足。”
“我是个局外人，那我现在就用局外人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他要真的有罪，他要还是个兵，而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我自己算清楚！”
暴雨下得更急，谢子全依旧像具无神的傀儡。
而当雷光再起，他才迟钝地返回现实。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自己曾经接近幻想过的救赎，又被自己亲手毁灭，这就是……
自作自受吧……
谢子全走近冯路，无言拖着他的尸体，一步一步，来到悬崖边。
抱起刚刚从山壁滚落的石头，带着虔诚和耐心，轻轻堆在冯路身上，一颗接一颗，垒放成堆。
他的心如此道：
“也许我真的有过机会……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对不起……”
石堆成坟，谢子全在那里逗留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转身离开，消失在这片雨夜。
而冯路，被埋在这片无人可知的悬崖之下，和破律系统在此长眠……
……
谢子全失去了刚才那极端的仇恨，平复了不少，取出通讯设备，上面是对他今晚行动的批评信息。
“你没有杀了林阳，而是报私仇，看来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回复：“薛卫国身边有系统所有者帮助，我们行刺林阳的计划失败，也是因为他，报私仇我承认，祛除隐患也是真。”
“结果。”
“处理掉了，埋在龙神山。”
“看来并不是高等系统，既然处理了，你的账就先记着，如果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是。”
“林阳呢？”
“我的人回复，他恢复理智了。”
“理由。”
“不清楚，和另一个系统所有者是否有关系有待查明，照理说，强制性任务是不会因为在外干扰就停止进行的，也许，出现了其他的什么变故。”
“尽快查明。”
“那现在怎么处理林阳？”
“他的状态如何？”
“会场的人传信，他胆小，懦弱，和刚见到的时候差不多，不过现在，似乎对重回强制性任务有所执着。”
“哦？那倒是有点意思了，一个人懦弱无能，那永远是懦弱无能，而他一旦有了欲望，才真正拥有了价值，对我们而言，也更方便控制。”
“你是指？”
“改变计划，留着他，如果他希望重新回到强制性任务，他自己知道该去接回李思傲，继续当他的兵王，这样一来，只要改变一下原本的公关策略，给他一顶英雄救美，荡平歹徒的帽子，也不至于让你今晚的胡作非为变得太难收尾。”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