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连番欺辱

海沙帮正厅之内,帮主景德路端坐正中。

各个堂口堂主分列两旁,商讨眼前危局。

谢香浮豁然抬头,却发现师哥水易萧正在她对面,紧紧地盯着她。

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心中已有了些隔阂。

水易萧想必已经知晓撮合成亲之事。

谢香浮眼神呆滞,一语不发,一声不吭,一直低头看着地上,就像只闷葫芦一样。

这显然不是她往常的样子。

往日海沙帮聚会,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献计献策,对各个堂口评头论足,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只要这位小姑奶奶没说完,就容不得别人开口。

帮中各个堂主多数都吃过她的亏,上过她得当,挨过她的骂,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来他们知道谢香浮,的确是精明能干,手段也十分狠辣,不敢轻易得罪于她。二来大家也都知道景帮主分外宠幸于她,简直将她当作亲生闺女一般,百般怜爱。

今日众人见到谢香浮一反常态,默不作声,便有人开始说风凉话。

盐笃堂的堂主,鲜于嵩双眼微微眯起,首先开口道:“谢堂主,今日我帮大敌当前,你为何一言不发?”

此刻,一盐堂的代堂主孟兆辉也跳出来,冷然说道:“还不是惹祸上身,自知有愧。”

孟兆辉本来也算是怂包一个,三翻四次被林姚教训,但运气倒是很好,正赶上堂主忽然身染重病,眼看就要归西,这才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前堂主吹灯拔蜡,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稳坐一盐堂堂主的交椅。

卫增堂堂主卫集先先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连连讥笑道:“我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还是卧床休息,多喝点红糖姜茶补补吧。”

此言一出,本来会引来一阵嘲弄,但在如此庄重肃穆的场合,众人却不敢放声大笑,一个个憋得面色涨紫,青筋微鼓。

谢香浮听了这话,胸口起伏,咬牙切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面有愠色,就要发作,一双拳头紧紧攥起,尔后又松开了。

鲜于嵩道:“还不是惹祸上身,自知有愧啊。两淮和扬州的盐务往来一向是平稳顺畅,为何你白砂堂接管不久,就惹出如此祸端呢?”

卫集先道:“哪个不好,非要把火山寺招惹进来。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鲜于嵩道:“与官府往来,绝不能够心急,更不能够强硬。妹妹你倒好,不但针尖对麦芒,结果还把这个什么镇抚副使囚于帮内,百般折磨。”

鲜于嵩表面上说的言辞恳切,头头是道,暗地里还是不停的数落。

一向十分强势,精明能干的谢香浮好不容易惹了祸,当然要得理不饶人,好好出口恶气。

鲜于嵩说的口干舌燥,吐沫横飞。

“若是此事火山寺追究起来,派大队人马前来围剿征讨!我们在两淮和扬州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可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卫集先道:“听说那个林姚来头可不小,是那个什么孙公公身边的红人呢!”

水易萧平日里最疼爱他这个小师妹,今日见到众人唇枪舌剑,言语相激,却像一尊石像一般杵在那里,一语不发,面无表情。

水易萧这一反常态的举动,也让众人更加得寸进尺了。

孟兆辉此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似乎忘了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上前一步拍着胸脯,撇着大嘴直咧咧地说道:“区区一个林姚而已,老子与她交过好几次手。我看她也不过如此而已,那几下子功夫也就是这么回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摆弄起他那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虽然泛着幽光,却几乎没吓退过谁。

孟兆辉斜着眼瞧了瞧谢香浮,咂摸这嘴巴说道:“只是会耍弄一些女人的手段罢了。”

谢香浮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大言不惭!”

景德路见到这几个堂主阴阳怪气,出言不逊,连番欺辱谢香浮,自然看不也去,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只是心中有些犹豫,因为这几位堂主都是废派立帮之后才入伙的,并不是仰慕景德路在江湖上的威名,也非是死心塌地相随,而是迫于海沙派的势力,由此一来,人心不齐,也未敢轻易开罪他们。

谢香浮从方才就一直忍气吞声,此刻终于安耐不住。

“不错,这次是我一时疏忽。让林姚那个小贱人有机可乘。现在盐引被扣了,部分货也丢了。还被火山寺盯上,被朝廷看的紧紧地。请帮主责罚!”

谢香浮满眼委屈,单膝跪地,抱拳请罪。

这番恳切言辞,让人听得也有些于心不忍,难下惩处。

谢香浮表面上放下姿态,一力承担罪责,也是为了让景德路不会左右为难,好有缘由为其开脱。

景德路昨日对谢香浮说的一番话,意味深长。

师父突然让自己嫁给师哥,到底是何用意呢?

景德路语重心长,叹了口气道:“粉灭堂这两年来,为我帮立下赫赫战功,买卖往来也收益颇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次谢堂主她也是一时不察,才被火山寺的人盯上。”

孟兆辉面孔一板,仍有些不服,高声叫道:“若是认错有用,我们也不必在此集会,商量对策了。”

谢香浮道:“这件事情,我一人承担,与我堂众兄弟无关。我愿暂且卸任堂主之职,追回那张盐引和失去的货物。”

说罢,谢香浮解下腰间令牌,双手呈上,这才暂且堵住了众人嘴巴。

景德路道:“嗯,我景某人向来是公私分明!方才浮儿有堂主之职在身,也不好偏袒。现在她既然交出了令牌,也就只是一名普通的海沙帮弟子。浮儿是我看着长起来的,老夫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如若谁敢再出言不逊,休怪我景某人不讲情面了!”

景德路这番话语,每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很难让人在回驳什么。

水易萧此刻也终于开口了,道:“这错也认了,罚也罚了。师父说的极是,应该给小师妹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师妹,你可不要忘了你方才的承诺。”

谢香浮越想越伤心,被水易萧这番话语一激,干脆利落的说道:“我定会信守诺言,若是不成,我甘愿受罚,任凭帮规处置!”

水易萧冰冷的表情终于融化,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见到水易萧的脸色,谢香浮这下终于瞧明白了。这场六国大封相,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全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师父景德路,师兄水易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帮子不要脸的跳梁小丑,在这里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就连平日里那些怂包软蛋的家伙,也跳出来往自己身上泼一盆脏水。

再回想昨天的事情,这一切难道都是师兄的诡计?

谢香浮不得不往最坏出打算,心中暗念着、师兄,我们亲如兄妹,从小一起习武念书,闯荡江湖,建功立业,看着海沙派退派立帮。

到头来你却要如此对我,你做的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得到我吗?

我现在甚至怀疑,林姚半夜潜逃,也是你有意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