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拂身归神京
出了厢房的破门,萨满就问寺潭叶:“老夫就不问那些个肮脏的破事儿了,都是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日常。老夫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弄了那个药?”
望着庭中渐渐式微的雨帘,寺潭叶压着声音说道:“我当然没有,谁没事买那个药。我不过是刮了一点墙上的石灰而已,虽然是假药,好歹是个可行的思路。”
“老夫说呢,果然是这样。那以后呢?不怕露馅了?”
寺潭叶回头望了厢房门口一眼,“我不是说了么,让她三天后再来找你老人家拿一包药。一次下药就见效,会露出马脚的,所以分几次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她肯定也是明白。”
萨满鄙视道:“又找老夫背锅,别的事倒也无所谓,这种恶心的事情,老夫觉得还是少做为妙。”
寺潭叶一看萨满要撇了自己到一边去,忙说道:“你老神通广大,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不找你怎么办啊,我知道你肯定有。”
萨满有些无奈地说道:“就老夫所知,世上滋阳补肾的药比掏空元阳的药少多了,而你说的那种毒药到哪里都有。比如,就老夫听闻,周国地大物博,甚至每个省都有至少一种。
而像白莲教、漕帮、盐帮之流,更是给钱就卖,买得多还有优惠,你何必找我国的呢?若是找来高手仔细探查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寺潭叶一听,还真是!萨满的药有没有不说,人家没事哪会带这种奇药来异国他乡。自己平时老是依赖萨满了,没想到他的东西也有不合适的时候。
“还是你老见多识广,这个办法好,那畜生绝对查不出来,说不准还能栽赃给谁呢!对,神京城是鱼龙混杂之地,各种势力都有,还不怕弄不到。”
而说话间,两个丫鬟已经从宁国府的随行马车上拿来了纸笔。贾家出行,就是喜欢兴师动众,啥东西都要带一点,也正好用上了。
两个丫鬟感到十分奇怪,她们前脚刚出门,叶大爷两人后脚也跟着出来了,那他没事这么急着赶她们去拿东西干什么?算了,想不明白的干脆就不管了,把差事办完就是了。
瑞珠、宝珠刚走到寺潭叶二人前面,还没问个好,寺潭叶就说道:“把纸笔拿来,老大夫在这儿就写了。你们进去伺候侄媳妇儿吧。”
两个丫鬟忙不迭地递了东西,就进厢房去了。这种笔是应急使用的,就是墨汁在笔上凝固后,急用的时候沾点水就能写字,没水就伸到嘴里舔一舔。能写出字就行,不求别的了。
萨满把笔伸到雨中等了一下,就能写了。他随手就写了一个简单常见的调理方子,反正是做做样子罢了。
写完后,寺潭叶唤来宝珠,让她拿走了。小丫头虽然十分好奇,但是也看不出什么。寺潭叶相信,秦可卿一定收起了那“药”,而且一定会用。
搞定秦可卿的事,雨也渐渐地小了。寺潭叶见了,就说道:“真是奇妙,平野遇到雨,又有破庙躲雨。”
萨满却说道:“好事?你忘了这庙里的怪异了?”
他这么一说,寺潭叶就想起来了。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破庙两进院子的中间穿堂里了。前院比较大,是宁国府的下人和寺潭叶的手下分别在避雨,二进院比较小,只有一间厢房勉强能用,秦可卿就在里面。而那正堂里的泥胎塑像让寺潭叶看得浑身不自在。
“也难怪古人都说,出门在外,宁可夜宿荒坟,不可夜居古庙。果然古人诚不我欺啊!”
萨满略感欣慰,“你还觉得破庙是好地方?想想刚才那个少妇。”
寺潭叶一惊,“哎呀,原来如此。害人精,看来这破庙留它不得呀!”
再一细细回想,寺潭叶猛然心惊,这庙好像就是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胡诌的那个庙,大脸宝后来还派人去过。当时不知道为何蓦地出现这么一节,现在一看,原来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可得破了它呀!我看不可等到以后了......”
寺潭叶这正在念道这事儿,忽然手下人来报:“大爷,雨停了,是不是该去同他们汇合了?”
寺潭叶一看,还真是!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时不察,没注意到它就停了。寺潭叶忙吩咐相关事宜,察看马匹状况啊什么的。宁国府的人事情就更多了,东西杂乱。
萨满看也想不出是谁做的法,干脆破了算了。但周围人越来越多,不适合拿出神杖做法。
他索性暗暗把手一伸进衣衽里,握住腰间一根链子,对着那个泥胎塑像快速地念了几句咒语。
只见忽然间一股莫名的风吹了起来,寺潭叶都要去跟秦可卿道一声别,上马而走了,没想到还有这事,左看看右看看,却没发现什么。
而此时,那尊泥胎塑像上的一张不起眼的旧纸符上的红色印迹却倏然褪去,然后悄然落了下来。
它落到了正堂台阶下的雨水里,被雨水浸湿,把周围积着的雨水染成了黄色。除了萨满,没人注意到。
怪风停了。
寺潭叶看风停了,就去和秦可卿道了声别。秦可卿显然心事重重,但是可以看出好像是纠结什么事,对寺潭叶的道别也是不够自然。
但寺潭叶并不以为意,秦可卿终究只是一个在礼教的教育下长大的女子,而且她也不是大胆的王熙凤,让她做这种事她当然会有纠结。
但寺潭叶相信贾珍再一次露出不轨企图的时候秦可卿不会再犹豫。反正她有足够的便利条件去下药,还让贾珍发现不了,更不会舍得怀疑她。顶多贾蓉会更加倒霉就是了。
道过别,寺潭叶走出了破庙,带人骑上马,找冯紫英、贾宝玉他们汇合去了。相比寺潭叶这边简单利索,宁国府的人可就啰嗦琐碎了。
宁国府众人正在忙碌,忽然只听见“哎呦!”的一声。众人齐齐看去,原来是一个须发灰白的健硕老马夫不小心踩到了半截碎砖,差点就给摔倒了。踉跄中,他还踩了那张纸符一脚。
下大雨老马夫本来就不高兴,于是骂骂咧咧的。一个婆子看他没什么要紧的,就出声道:“焦大,你瞧,那瘟神正看你笑话呢!”这下,众仆轰然大笑。
焦大往正堂一看,还真是一尊瘟神的像!“婊子养的杂种!叫你看你焦大太爷的笑话!我砸死你!”
说着,焦大就弯下去把差点将他绊倒的半截砖头捡了起来,朝那尊泥胎塑像狠狠地砸了过去。
“嘭啷!”的一声,砖头正中那尊塑像的胸口。那塑像顿时碎成一堆破烂,散落了一地在正堂里。
而寺潭叶也在往那个清泉而去的路上遇到了同是过来汇合的冯紫英、陈也俊一伙人。
“冯兄陈兄,我看你们衣衫干爽,看来没有能接受这天降的甘霖啊!”寺潭叶寻他说笑。
冯紫英也笑道:“那可不是!看来金榜题名也没有兄弟我什么事了!”
相互一陈说,原来,冯陈二人刚给了那驴车人几两碎银子了了这桩事故,就发现大雨要来了,忙找地方躲雨。
好在他们是本地人,在附近有庄子,所以常来,知道哪里有地方避雨,后来找了个某地主的堆粪木棚里躲了过去。
刚说完各自的事,就看见那被撞而停在路边的驴车下爬出两个人来。看来这两个老兄没能找地方躲雨,驴车又没有棚,就只好躲到车底了。
一些冯、陈的手下见了,就笑了起来。那两个落魄的人只能怒目而视。
而听说他们躲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寺潭叶笑道:“哈哈,冯兄陈兄,原来你们现在是自带茅房呀,一会儿你们可就等着宝玉的嫌弃了!”
陈也俊哼了一声,“宝玉他还敢嫌弃我们?他就忘了他当初在里面又吃又喝了什么吗?”
语毕,众人哄笑!
说曹操,就找到了曹操。寺潭叶和冯陈等人回到了清泉旁边,就看见了几个颇为狼狈的人。
仔细一看,果然是贾宝玉、卫若兰等人。看他们实在不像样子,众人忙给他们收拾。
寺潭叶指挥人骑马寻来干柴生火,冯紫英吩咐人找干衣服给他们换上,好半天才弄好。贾宝玉、卫若兰二人还好,其他小厮完全湿透了。
换了衣服,烤着火,寺潭叶就问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迹。原来,贾宝玉、卫若兰二人到了山上登高望远,好不惬意。
没想着忽然就要下大雨了,二人慌忙往山下走去,得找地方躲躲。结果,上山容易下山难,况且他们上去有点远了。
不出意外,到了半山腰就下起了雨。他们就只好找了一棵茂密的树躲雨,但是雨势过大,还是不管用。
没奈何,卫若兰就只好叫小厮们把外衣脱下来,在他们头顶撑开,以此避雨。这才得以解决,至于小厮们,等着领功劳就是了,这就是阶级......
虽然冒着被雷劈的危险,但是他们倒是没有被雷劈。只有一声雷比较近,吓得贾宝玉湿了裤裆而已。
收拾停当后,众人也不想再停留,就上马回城去了。贾宝玉等几个人的马也没能怎么躲雨,好在马比人能抗多了,好歹能骑了回去。
虽然西郊下了大雨,但是神京城可没有下。
众人回到了神京城。一切人和事都在继续着,好像都正常。
但寺潭叶和萨满不知道的是,过了不到一个月,一个跛脚道人路过这个破庙,朝它看了一眼,顿时心中警钟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