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纵火贼人
五塔门派,在方涥离开之后,包长老并没表现的出异常,装作如平常一样的在视察弟子干活,其实包长老的内心是紧张的,虽说管束弟子万人已有些年头,但胆大纵火焚烧门派的贼人,还是首次,尤其是现在已经距离贼人近在咫尺,那心理的滋味宛如面临一场大战,令包长老迟迟没有走去揪出那个纵火的贼人。
装作如常监督弟子干活,包长老故意绕着弯路,慢慢的靠近那名弟子所在的附近,心里那说不出的紧张感,也随着他慢吞吞的脚步被平息了一点,待下了决心打算动手拿住那人之时,意外发生了,“纯媛?你!你不是随你娘一起去了塔界?为何”
方涥所指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包长老的独女,包纯媛!
闻言,包纯媛没有搭理包长老,甚至都没有继续装作是普通新入门的弟子对包长老行礼,放下肩膀上的长木,转身径直走向门派后院。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包长老呆愣当场,直到自己的女儿走远,包长老才回神,没有在意周围弟子的目光,快步追着包纯媛离开的方向大步而去。
五塔门派,长老有自己的居所,包纯媛没有再回之前的弟子房,而是回了从小到大居住的长老居所,那一座六间瓦房的小院。
包纯媛纵火烧房烧粮,原因之根本,还是为了他爹,也就是包长老。
话说之详情,还要慢慢说叨,包纯媛从小便在五塔门派里生活,因为是长老的千金,门派里的弟子对她恭敬有加,只不过,包纯媛有点怪,也可以说是叛逆,对她好的人,她一点都没在乎过,反倒是比她地位还高,从来没给她好脸色的看五塔少主,也就是原来凤塔县的执掌者五塔主的独子,却深受包纯媛的喜爱,无论是如何做为,她都会缠着五塔少主一起玩。
随着年纪变大,包纯媛的心依旧没有变,从儿时的喜爱,变成了少女的浓浓爱意,年到二十时,那爱的真谛,被发挥在每一次包纯媛见到五塔少主之时,无论表白多少次,五塔少主都是委婉谢绝,纵然如此,包纯媛照旧没有放弃,似乎她坚信着终有一日水滴会洞穿石头。
曾经两人都同在凤塔县,她们俩之间的故事,也被凤塔县里常住的人知晓,虽然是女追男,江湖人为此的评价褒贬不一,不过外人的说词,丝毫没有影响包纯媛对五塔少主的心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验证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去年的轮回大战中,五塔主陨落,五塔少主的娘亲离世,那种丧母之痛令五塔少主伤心过度,那段时间的五塔府里,包纯媛像是贴身保姆,无时无刻都在五塔少主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心想要借此机会撼动那颗水滴未能洞穿的石头,可惜自己付出的再多,仍旧没换来期盼二十年的婚姻,而且还心灰意冷的听到五塔少主要迁居塔界的噩耗。
五塔主在百年轮回大战中陨落,五塔乃为凤塔,凤塔顾名思义其执掌者也就是五塔主只能是女子,而原五塔主只有一个儿子,无法继承母业,那么五塔少主若仍旧生活在凤塔县,就不能继续住在五塔府里,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搬迁,那么就离开这个处处都娘亲身影的伤心地,这才使得五塔少主决定迁居到塔界定居。
起初听到五塔少主的决定迁居,包纯媛的心宛如寒冬腊月的北风,不仅自己浑身冰冷,所有接触到她的人,都会被她心灰意冷的面容所影响,但固执的包纯媛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过了两三天又满血复活了,即使五塔少主要迁居,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于是头脑灵活的包纯媛便开始鼓动他爹包长老,辞去长老一职,追随五塔少主前去塔界过普通人的日子,让她能继续守在五塔少主身边,之后的一段时间,包纯媛各种方式劝说包长老,可始终无果,随之父女俩之间就迁居塔界一事,纠葛了许久。
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悄然验证了包纯媛坚持不懈的性格乃是遗传,包长老这个人也是一样的固执,对自己看好的事情,绝对也是坚持到底、永不放弃的品性。
包长老年少时是个武痴,因为武功不错,早早的便当了五塔派长老之一,由此他的心性也从武痴变成了有地位要面子的人,叫他放弃当下的一切,只为了圆女儿一场不切实际的姻缘,包长老绝不愿意。
此后,包纯媛各种闹腾,除了杀人放火之外,什么荒唐事都做了一遍,可仍旧无动于衷的包长老,一丝儿机会都没给她。
包纯媛没了办法,眼看五塔少主将整个府里的人都迁去了塔界,在临行的那一天,包纯媛对着她的娘亲,伤心欲绝的滔滔大哭的一整日,心疼自己的独女,包纯媛的娘亲也只好顺从,听从包纯媛的安排,先去了塔界,而包纯媛在自己娘亲面前信誓旦旦保证有办法叫包长老前去塔界,与娘亲汇合,并且定居于塔界。
包纯媛与她娘亲之间的计划,并没有告诉包长老,反而当着包长老的面,母女是一起离开了凤塔县前往塔界,但实际上,包纯媛和一名新入门派的弟子换个身份,委任那名新入门派的弟子照顾她娘亲并且随她娘亲一起去了塔界。
至此,包纯媛成功混在新入门的弟子之中,在门派里扮演那名不爱说话的弟子,起初是有点不适应,不仅是曾经的地位没了,而且这个不爱说话的弟子还时常被人欺负,不能暴露自己的包纯媛只能天天忍耐,尽量以完成自己的初衷目的为先,将那些被人欺负的怒火压抑在心头。
之前劝走了她的娘亲,那个时候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根本没有什么计划,更没有办法保证包长老会辞去长老一职前往塔界,然而曾经没有计划,曾经找不到办法,但当包纯媛假扮的那个弟子成天被其他弟子欺负,那心中压抑的怒火越来越多之时,愤怒的包纯媛脑海突然冒出来一计,纵火焚烧门派之地,逼迫包长老犯下失职大罪。
得此想法的包纯媛,没有再将来自其他弟子的欺负当回事,暗中打听火油存放在何处,甚至学习蚂蚁搬家的模式,每日都去盗取一点火油,将其藏在门派之地的某处,日复一日的盗取,终于得到了自己认为够多的火油,于是前几日的凌晨,一场大火便在五塔门派里熊熊燃烧。
那一场火,包纯媛是想逼她爹走,门派遭受那么大的损失,总要有人会受到责罚。而百年轮回大战之后,五塔门派里,包长老是唯一的长老,若是塔派或者是九塔堂怪罪下来,包长老必定是最先被责罚的人,故而,包纯媛的目的便会达到,她爹被免除长老的职位,那么就可以随她一起去塔界生活,待她得到五塔少主的心之后,便可顺顺利利的嫁给少主,而她的爹娘也在塔界生活,那样,才是包纯媛自己设定的最理想生活。
然而,诸事总有思虑不周之时,一场大火过后,包纯媛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城门关闭,那么凤塔县所发生的事情,外界便不得而知,如此,她必须要让城门早点打开,让凤塔县发生的事情早日传到塔界,被塔派高层知晓,才能顺利达到她所计划的那样,所以在城中闲逛思考对策时,恰巧见到粮商把米粮价格抬高了一成,这百思不得计谋竟然从眼里酝酿而来,烧了人们赖以生存的米粮,没有了米粮,那么县城内饥饿的江湖人必定大闹五塔门派,此后县城大门便会早日开启,盘算了一番过后,包纯媛的行动很迅速,夜晚便把九家粮商和五塔门派存粮之地都烧了。
再一次纵火,包纯媛的心里隐隐有点得意,然而他忽略了她爹的想法,更加忽略了她爹比她更加固执的心。
包长老在经过去年激烈的百年轮回大战之后,在回到门派平静的日子里,找不到那种能令自己热血激昂的江湖氛围,曾经武痴的心没有施展了舞台,而且每日面对一群弟子,没有五塔主在,万千繁琐之事都由他一人决断,深深感觉自己像个管家婆一样的包长老,脾气越来越大,对他的妻子和女儿去了塔界生活,也丝毫没有多想,终日被门派琐事缠身,包长老深感疲惫,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会怀念去年百年轮回大战之时的日日夜夜,那种令人全身的神经都无比紧张的氛围,似乎才是他想要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包长老的心又发生了点转变,凤塔县里没有五塔主,整个五塔门派就他一个长老从轮回大战中幸存,起初遇事不得章法有点手忙脚乱,但时间久了任何事物都找出了快速处理的办法,摸索出轻松执掌凤塔县的章法和诀窍之后,包长老终日仅感受到万人敬仰的虚荣。
虚荣是一种毒药,深陷其中的包长老,根本没有人对他出言提醒,但凤塔县是在混乱大陆上,纵然县城里发生了什么恶事,放眼整个混乱大陆,恶事根本没有底线,所以万事都没撼动包长老那心中的虚荣,照旧感受整个凤塔县的尊敬。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的大火,也就是包纯媛第一次纵火,火烧五塔门派之地,那一场火,没有烧掉包长老的虚荣之心,反倒隐隐让包长老找到了一丝儿乱世江湖、奸贼当前的激情,于是见谁都是豪言壮语,表达他有能力三日内抓到贼人,并且干劲十足的亲自带队在县城里逐一搜查。
随后,包纯媛的第二把火,烧了门派的粮仓还有粮商的仓库,这令包长老深受打击,不过当着外人的面,自己的豪言壮语并未少去,见到谁照旧还是那句话,三日之内定抓纵火贼人。
由此,第二场大火之后,包纯媛见到自己的计谋还是没有得逞,若是再放火,暴露自己的行踪可能太大,所以她才安稳了两天,那两天她和其他新入门的弟子一样,每日干活,重建门派前院的建筑。
昨晚,包长老按照方涥说的计谋,命令门派内的弟子驾驶马车深夜外出拉粮食,在马车浩浩荡荡离开门派的时候,包纯媛便注意到了,之后刚刚完工时,她穿着每次作案的黑衣便过来查看,见到存放米粮的仓库屋顶都有人在,但是她却丝毫没注意大树上,距离只有几米的方涥已经盯上了她,甚至之后返回被方涥跟踪,也是全然不知。
如今,包纯媛还以为她爹只是发现了她假扮弟子,没有和娘亲去塔界,于是继续发着大小姐脾气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发现了,更加不知道跟在她身后的包长老,已经知道她便是纵火贼人。
长老小院里,包长老的心情是复杂到了极点,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如何,更不可能再任由女儿继续为祸这里的百姓,一番思量和矛盾的心里斗争后,趁着包纯媛还没有防备,迅速出手打晕了她。
打晕了自己女儿,包长老并没有心静下来,知道是他女儿便是纵火贼人的,除了他之外还有方涥和恨醉,包长老的心里又在考虑如何应对方涥,是坦白还是回避,又或是杀人灭口?
从自己的侠者本心而言,包长老唯有向方涥坦白这一条路,希望方涥别却计较,为此包长老想了许多,突然脑袋瓜子里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想起方涥他们缺少盘缠,于是乎,攻其所需再坦言相告,许利于人封其之口,这么一个大致的计谋便在包长老心里出现了。
方涥收那么多粮食,当然有自信可以全部卖出去,只不过,过程有点复杂,要让包长老把粮食悄悄的运到城外,然后在白天光明正大的拉进来,进城后无需走远,在城门口便摆出售卖专场,开始售卖,上午限量五千斤,下午再来三千斤,如此第一日销售八千斤就此结束,第二日上午空着,下午再出现两千斤,其次第三日没有一粒米售卖,第四日再把所有的米粮都拉来卖空。
如此的安排,其用意很简单,首先第一日让人知道外界有米粮运来,但量也是不多的,加之第二日和第三日几乎没有米粮出售,表现出外来米粮运送到凤塔县很不稳定,让所有人认为米粮时而有时而无,如此的供应环境下,第四日必定会出现疯抢米粮的场面,如此不仅可以成功把剩余的米粮全部卖出,另外保守估计他们应该还能赚不少钱。
对方涥的计划全然了解的包长老,决定早点把方涥制定的计划落实,在知晓了自己女儿就是纵火贼人的当天夜晚,包长老特意跑到方涥那里去确定了售粮之事。
包长老深夜来访,方涥也不是傻子,一眼便看出包长老的神情有古怪,只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个字都没多问,甚至连开玩笑的时候,都没提过纵火贼人之事。
前来找确定售粮计划只是表象,包长老来此真是目的,一来算是看看方涥会不会追问纵火贼人一事,二来是看看方涥是不是那种招摇之人,把抓到纵火贼人的功劳成天挂在嘴边到处炫耀,经过深夜闲聊,方涥竟然一个字都没扯到纵火贼人一事上面,甚至连打趣说笑时,都没有一星半点的内容涉及到纵火贼人那方面。
随后从方涥那里离开,包长老深吸一口气,对方涥的品德,他算是放心了,想着帮助方涥多赚点钱,堵上方涥的嘴巴,然后早日打开城门,让方涥等人早日离开此地,也算是遮掩自己女儿罪行的一种办法。
当然,方涥等人离开,包长老也会尽早离开,虽然他很固执,但自己女儿若是被更多人发现是纵火贼人,那么必将面临被处死的责罚,身为纵火贼人父亲的他,也一定没有机会继续坐在长老之位上,与其等着恶果来临,干脆带着女儿一起远遁,隐姓埋名和家人平平静静的度过自己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