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香水商人的一个早晨

安托万比平常早起了约半个小时,可他非但没有感到浑浑噩噩,头脑竟格外清醒。

就连昨晚在红磨坊都多坚持了一分钟,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在没有药剂的帮助下,能够提升百分之五十的时长,怎么看都算是难得的突破了。

早晨起来摇响床边的铜铃,很快就有女仆和管家给他打点一切,等到下楼的时候,早餐已经摆在餐桌边上。

因为兴奋,他甚至破天荒的开启了自己的气动留声机。

“一个美丽的清晨,不是吗?”

他打开窗户笑着对自己的管家说道,“天气逐渐变暖,吩咐拉姆一声,是时候开始签订玫瑰花瓣的收购合同了。”

玫瑰精油的提取需要大量的花瓣,之前因为谋杀案的事情使他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现在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安托万觉得是时候振作起来了。

“先生,这是刚送来的利亚姆晨报。”

管家贴心地送来一叠报纸,安托万喝了一口牛奶,将手中的报纸展开。

在早餐时读报,这种行为虽然会被那些贵族们嗤之以鼻,但对于像安托万这样的商人反而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近日,数位女性遭受袭击,所幸只是丢失了一些随身物品,并未受到人身攻击。

“警察局的那些家伙们越来越过分了,如果我能成为市政议员,一定要狠狠地抨击他们。”

安托万发着牢骚,觉得今天的烤肠分外美味。

“去准备马车吧,九点钟开庭,我希望能早到一会儿,可怜的西格蒙,昨天一定被劳伦斯骂得不轻,我得给他一点安慰。”

香水商人一边吩咐着,一边翻开报纸的第二版面,然后一行显眼的字迹毫无征兆的闯入眼帘。

“因证据不足,香水工坊谋杀案暂不受理,开庭取消,嫌疑人劳伦斯*斯金德暂被释放!”

嘭!

惊讶中安托万猛的站起身,肚子上的赘肉扯动桌布,桌子上的牛奶杯也被他失手打翻。

“先生……”

仆人和管家闻声赶来。

“荒谬!”

“劳伦斯就是凶手,他就是那个该死的杀人犯!这一切都应该结束的!”

“证据不足?”

“怎么可能会证据不足?”

“刀子和衣服都在他的房间,人一定是他杀的,这些警察的脑子里面被灌了鱼汤吗?”

脑海中一张张面孔闪过,最终剩下的那个一脸贪婪的年轻人。

“准备马车,立刻准备马车,派人去帮我联系莱尼警官,还有让拉姆立刻过来,我要知道那个西格蒙现在在哪儿?!”

身上的肥肉抖动,安托万咆哮着吼出了这段话。

可片刻过后他才注意到身边的管家正一脸僵硬的愣在原地,手中捏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报纸。

“你在干什么,马车,该死的马车,快去准备!”

“先……先生!”

管家咽了口唾沫,“我想您应该看看这条信息。”

“什么信息?”安托万近乎粗暴的扯过报纸,随后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背后的秘密——香水谋杀案,安托万*佩里奥的肮脏!”

“我是西格蒙*斯金德,香水谋杀案嫌疑人劳伦斯的儿子,近日,我因父亲的事情而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和胁迫。”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安托万脸颊上的肥肉抖动,他强忍怒火逐字读完了那篇报道。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安托万先生拒绝为我提供帮助,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支付那笔钱的确不符合合同里的条款。”

他说一个罪犯没资格得到那笔钱,而如果劳伦斯死了,那笔钱也必须用来赔偿这件事造成的损失。

可是后来他提到的一个条件却让我感到十分奇怪。

报纸上的每一行字都挑逗着安托万的神经,手上的青筋暴起,报纸的边缘被他捏破。

“安托万先生说可以给我一笔钱,条件是让我劝说劳伦斯放弃自己的权利并在事后作出正式声明,我不明白这里面的逻辑。”

“老天,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期盼着劳伦斯立刻死掉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的脑袋混乱极了,想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但是作为一个儿子,我清楚我不能这么做,哪怕他给的钱再多,哪怕他会欺凌、压迫我……”

“甚至让我因此受到死亡威胁。”

“但是我不会屈服的,那是我的亲人,为了一点点钱让我出卖我的亲人?”

“不,不会的,我拒绝!”

读着这些文字,安托万的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个年轻人的笑脸。

“狗屎!”

“这个卑劣的,无耻的……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对我?!”

香水商人猛地抬起头,“那天你们都听到了,你们亲耳听到那个年轻人说了什么!”

管家不敢与安托万对视,小心翼翼的低下头。

“他说得加钱!”

“那只贪婪的吸血虫子在我的房间里敲诈了一百五十金磅,可是现在呢?他却在报纸上告诉所有人,他一个铜币都没有拿!”

“该死的,马车还没有准备好吗?现在立刻送我去警局。”接连两个意外让安托万心中烦躁至极,他现在还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联。

劳伦斯的释放也许是巧合,但那个卑劣的西格蒙,他在挑逗自己,在践踏自己的尊严。

推开椅子,安托万大步向前,可下一秒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管家的呼叫。

在昏倒之前,安托万脑海中莫名的跳出一个念头。

“昨晚在红磨坊,我不该要第二次的……”

不知过了多久,嗡嗡的轰鸣在大脑中回荡,安托万疲惫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半靠在床榻上,身边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和管家说着什么。

“没什么大事,但需要注意节制,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提供一种特制的药剂……”

“我不需要!”安托万粗暴的打断医生的话,“付钱让他离开,另外准备马车……”

“可是你的身体。”

“去准备马车!”

安托万下达命令,可就在这时房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管家起身,没多久便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

“先生……”管家吸了吸气,欲言又止。

“那些报社的记者找上门了?”

“不,是瑞拉小姐,在您刚才昏迷的时候,瑞拉小姐趁乱跑了出去。”

“什么?”安托万不顾脑中的眩晕猛地坐起身。

“她去哪儿了,快点派人去找!”

“拉姆找到她了。”管家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拉姆?”

安托万愣了愣神,他给拉姆分派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跟踪某个年轻人。

果然,下一秒管家说出了一个让他无比崩溃的答案。

“瑞拉小姐和那个西格蒙在一起……”

眼前的一切被黑暗吞噬,安托万抽搐了一下,再次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