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赌命
“此时正值秋季，天干物燥，那王武化外蛮夷之人，不通兵法，竟将大军营寨驻扎在山林之间。”
“偌大的林子就像一个大火盆，一点就着。”
“据探子回报，如今秦军正在日夜攻打永州城，我军只需派出一支偏师度江，一把火就能让二十万秦军顷刻间灰飞烟灭。”
“届时秦军必然阵脚大乱，我大军即可乘大胜之势进军，迎战白旭军。”
吕正的火攻之策显然谋划已久，他显得十分自信，叙述间不禁眉飞色舞，时不时还带着得色的看向楚夜，期待他露出“惊叹”的表情。
但让他愤怒的是，某人不不但面无表情，还时不时拿出酒壶往嘴里灌酒，最后居然还……打了个嗝！
“楚子明，你，你辱我太甚！”
吕正白嫩的脸颊被气得通红，指着楚夜破口大骂，但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个词。
“说完了？”
楚夜掏了掏耳朵，表情戏谑。
“哼，倒要看看你楚子明能说出什么高明点评之词。”
吕正毕竟是大楚名列前茅的才子之一，心气远超常人，很快便稳住心绪。
帐内众人也纷纷看向楚夜，期待着他的下文。
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这位“同窗”的计策不屑一顾。
楚夜脸色一肃，满脸醉意瞬间消失不见。
“你只说对了一点——水火无情！”
吕正顿时气急：“你……”
楚夜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可你算过没有，派出的这支偏师需要多少兵力，才有可能成功？”
“若是兵力多了，必会被护卫的白旭军发现，阻截。”
“若是太少了，只怕还没来得及点火就会被秦军扑灭。”
“而且你又怎么知道，王武不是故意将营帐设在林间，引我军上钩？”
“至于你说的“王武不通兵法”，呵……连你一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书生都明白的问题，他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应该不至于不懂。”
众人越听越觉得有可能，王武毕竟是久经战阵的沙场宿将，哪会这么愚蠢？
如今江对面有两支秦国军团，王武军正致力于攻城，而白旭军则护卫四周，就是为了防备他们这支楚军。
上首的楚燕微微点头，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平心而论，这个计策的确不错，但实施起来却十分困难，很可能会白白损兵折将，让本就因为主力军被击溃而动乱不堪的军心崩溃。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纸上谈兵。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吕正听完已是脸色煞白，他并非愚蠢之人，被楚夜的话一提点，很快明白了计划中的种种漏洞。
“好，就算我的计策不行，那么你呢？”
吕正稳住心绪，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夜。
“你之前说有破敌之策，在下洗耳恭听！”
正应了那句话，我矮了一截，只要把对手也拉低，我们之间就平等了。
楚夜对着楚燕俯身一拜，道：“这个计划我只想说给上将军一个人听。”
事关自身生死，他冒不得一点险。
“你！”
他这话顿时激起了群愤，不仅几位同窗，就连众将也纷纷怒目而视。
这个说辞，无异于不信任他们所有人……
楚燕沉吟片刻，突然摆了摆手：“所有人退下！”
他忽然对这个狂傲不羁的书生起了兴趣，远的不说，他能看到同窗计策中的漏洞，便证明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上将军……”
众将纷纷开口欲劝阻……
楚燕脸色一沉：“怎么，你们还怕他会害了本将？”
“楚燕虽老，却还不至于斗不过一个书生！”
众将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言，如潮水般退去。
只是临走前，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将军路过楚夜身边时，留下了一句话。
“你若敢对上将军意图不轨，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的声音很轻，但楚夜却感受到一股渗人心魄的杀气扑面而来的。
楚夜注意到，这人的体型竟比大牛二牛还要高大几分，肌肉虽然不如两人那么发达，但却更显匀称，仿佛内里藏着无尽洪荒之力。
这人长得很英俊，与世间其他偏偏公子不同的是，他的俊美显得十分阳刚。
他心念一动，很快从记忆中搜寻出这人的身份。
楚夜笑了笑，回应道：“放心吧“羽将军”，在下的计策如果被上将军采纳，你将一飞冲天。”
年轻将军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他没有久留，与众将一同退出大帐。
……
众人退去后，整个大帐便只剩楚燕与楚夜二人，空荡荡的帐篷显得十分安静。
“你故意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吸引本将的注意力？”
楚燕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作为一个久经风雨的老人，他的眼睛比大多数人都要锋利。
如果说一开始他心中只有愤怒，如今更多的是疑惑。
从这人的谈吐来看，他绝不像传闻中那样狂傲无边。
更像是，想要吸引长辈注意力的小孩。
比如他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孙儿……
楚夜对着楚燕一拱手，正色道：“此战关乎我楚国之生死存亡，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楚燕不置可否，手指轻点桌案，沉吟道：“你大可直接献策，不必多此一举，本将并非闭言塞听之人。”
“如今你触犯军法，不论如何，本将必须给三军一个交代，否则军法将不存。”
楚夜佯作苦笑状，摇头道：“学生之策过于惊世骇俗，唯恐上将军不敢用，所以愿以性命相赌！”
“何策？”
楚燕还真的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的计策，竟让这个年轻人不惜拼上性命。
楚夜深吸了口气，低头酝酿了一番情绪。
片刻后，他直视楚燕的目光，表情带着一股决绝。
“狭路相逢勇者胜，学生建议上将军抛开一切顾忌，渡江与秦军决一死战！”
“上将军若是不采纳，现在就可以斩下学生的项上人头。”
说完伸长了脖子，闭目等死！
楚燕嘴角一抽，身躯微微颤抖……真想给这人一巴掌。
“详说！”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人的计策只是字面上那么简单，尤其是那句“抛开一切顾忌”，更加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