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失意的人那么多

武当发愁,少林也好不到哪里去。凭借历代祖师的丰富经验积累,方正大师的眼光看得更远。

大明看似国泰民安,实际上内部矛盾已经积攒了一大堆,随时可能吞噬这个帝国。

若非当今政治手腕高明,强行出手遏制住了土地兼并,距离王朝末年实际上已经不远了。

武林的变故,其实只是天下局势的一个小缩阴。九派联盟的出现,不仅意味着朝廷对江湖的控制力下降,同样也反应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

要知道和分隔万里的五岳剑派不一样,九派联盟都集中在蜀地和汉中。

九大门派加在一起,门人弟子都快要破万了。就算减去一半未成长起来的,那也有五千人之多。

加上蜀地的大小附庸势力,凑出上万人马,根本就不是问题。

上万武者的力量又岂是等闲?恐怕朝廷在蜀中的力量,也仅仅只能勉强进行压制。

这样的非法武装团体若是落入野心家手中,一旦天下有变,蜀地岂不是立即就能易主?

别的地方还能够出兵镇压,可是发生在闭塞的巴蜀之地,那就是王朝末年的开端。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

历史经验在那里摆着,蜀地动乱只要不能第一时间扑灭,一旦形成了割据势力,王朝末年就不远了。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实质上还是朝堂内斗升级。百官们渐渐熟悉了皇帝的玩法,对正德纯粹耍无奈的手段已经形成了免疫力。

仅仅只是打了一个盹儿,威胁江山社稷的九派联盟出现了。

方正敢肯定朝廷接下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会采取什么手段,那就很难判断了。

毕竟,正德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出了名的难琢磨。

稍不留神,就会搞出一个大新闻。少林寺就吃过这方面的亏,自然要提高警惕。

不管怎么风云变幻,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说了算。

现在方正就非常羡慕华山派,有先天宗师驻世,只要自己不去作死,甭管发生了变故都能够坐观天下风云。

无论是否改朝换代,只要不掺合王朝革鼎,统治者对先天宗师的态度,都是以拉拢为主。

“方丈师兄,根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最近黄山派、庐山派、雁荡派开始频繁接触,似乎在筹备组建三山联盟。

前些日子解风拜访了虎鲨帮、飞云帮、长乐帮、天雄帮,丐帮似乎有意牵头组建一个帮派联盟。

北边新崛起的长白剑派、混元门、神龙教、五虎门、沧州派也在迅速靠拢。

就连沉寂已久的南宫世家、无争山庄、慕容世家、神兵山庄、上官世家也活跃了起来。

抱团的小势力就更多了,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小帮派在结盟,或者说是在准备结盟。

现在大家都在观望我们和华山、武当三派对九派联盟的立场,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恐怕江湖格局马上就要重新洗牌。

出于对现在局势的担心,观音阁、灵隐寺、法门寺、普陀寺、栖霞寺等佛门同道,近日也纷纷派人问询。”

方生神色凝重的说道。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九派联盟刚刚诞生不到三个月,江湖就面临着大洗牌的格局。

若是这些武林势力都结了盟,往后的江湖就是巨头林立的格局,少林寺的优势将被大幅度削弱。

甚至以俗家弟子为核心,分布天下的少林附庸势力,还会遭到各大联盟的残酷打压。

“阿弥陀佛!”

“做好准备吧,江湖大变局已经无法避免。除了中原之地外,其它地方我们恐怕顾不上了。

让我们在其它地区的人马,根据自身情况,伺机混入各大联盟,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

给诸位佛门同道回信,现在的局势太过错综复杂,我少林寺不便冒头,只能暗中支持他们组建同盟。”

方正有些失落的说道。

江湖是逆水行舟的地方,从来都是不进则退。让麾下的附庸势力加入各大联盟容易,想要收回来就难了。

人都是善忘的,短期内少林寺还可以对他们施加影响力。一旦时间过得长了,这些势力中还有多少人肯认少林寺这个老大,都是一个未知数。

眼下方正的决定,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自毁长城。一个紧密围绕少林寺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即将变得支离破碎。

可是为了保存实力,避免遭到各方的联合打压,他又不得不出此下策。

“师兄,这……”

不等方生说下去,方正就打断道:“师弟,眼下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等了这么久华山派都没有发难,显然是已经默认了九派联盟的存在。没准他们在暗地里还有协议。

受困于日月神教的压力,武当派现在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寻九派联盟的晦气。

仅凭我们的力量,想要逼迫九派放弃结盟,根本就不现实。冒然找上门去,只能自取其辱,凭白给自己竖下一个大敌。

眼下少林已经没有了威压天下的实力,可偏偏我们还是天下最大的势力,占据着最大份额的利益。

德不配位,必遭横祸。

武林中群雄四起,若是我们不壮士断腕,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这是华山派那位的阳谋。

他华山派想要借助五岳联盟之力,实现贯穿南北、纵横东西的计划,我少林寺的存在,实在是太碍他们的眼了。

同为名门正派,他们不便直接出手。索性就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推倒现有的江湖格局,来一次重新洗牌。”

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

方正看得太过明白,所以面对即将到来的武林变局,第一反应不是趁机扩张势力,而是保全自身实力。

真要是想要整合少林一系的力量,搞出一个大联盟出来,恐怕江湖中超过三分一的力量都会被拉入其中,妥妥的天下第一大势力。

只不过这么干的后遗症就是——少林寺将会被推到风头浪尖,成为朝廷和江湖各派共同的眼中钉。

……

武林大洗牌,发愁的人远远不是一两个。迟迟无法平复下来,进入修炼状态的左冷禅,再一次掀翻室内的桌椅板凳。

作为武林中为数不多的绝顶高手之一,本该风光无限的左冷禅,现在却是格外的落寞。

如果说九派联盟给少林、武当带来的是冲击,那么对嵩山派来说,那就是在绝他们的大派之路。

江湖很大,江湖又很小。各地的武林势力都抱了团,嵩山派还如何进行扩张?

不同于其它武林势力的根基稳固,嵩山派的势力范围同少林寺重叠太严重了,几乎没有独属自己的一块地盘。

在以往少林势力遍布天下的时候,这种势力重叠还不起眼。可以就眼下的局势,少林收缩势力回中原势在必行,嵩山派一下子就碍眼了。

凭借五岳剑派的后盾,嵩山派自保的确无虑,但是想要扩张就甭想了。

昔日庇护嵩山派成长的五岳联盟,在这场江湖大变局中,已经成为制约嵩山派发展壮大的罪魁祸首。

如果没有五岳联盟的束缚,凭借嵩山派的势力,加上左冷禅的手腕和武功,大可在江湖中拉起一个联盟,成为武林最顶层的一波人。

很遗憾,现在他只能沦为看客。平常收几个小弟也就罢了,想要拉人联盟先得问问华山老大的态度。

没有华山派的点头,嵩山派什么也干不了。等各大联盟建立,新的江湖格局建立,嵩山派就只能窝在五岳联盟内部混日子。

对外扩张势力,那也是华山派拿大头。即便是四派各自拿多少,也是华山派说了算。

纵使嵩山派实力发展迅速,纵使左冷禅突破了绝顶之境,五岳联盟内部的利益划分仍然不曾改变过。

想要改变利益分配,不光华山派不答应,其他三派同样也不会乐意。

哪怕嵩山派的实力,已经是五岳第二,可是在联盟之内他们拿到的利益,还是和之前一样。

没有法子,尽管嵩山派的实力发展很快,可是同华山派的差距不仅没有拉近,反而变得更加悬殊。

站在华山派的立场上,恒山派在华山入主山西中做出了重要贡献,衡山派为华山进入福建大出血,泰山派在华山的航海事业中贡献了重要力量。

三派都是功臣,自然要优待。纵使嵩山派起到了制衡少林寺的作用,可是嵩山派也依靠五岳联盟的力量发展壮大,已经拿到了报酬。

老大的态度,让左冷禅没了脾气。不敢在五岳联盟内部搞事情,只能在外面折腾。

现在这一变局,搞得外面都没法折腾了。等洗牌结束之后,能够在江湖中立足的大派联盟,就没有一个软柿子。

或许比不上五岳剑派,但是压制一个嵩山派,还是问题不大的。哪怕左冷禅已经是绝顶高手,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

十三太保之一的仙鹤手陆柏低声说道:“掌门,东厂厂公谷大用到了登封,不日将上山拜访。”

江湖和朝堂是两条线,江湖门派对官场中人也是能避则避,更不用说声名狼藉的东厂。

左冷禅冷漠的说道:“那个阉狗过来干什么,我们和东厂可没有交情!”

不光没有交情,因为贩卖私盐的缘故,双方还有不小的梁子。

最近几年,私盐泛滥越发严重,导致朝廷盐税收入大幅度缩水,朱厚照下令厂卫介入彻查。

不管做得多么隐蔽,总会有被揪住的时候。作为主要私盐贩子之一,暗地里嵩山派没少和厂卫发生冲突。

若不是后台足够硬,又没有留下致命的证据,朝廷早就对他们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