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6 无耻啊无耻!
“我没事。”一会儿后,苏贤渐渐“缓解”,手不再捂着心口,而是紧紧握着唐淑婉的小手,反过来劝道:“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去叫大夫,我就是大夫……我这个病是心病,其实也无大碍,只要不再提那两个字就好。”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腰下靠着柳惠香的身子,脑袋则枕着唐淑婉的腿,软软的,香香的,一时竟不想起来。当然,也无人催促。无论是唐淑婉、柳惠香,亦或唐矩、陈夫人、丫鬟小厮等,全都是一脸忧色:“当真不打紧么?这是什么心病?那两个字是什么?”人群外,周威着实有些看不下去,这次他脑筋转得比较快,转瞬便洞悉苏贤所说那两个字是什么,在旁扯着嗓子喊道:“那两个字就是‘南陈’!”“嗷……”话音刚落,被人群簇拥着的苏贤,几乎同时哀嚎,只见他手捂心口,五官扭曲,直往唐淑婉身上乱蹭,一脸痛苦的表情。“夫君【贤婿、公子、国公】……”刹那间,众人再一次惊慌失措,尤其是唐淑婉、柳惠香等夫人,泪珠儿跟不要钱似的,沿着脸颊簌簌而落。这下,大家都明白过来,原来苏贤听不得“南陈”二字,一听就发病。另外一边,周威亲眼看着这一幕,眼皮直跳,抓耳挠腮一阵,再次扯着嗓子喊道:“师兄,你……”然而他才刚说一个开头,簇拥在苏贤身周的所有人,包括唐淑婉、柳惠香、唐矩、陈夫人,还有丫鬟小厮亲卫等,全都扭头对他怒目而视,不约而同斥道:“住嘴!”没错,的确是周威让他们明白,苏贤听不得的那两个字是“南陈”,但同时也是周威,让苏贤再一次陷入痛苦之中。过往之事,他们不再追究,可周威还在那边碎嘴,这就让人讨厌了。“呃……”周威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被吓傻在原地,刚到嘴边的话头愣是被他生生吞回腹中,差点被憋死……“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后,苏贤的“症状”终于缓解。他再次抓起唐淑婉的小手,轻轻握着,安慰道:“夫人,没事了,别哭,明兰快为夫人擦擦眼泪。”“哦,好的。”明兰也蹲在旁边,得了吩咐后忙取出一方手帕。“夫君别乱动,先躺着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唐淑婉接过手帕。“听夫人的。”苏贤果然躺着不动。诶,老实说,靠在柳惠香与唐淑婉身上,当真是舒服,不过,他心里总归还是有一丢丢的愧疚……一旁,唐矩见苏贤渐渐好转,面色不由一紧,满是怒容,忽地转身面朝南陈所在的方向,大声骂道:“都怪那女帝,若不是她威逼、胁迫贤婿,贤婿焉能得此怪病!”陈夫人紧随其后,也大声斥道:“都是做皇帝的人了,竟还争抢有妇之夫,简直下贱!她对得起南……她的列祖列宗么?”有了唐矩与陈夫人牵头,霎时间,整条官道上的人,除了周威、杨止兰等少数几人外,全都在大骂南陈女帝无耻。他们坚信,苏贤身上的怪病,一定是南陈女帝威逼、胁迫而得!竟导致苏贤对“南陈”二字有了应激反应,甚至听都听不得,由此可见,那南陈女帝究竟有多么邪恶!就连唐淑婉、柳惠香也是一脸怒容,用手轻轻抚摸苏贤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抱怨道:“夫君受苦了……”周威在旁,见了这一幕,双眼不禁瞪大,下巴都快掉落在地。不是吧,师兄分明就是在装病,你们怎能将“过错”都怪在人家南陈女帝身上?这也太令人无语了吧。无耻!无耻!尽管心中不忿,但周威有了方才的教训,愣是不敢开口……相对于周威的不忿,杨止兰却始终面无表情。其实,苏贤第一次装病时,她也被吓了一跳,还真以为苏贤出了什么毛病。不过随着局势的发展,她渐渐明白过来,苏贤这是在装病博取同情呢!相对于周威来说,她始终都是坚定拥护苏贤的。于是杨止兰站在哪里一言不发,存在感极低……苏贤身为当事人,见状也有些懵,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是吧,他们也太会脑补了吧?其实,若将过错都怪在南陈女帝身上,的确能完美解释他身上的怪病,对于这一点,苏贤也不得不承认。但,苏贤却坚定摇了摇头。原因有二,第一,他早有自己的计划。第二,无辜冤枉南陈女帝,显得有些不厚道,此事万一传入陈可妍之耳,他还得想办法摆平。打定主意后,苏贤勐地抬头,扫视着群情激动的众人,大声说:“其实,我身上这个怪病,是陈帝驾崩那晚被吓到的……”当下,苏贤“添油加醋”,讲解了当晚的部分经过。尤其是恬王在地下埋设神雷一节,那么多神雷,一旦点燃,地上的人焉能活命?简直太吓人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次的危机的确超出了他的掌控。自身也立于危墙之下,差一点就死翘翘。苏贤很怕死。所以自那晚之后,他便得了这个“怪病”,尤其听不得“南陈”二字,一听就犯病,心口剧痛。苏贤这番说辞,真真假假,融合在一起,唐淑婉、唐矩等人一听便选择相信,因为他们都知道苏贤的确很怕死……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可怜的夫君。”唐淑婉早将方才的“雄心壮志”忘到天边,低下头去,满脸都是怜惜之意,用手轻轻捧着苏贤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声道:“夫君莫怕,我们已身在大梁,妾身会保护夫君的。”“那太好了,多谢夫人。”苏贤甘之如饴,挪动身体,径直往唐淑婉身上凑,他原本枕在人家腿上,现在却枕着唐淑婉小腹。这“枕头”软软的,带着温暖香甜的气息,一呼一吸间,苏贤早已目眩神迷,他真想抱着对方啃上两口。他们小两口倒是舒服了。可却苦了周围的人。柳惠香、罗绣娘,还有那些侍妾等,纷纷低头不语,面色渐渐爬上一抹晕红。唐矩、陈夫人暗中对了一眼,满脸都是姨母笑。丫鬟、小厮、亲卫等,大多不好意思,纷纷别开头去,不敢去看国公与国公夫人当众撒的狗粮。唯独周威,站在旁边,眼珠都快夺眶而出,无耻啊无耻!这无耻的师兄,不仅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还轻易的搞定了嫂夫人们!他一直都在期待着,期待嫂夫人们出手,狠削师兄,为他报上次被整蛊之仇。可眼下……他犹豫多次,很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无情撕碎师兄的伪装,让大家看一看,这师兄究竟有多无耻!但,周威终究没敢乱动。自上次被整蛊之后,他便再也不敢针对师兄。他的想法从来就是借助嫂夫人之手报仇……“夫君这病究竟如何?有没有瞧过大夫?”唐淑婉忽然问。苏贤轻轻握着她的小手,笑道:“夫人莫非忘了,为夫就是神医,根本不需要看大夫。为夫这是心病,无药可医,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只要好生调养,要不了十天半月就会自动痊愈。”“真的么?”唐淑婉依旧十分担忧。“真的,夫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周威,为夫在那边曾专门找过御医,御医也是如此说。”苏贤扭头看向周威。霎时间,所与人都扭头看向周威。周威茫然一愣,连连摆手道:“都看着我作甚?我什么都不知道!”“师弟,你莫非忘了昨晚我对你的叮嘱不成?”苏贤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周威一听这话,勐然想起苏贤要求他打掩护之事,昨晚他的确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纠结一番,周威终究还是咬着牙说道:“不错,那边的御医的确是这样说的,再者,师兄医术高超,远超一般御医,听师兄的话准没错。”“这就对了。”苏贤满意点点头,然后扭回头来,在唐淑婉怀里蹭了蹭。唐淑婉那泛着母性光辉的面上,强忍着一缕笑意,苏贤乱蹭的动作惹得她有些痒……唐矩、陈夫人等再无怀疑,不禁叹道:“贤婿此次出使,着实辛苦,牺牲也很大,好在平安返回,此乃不幸之中的万幸。”“无耻啊无耻!”忽然,周威突兀一声大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却原来是他着实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苏贤明白他在说什么,两眼不由一瞪:“师弟,你在说什么?什么无耻?师兄对此可是十分好奇呢。”“呃……没……对了,我说的是厉王,我说厉王无耻,不仅无耻还不孝,陈帝刚驾崩就出来造反,简直太无耻了!”周威急忙解释。“厉王的确挺无耻的。”苏贤凌厉的眼神渐渐缓和:“不过,这种众所周知的事,师弟就不用再说了吧?”“是,师兄说得是。”周威赶紧闭上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苏贤见状,满意一笑。不过刚松口气,唐淑婉却又说:“夫君,正所谓医者不自救,那边的御医妾身也信不过,依妾身看来,还需得请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再诊一次方可。”柳惠香立即表示赞同:“唐妹妹所言甚是,只有师父他老人家亲自诊过一次,妾身等方能放心。”唐矩、陈夫人等,虽不知李青牛的真实身份,但也知李青牛治好了女皇的旧疾,而御医们对此曾毫无办法。于是纷纷附和:“不错,不错,贤婿啊,还需请李大夫出手再诊一次方可,这种病千万不可小觑。”周威本已“认命”,通过嫂夫人之手修理师兄的计划,算是破得不能再破。但一提到师父,他顿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师父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若师兄的伪装被无情戳穿,那么一定会十分有趣,知道真相的嫂夫人们一定会为他报仇的。周威不禁期待起来……苏贤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的确,以李青牛的脾气,若果真为他诊脉的话,大概会无情将他戳穿。不过好在,这里是城南三十里处,而李青牛住在城内的卫国公府,苏贤可以趁入城这段时间,提前给李青牛打好招呼,让他不要乱说。至于如何说服李青牛,他自有办法。相信以李青牛在唐淑婉、柳惠香、唐矩等人心目中的地位,若李青牛说他有病,那他就真的有病。哈哈,计划完美!苏贤渐渐放下心来,笑着对唐淑婉说:“的确是该找师父把把脉,不过也到等到回城之后,我看天色已然不早,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回府吧!”说着,苏贤便欲起身。唐淑婉小手却将他按住,温言道:“夫君不用担心,师父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呢,马上就能为夫君诊脉。”“夫人你说什么?师父就在……附近?!”苏贤眼皮剧烈一跳,心头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面色当场就变了。“不错,师父在家闲居无聊,因见我们出城迎接夫君,于是便跟着一起出城,也好散散心。”唐淑婉点头。苏贤心头大呼“糟糕”,若李青牛就在附近,那他就没办法事先与之串通,那么……谎言势必被戳穿!糟了!这次是真的糟了!他不禁在心中暗暗骂道:“好你个糟老头子,不在家里好好陪着师娘们,没事儿到处乱跑作甚?你个糟老头子!”不过在转念之间,苏贤又冷静下来。这一定是唐淑婉的阴谋,她在使诈!因为“李青牛在附近”的说法太不合理。苏贤知道,有一位师娘怀上了身孕,李青牛万分宝贝呢,恨不得天天守着,怎么可能丢下怀孕的师娘私自出城呢?这不合理!然而,苏贤刚松口气,那边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徒儿,此次出使倒也当真难为你了,不用怕,为师在呢,待为师给你把把脉,保管你药到病除!”苏贤闻言面色当即大变。他认得这个声音,不是李青牛是谁?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扭头看去——只见李青牛身着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帽,身材略微发福,嘴上两撇胡须,正一步一步走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