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赌坊
喧闹大街上,徐甲二人回头一看,却是刚才赌坊中摇骰子的蓝衣少女。
只见她像男子一般对风阳拱手道:“小女子邓瑛,敢问公子大名?”
风阳笑道:“姑娘拦路询问陌生男子的姓名,是不是太冒昧了一点?”
徐甲笑了,道:“平时见你冒昧的也不少,现在倒是讲究起来了。邓姑娘有什么事?”
邓瑛看到徐甲,眼前一亮,毫不在意风阳的指责,继续对他说道:“江湖儿女,率性而为,哪来那么多的规矩?邓瑛是见识到公子刚才虎口夺食的本领,特意追出来拜见。”
风阳拱手道:“小生风阳,途径此地,囊中羞涩,只好到贵号借几两盘缠,望姑娘恕罪。”
“风公子客气了!”蓝衣少女大度地摆摆手,道:“我们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不怕别人赢钱的,只是我看公子把把追杀,明目张胆,毫不顾忌,犯了跟虎吃肉的大忌,莫不是公子是要有意露上一手,以引起邓瑛的注意?”
风阳笑道:“邓姑娘多心了,在下初次借光,行事莽撞,让姑娘笑话了。”
蓝衣少女怫然不悦,道:“风公子行事从容冷静,在人声鼎沸的赌坊内也是古井无波般的平静,说是初次借光,谁会相信?”
“小女子本是有意和公子结交,公子若是拒人千里,邓瑛也只好就此拜别。”邓瑛拱手道。
徐甲一笑,看着有些尴尬的风阳,却并没有说话。
风阳也没有想到对方这样快人快语,忙拱手道:“是在下心怀戒备,让姑娘误解,万望恕罪。”
蓝衣少女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既然如此,二位公子可否移步一叙?”
“姑娘诚新相邀,风阳敢不从命?”风阳说着就拉着徐甲,跟上少女便走。
徐甲面带微笑,压低了声音,道:“没想到你这书生和姑娘说气话来倒是文邹邹的,不见一点无赖样子。”
风阳诡秘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无赖,书生讲话文绉绉也是难免的。”
徐甲道:“刚才你们说的什么借光、跟虎吃肉,还有什么虎口夺食,就是你们老千在赌场的暗语?”
风阳摇头,道:“徐兄说话要讲证据哦,大家关系虽然不错,我也要告你诽谤的,一口一个老千多难听。”
徐甲忽然道:“这家赌坊有问题?”
风阳笑了笑,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随着蓝衣少女上了路边的一辆马车,穿过半个甘霖城,最后在一处气派巍峨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他们被蓝衣少女带进府邸,来到了间书房外,蓝衣少女远远地便叫道:“爹爹,我回来了!”
一个中年汉子从书房里迎了出来,疑惑地打量着跟在少女身后的徐甲和风阳,道:“他们是……”
“这位风公子,是女儿今天在赌坊中遇到的赌道高手。”邓瑛说着指向徐甲,脸一红,“这位公子是和风公子一起的……”邓瑛声音低了起来,她突然有点尴尬,发觉已经竟然忘记了问这个和风阳同行的公子的名字。
“徐甲,无名小卒,不值一提。”徐甲淡然地说道。
“徐公子。”那汉子向徐甲抱拳道:“小女莽撞,失礼之处,望徐公子海涵。”
又拱手为礼道:“在下邓毅,见过风公子和徐公子。”说罢向二人示意,“风公子,徐公子,里面请!”
书房内,三人分宾主坐下,邓瑛侍立在邓毅身后,而邓毅则不住的打量着徐甲和风阳,最后对风阳问道:“不知风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住哪里?”
风阳淡然一笑,道:“祖籍江南,现在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邓毅将信将疑地问道:“风公子精通千术?”
“精通说不上,只是略懂,略懂。”风阳淡然说道。
“来人,上牌九!”邓毅一声高喊,有侍者应声捧上一副黑沉沉的牌九。邓毅一摸到牌九,立刻就像是变了个人。
只见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将牌九码好,抬手向风阳示意道:“风公子,请。”
风阳没有动手,却笑道:“邓老板以藏头去尾的手法码牌九,岂不是挖好坑让我来跳?”
“公子好犀利的眼光!”邓毅慌忙离座而起,对风阳躬身行礼,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之前的惊讶变成了敬佩。
徐甲方才也是睁大眼睛看着邓毅码牌九,却没有看出对方做了什么手脚,他确实不懂里面的门道。
不懂就问,徐甲直接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邓毅诧异的看着徐甲,道:“徐公子莫非不会出……不会赌?”
徐甲道:“邓老板见笑了,在下不好赌,于此一道确实不懂。”
站在后面邓瑛忽然看了一眼徐甲,轻声细语道:“徐公子有所不为,我爹爹的赌技在甘霖城数一数二,风公子能一眼看出我爹爹的手法,就这份眼力,放眼天下恐怕也不多见。”
徐甲道:“原来如此。”说罢瞟了风阳一眼“想不到你还真的很厉害,朱十金总算是看对了一次,不枉他大半生嗜赌如命。”
邓毅看着一反寻常模样,小心翼翼的女儿,心头也一阵郁闷,当爹的难免少不得这种郁闷。
邓毅笑了笑,道:“小女言过其实,实在让人汗颜,二位公子切莫当真了。”说罢他对风阳拜道:“风公子突然出现,定是有为而来,敢请公子告之?”
风阳笑道:“方才我经过贵宝号,发现门外有转让的告示。又看见门里生意兴隆,人气旺盛,实在不像是开不下去要转手的生意,所以便大胆猜测贵宝号是遇上了麻烦。正好我当下也缺钱,便狂妄的再令爱手上连杀数把以表明身份,如果令爱有心,自然会来找我。”
徐甲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在自己眼中普普通通去赌坊赌钱的一件事,竟然有这么多门道在内。风阳这书生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别人作了这么多交流,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徐甲看着这书生,有种发现秘密宝藏的感觉,如果当时他在自己身边的话,能看破黄月的手段吗?徐甲竟然莫名的期待了起来。
“风公子真是天降甘霖啊,我邓某人在这甘霖城算是第一次体会到及时甘霖的感觉了!”邓毅大喜过望,“不瞒风公子,在下正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此次若得公子相助,定能化险为夷。”
邓毅激动地大手一挥,立即向外喊道:“来人!快摆酒!我要为二位公子接风洗尘!”
一桌丰盛的酒宴很快就摆了上来,风阳和徐甲欣然入席。
酒过三巡,风阳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邓老板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我风阳帮得上忙,定然不遗余力;如果帮不上的话,也不敢让邓老板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邓毅一声长叹,道:“实不相瞒,我邓某人干这一行已经有快二十多年,大风大浪经历得不算少,在这甘霖州也有两分薄名,最近却是栽到家了!”
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很是郁闷的模样。
继续道:“半个月前,赌坊中来了个年轻人,借赌博之机调戏小女,小女毕竟年轻,一时没忍住,连损带骂把那年轻人赢得干干净净,他恼羞成怒,放下狠话,说要赢下整个赌坊。三天后这小子就带来了几个帮手,第一天时间就赢了上万两银子。说来惭愧,邓某也算是在赌桌上打滚多年的老手,什么场面见得少了?却偏偏看不出对方使了什么手段。这小子带着那几个人连赢三天后,我已经输得快没了本钱,只好卖掉赌坊认栽。谁知那小子还要赶尽杀绝,扬言谁要敢接手买过这赌坊,他都决不放过。有邓某前车之鉴在这里,谁还敢接手?明日他还要上赌坊来,邓某明知他出千,却抓不住把柄,只能坐以待毙。”
“他这样赶尽杀绝,究竟是为什么?”风阳问道。
“他是逼我将小女输给他,以雪前耻!”邓毅愤然道,“这小子扬言,除非邓某献出瑛儿,否则他就要一直赢到邓某倾家荡产。”
徐甲忽然指着风阳笑道,“这穷书生都能在你们赌坊连赢数把,看起来好像在你们赌坊赢钱,并不是很难。”
“不是这样的。”邓瑛眼睛紧紧地看着徐甲,好像生怕被眼前人误会自己学艺不精一般。
接着道:“风公子只是借光赢点小钱,不是出千。只要他不贪心,就算知道他在虎口夺食,我们也无可奈何。赌坊对这种手段心知肚明,只能将损失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而那个人明明在出千,但咱们却完全看不出来。”
风阳问道:“你们是要我揭穿他的手段?”
邓毅忙道:“不错!”
“明日我与他对赌时,公子若能揭穿他,邓某愿以赌坊一个月的收入酬谢。”
“成交!”
风阳伸手与邓毅一击掌后,立刻起身告辞,“明日大战在即,在下得早些歇息。”
“我让下人收拾客房,今日公子便在寒舍歇息。”邓毅说着也不等风阳反对,便令下人收拾客房,带风阳过去。
二人刚出门,邓瑛突然追了出来,红着脸对风阳盈盈一拜:“一切拜托等公子!”
随着下人来到客房后,徐甲笑着问道:“你也不问问邓老板,对方是如何行事?你甚至连对方赌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看不穿别人的手段,岂不害了邓老板?你岂不是辜负了邓姑娘对你的拜托?”
风阳笑道:“邓毅既然不能看出对方的手段,我们问也没用,明日只能临场发挥,见机行事。他把希望完全押在我这个陌生人身上,显然已经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成活马医。我能揭穿对方的手段固然好,如若不能,就只能把命赔给邓毅了。”
徐甲道:“我可得提醒你一下,你的命怎么也能算得上是我救的,这么快就又要把命赔给别人?你可还欠着我一命呢!”
“放心吧,明天你就看着吧。”风阳哈哈一笑,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双手枕在脑后,“唉呀~~~没被人点穴就躺在床上,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徐甲不禁翻了个白眼,道“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很欠。”
风阳闭上双眼,喃喃道:“没办法呀,都快习惯了点上穴道睡觉,这不是要我失眠吗?”
徐甲没好气的道:“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来来,本大爷助人为快乐之本,这就给你点上。”
“哈哈,别别,徐兄,开玩笑的,睡罢。”说罢,风阳也不再调侃了。
徐甲和衣在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书生,他竟然对明天的豪赌充满了兴趣,甚至隐隐希望这书生能继续让他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