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昏君
京城里,到处都是征用马车的禁卫军。
作为皇帝最忠心的狗腿子,禁卫军不仅要效忠皇帝,还要照应皇帝后宫的女眷。
全城都在征用马车,这个动静,盖过了城墙消失的劲爆消息。
皇帝要出门的消息,也被聪明的百姓们,猜到了。
如此靠谱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等皇帝离开皇宫,皇宫外,街道上挤满了背着包裹,也要出走的百姓。
百姓不是忠心于皇帝,而是觉得,乱世降临,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皇帝身边,所以想跟着皇帝走的人,占据了大半个京城。
夕阳如血,皇宫外的场面,由禁卫军汇报给了皇帝。
禁卫军的本意,是请示皇帝,下旨强制宵禁,勒令百姓返回家中,像是坚壁清野一般,把街道清理干净,留出宽敞的道路,供皇帝带着后宫女眷,夜晚离京。
然而,皇帝的心思变了,他做皇帝也有几年,现在他要是离开京城,无异于放弃了皇位。
或许还不等他抵达治河兵营,他的皇位,可能就会有人来霸占了。
那些黑衣装扮的密卫,把百姓传播的议论,也回禀了皇帝,正如皇帝猜测的那样,百姓之中,有人在散播谣言,说皇帝要逃走!要抛弃气跃国,自己离去。
如此的谣言,不能算是谣言,只能说是没有证实的传言,内容确实和实际很相近,皇帝因为自身感觉不安全,想去那拥有高大城墙的治河兵营躲避。
由此传言扩散而成谣言的版本,可就有了恶意,说皇帝被上天将下惩罚,甚至是方涥的十二个字,也不经意的传到了百姓的耳中。
京城里,街道上挤满了百姓,皇帝在得了密卫的禀报后,就打消了离开皇宫的计划。
皇帝在反思,他做了什么事,会引发这么大的动静,皇宫的城墙消失,还有那十二个字,是谁所写。
此刻的皇帝,算是彻底的冷静了,不再想着逃离,而是想着如何面对。
至于起因,那是首当其冲要思索的事情,但在思索之前,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先处理了。
“去,告诉后宫,本皇不离开皇宫,把那些马车都归还原主,当做是租车,该给的银子,莫要少去!禁卫军,继续搬运砖石,让工部的其他人,组织人手,连夜建造城墙,不得有误!”
皇帝面前,十几个太监,令了命令后,纷纷跑开。
议政殿,是每日早朝议政的地方,这里宽敞的如同四个篮球场,现在就皇帝一人,在大殿里踱步。
他最近做了什么,不就是弄了一批人,去治河兵营一趟,还有下令裁撤治河兵营,除此,就是朝堂里的琐事,什么地方有百姓造反,什么地方有百姓饿死,什么地方遭受山贼洗劫,还有因为方涥的招募,大批的百姓,流入京城南边。
沉思良久,皇帝觉得自己的思索,无法寻找到根源,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一半是和方涥有关联,于是,皇帝下了另一到旨意,传方涥入宫觐见。
这一条圣旨下达后,想要见到方涥,按照最快的传令手段,加急速递,那也要两日后能传达到治河兵营的方涥耳朵里,然后方涥再来到皇宫,至少还要三天时间,如此一算,皇帝要等待五六日才能找到方涥解惑。
而方涥本人,他去干嘛了?
治河兵营被裁撤的圣旨,没有宣扬出去,士兵该训练照常训练,一切如常。
方涥去了京城,只有翦老将军知道,而翦老将军对于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也就是说,治河兵营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但方涥,可没有消停,之前打算对那些官员府邸动手的计划,被他付诸于行动。
第一晚,只收拾了王山松的府邸,因为要给王山松一个彻底的教训,府里的宅子,一个砖瓦都没有留下,全部丢进了戒指里,还有王山松存下来的金银,也成了方涥的一笔小收入。
这第二晚的工程,比较第一晚的工程量,也丝毫不轻松,虽然不会收了那些官员的宅子,但宅子里的东西,方涥没有错过。
因为兵户区的百姓,生活中还缺少很多东西,所以那些官员府里的东西,有时候一把扫帚,也被方涥洗劫了。
至于什么盆,锅啊,或者是案几、圃垫,又或者是书架,乃至是水井边的木桶,都没了。
那些官员存下来的金银,是首要目标,其次是府里的存粮,气跃国的米粮,金贵着呢。
一夜间,四十多个官员的府邸,被洗劫了。
京城府衙门,续皇族府里丢失了金银后,又一次集体被盗,报案的人,说的话语,令京城府衙门的官吏,显得有点茫然。
“什么?!扫帚也没有了?!”
“什么?伙房的锅没了?!”
“什么?!想喝水,连井边打水的木桶都没了?!”
若是说,金银和米粮被盗,官吏认为,那些都是贼盗必须的目标,可一些日常用品也被偷,这是什么品位的贼,才能做得出?
只是这样的报案,并没有消停,第三日清晨,又有一批官员的府邸,被肆虐的洗劫一遍。
说洗劫,真的如同洗过一样,这次,府里丢失的东西,又增加了几样,连同一些没有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一起没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那些被方涥光顾的府邸,想喝水,没有水缸,没有水桶,连个能盛水的碗,都没有!
睡醒觉,想穿上常服出门,嘿嘿,没有衣服!男丁大裤衩,女眷红肚兜,那场面,走出房间的门都要足够的勇气!
随后的两天,方涥查漏补缺,把所有官员府邸全部光顾一遍,然后把后来才发觉的也有必要搜刮的事物,比如衣服鞋子,这些本来不在搜刮目标的中物品,又折返回头,再次洗劫一遍。
仙鹤楼里,方涥在自己的卧室里,嘚瑟的摸索左手上的戒指,嘴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金子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十二亿两!不知不觉,收了这么多银子,气跃国的油水,真多!”
十二亿两银子,不是一块块银元宝数出来的,而是一箱箱的银子,粗略的算出来的。
这么多银子没了,方涥倒是想看看,那些官员还有什么心思,对别人有想法。
皇宫东侧,那里是官员府邸的集中地,平时,清晨都会有官员,被家丁随从拥护着,走出府去参加早朝。
然而,最近几日,那些官员的府邸,极少有人出门,呃...是没有人从正门出去。
因为没有了米粮,也没有喝水的容器,他们可以说是地位最高的乞丐!
朝臣家里失窃,京城府衙门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被偷的人家之中,京城府衙门的官员,也没有幸免。
于是乎,京城里出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一群裹着各种花色铺盖,低头遮脸的朝臣,不顾一切的冲向皇宫。
皇宫的城墙,还没有盖起来,现在只有寸许的地基刚刚完成铺设,如此,也是十万禁卫军,和十万匠人,连夜施工的成果。
没有城墙,朝臣入皇宫,就变得随处都是大门,为了遮羞,为了在路上少暴露自己的丑态,许多官员,从皇宫东,跨过寸许高的城墙,直接进入了皇宫。
议政殿里,几天来,皇帝每天都是忍着笑,在面对姿态各异的群臣。
想想前段时间,皇宫的城墙消失,群臣对皇帝的态度,很硬朗,有几个老家伙,不怕死,劝谏皇帝要下罪己诏,向苍天,向万民,讨己之过。
那个时候的皇帝,一脸面子都没有,被群臣嘲笑。
而现在,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才过了几天,这剧情就反转了!
议政殿里,群臣的囧样,很多没有衣服的官员,身上裹着铺盖,那绣着花朵,或者是鸳鸯的图案,出现在朝臣的身上,不仅是滑稽,而且很令人作呕。
一群胡子邋遢,脸面都没有洗,头发也没有梳的朝臣,裹着单薄的被子出门。
皇帝忍不住了,终于放开怀,在议政殿里笑了!“哈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
“皇帝!京城有贼盗!皇帝为何还发笑!”群臣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今天来朝堂,就是冒死来求皇帝,必须要加强京城的治安。
被群臣反驳,皇帝收敛了笑容,反问了一句,“诸位的意思如何?”
“禀皇帝,京城里的失窃,已经不是小贼小偷所为,微臣认为,定当是大盗!故而恳请皇帝,将京城里,那些可疑之人,全部抓了审问,必定会有个结果!”一个官员,说话时过于激动,把身上裹着的被子,也丢掉了。
皇帝刚想捂着嘴偷笑,一旁的小太监低声附耳了几句,“治河官到了殿外。”
听到苦等的人终于到了,纠结多日的苦闷,仿佛只要方涥一来,就能得到解决,皇帝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宣!”
片刻后,方涥走进大殿,刚一脚迈进去,眼前看到的一片花花绿绿,好像进入了时装秀的派对。
僵硬的身子,缓缓的动了动,待后脚迈过门槛时,方涥也忍不住笑喷了,“哈哈哈!”
好吧,本来就不受待见的治河官方涥,此刻被群臣弹劾了,藐视朝堂,不分尊卑,见皇帝不拜,咆哮朝堂。
种种弹劾,淹没了皇帝和方涥的耳朵。
好一会儿,群臣消停了,皇帝仰着脖子,想看看方涥如何应对,没有任何言语,打算坐山观虎斗。
只听到方涥说一句话,就把群臣打击的体无完肤。
“诸位,你们的官袍呢?如此都能出门,朝堂的脸面何存?如此来朝堂,这样的朝堂,还有威严可尊?”
群臣无语,忍着怒气,瞪着方涥,打算用眼神把方涥杀死!
皇帝笑了笑,摸着自己的龙袍,庆幸自己的皇宫,只丢了城墙。
“好了,众卿家稍后再上奏,本皇先问问治河,如今的治河兵营,是何情况?”皇帝现在也是急性子,京城里的怪事,接二连三的上演,貌似一切的源头,都是治河兵营而起,所以,一语直击要害。
方涥被问的,有点突兀,思索了一下,不能说实话,只好顺着皇帝的圣旨意思,说了说,“臣,已经按照皇帝旨意,开始了计划,只是,兵营之大,不容有失,需要徐徐图之。”
方涥的意思很简单,建设要时间,这遣散兵营的士兵,也要一点点的来。
皇帝也不是傻子,听出了方涥的意思,虽没有违抗圣旨,也没有遵从的意思。
顿了顿,皇帝又说道:“治河兵营,乃是本皇钦点,本意乃是治理河道,清除河面上的匪盗,不如这样的吧,先让治河之兵,去清理一下河道的匪盗,如果功绩卓着,就继续保留,若是无功而返,或者是河面上贼盗依旧猖獗,那么治河兵营当即解散!不得拖延!”
皇帝的口气越来越凶历,他这样做,就是想试探方涥,看看京城里的一切,是不是方涥所为。
可方涥回答,令皇帝的说词,变得没有了威严。
“回皇帝,既然已经下旨解散治河兵营,又让士兵效死去杀贼匪,如此的作为,若是传言了出去,皇帝不仁不义的昏君名声,可就要坐实了!”
方涥这样说,也是想好的后果,已经收拾了官员,皇帝若是也表现的欠收拾,他不介意把皇宫也收拾了。
气跃国的格局,百姓造反,百姓被逼为贼,也是常有的事情,现在的皇帝,不仅没有制止那些乱象,而且还对着他一个治河,大发皇威,有意思么?
若是平常,方涥这样说,一定会有很多朝臣跳出来,大喝方涥为逆贼!最低的呼声,也要骂一句大胆。
可现在,皇帝的作为,被方涥说了清楚,一些不知道方涥来意的人,现在也琢磨出了味道。
皇帝钦点的治河兵营,现在又要解散,解散之前还要让士兵去杀贼匪,这不是玩笑吗?
至于那个什么,看看功绩,那就是屁话!杀死的贼匪,谁能说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贼是民?想说黑论白,那不都是皇帝的一句话?
如此的儿戏,皇帝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昏君?
朝臣的脑仁,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甚至有些朝臣的联想能力极为丰富,把他们府邸被窃的恶果,也强加到了昏庸的皇帝身上,认为是皇帝的昏庸,才使得他们府邸被连累。
于是乎,朝堂上,没有人反对方涥,也没有人呵斥方涥的大胆言词,反而,都看向皇帝,要如何继续昏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