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深夜暴动
夜幕低垂,夜色已临。
偌大的苏州城内,却无半点人声。
街上静的出奇,暴风骤雨前的静谧。
凄迷的月色之下,苏州城内人声鼎沸,火光冲天,一片乱象。百姓群情激愤,畅快淋漓,官员心惊肉跳,仓皇遁逃。
苏州织造衙门外,却传来了轰轰隆隆的脚步声,人影如潮,从四面八方朝这里涌来。无数盏火把点燃了漆黑的夜空。
霎时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葛成贤从人群之中昂首阔步,缓缓走出,手掌一扬,振臂一呼。
人群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葛大先生的声名远播,为民做主,百姓甘愿遵从。
葛成贤缓步走上石阶,霍然抬头,凝目望去,平日里紧闭的大门,此刻却是虚掩着,留了一条窄缝,门前的两个石麒麟,此刻被团团围住,仿佛也全然没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得意之色,就像两只病猫一般模样。
院内一片死寂,却无半点声响,静的出奇。
众人早就安耐不住心中怒火,要冲进院中,抢夺金银珠宝。
他们心中所想,这织造府的衙门内,金银财宝必定堆积如山,全都是百姓的血汗,民脂民膏,抢夺回来,也是天经地义,心安理得。
几个急性子走上前来“哐”的一脚踹开了镶着金灿灿乳钉的朱漆大门,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后面的人面露欣喜之色,跟着一拥而上,伴着欢呼之声,潮水般涌入院中。
口中还齐声念着:“杀狗官!反税监!杀狗官!反税监!”
……
……
夜色如墨,急风骤雨。
殊不知,这里早就是一座空空院落,到处都布满了机关陷阱。
此处戒备森严,衙门重地,平时也不敢有贼人闯入,这些机关也未能排上用场,弓弩箭矢,袖剑暗器,都是锃明瓦亮,崭新如初。此刻对方,人多势众,只怕都还不够用的。
这场暴动,来的太离奇,太突然,让人防不胜防,又太诡秘,太巧合。
孙隆兴麾下高手,精兵悍将恰巧都不在城中。黄建节早已殒命,徐怡春、丁元复也被打得奄奄一息,身负重伤,然后竟被愤怒的机工和百姓抛到了苏州河里去。
一众人等呼呼啦啦窜到院中,忽又顿住了脚步。只觉得院内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似乎是弓弦紧绷发出的吱吱响声。
众人顿时冷汗直冒,面色煞白。
只见得几十道寒芒从四面八方飞窜而出,嗖嗖嗖嗖,一时间箭如雨下,冰冷的箭头穿破血肉的噗嗤声音,伴随着阵阵惨嚎。
只是一瞬之间,前面冲进来的丐帮众弟子就中箭倒下了一片。
弓已上弦,刀自然也会出鞘。
十几名身着锦衣的带刀侍卫,从四面急窜而出,手中斩马刀,银光乍现,四外挥舞,嗖嗖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向对面这帮暴民砍杀过去。
丐帮众弟子见状,却拔腿就逃。
他们进来本就是想抢夺些财物的,丝毫没有做好迎敌的准备,来的比谁都快,跑的也比谁都急,来的时候争先恐后,逃得时候却是屁滚尿流。
及随其后的是织厂的技工和城中穷困百姓,他们虽然几乎不懂武功,空有一身蛮力,一个个反倒是情绪高涨,血脉喷上,无谓生死,勇敢闯入。
十几名侍卫虽然武艺卓绝,手握利刃,但始终双拳难敌众人之手,钉耙,斧子,石头,木棒齐声招呼过来,纷纷飞掷而出。
虽无袖剑暗器之利,但却比其更加密集,无法躲避,直到砸的他们头破血流,晕头转向,才节节败退,弃院逃遁,仓惶窜去。
这一局,旗开得胜,欢欣鼓舞,势头更猛,众人冲到屋内,打砸抢烧,瞬间乱成一片。
正当众机工欲要向西花园冲去时,迎面却跑出来一个柔弱少女,颤颤巍巍,似将跌到,正是钟燕。
众机工与钟燕同在一处上工,自是相识,顿时议论纷纷。
“咦?这不是钟燕妹子么?你怎会在此出。”
“听说前几日她被黄建节手下恶棍殴打,还被掳走,做了他府上的丫鬟,看来确有其事啊!”
“哎,只可惜她大哥也是官府众人,不知道她又站在哪边啊。”
“哎,钟二那家伙我是知道的,从来只是除暴安良,替百姓着想,和黄建节他们不是一伙的!可以相信。”
此刻,钟燕面对众人,凄然说道:“诸位大哥,稍安勿躁,倾听小妹一句。孙隆兴,那狗官已趁着夜色逃走了,前些日子所收的税银也早就上缴,不在这里了。”
众人听闻,面上俱是失望之色,一片懊恼,垂首叹息。
钟燕道:“你们如此这般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其实,罪魁祸首就是那些税监的爪牙,都是他们欺上瞒下,欺凌百姓,中饱私囊,无恶不作!”
众人微微颔首,觉得她口中所言,也不无道理。
钟燕道:“我近些日子被他们掳来做丫鬟奴婢,轻车熟路。不如这就带你们去抄了他们的家,相信能获益不少!而且他们只是酷吏,并非官员。日后就算追查下来,罪责也会轻一些……”
“哼,我们既然干起事,就不怕事!钟妹子,你休要再说了,诸位都信你,烦请带路吧!”
攻破织造局衙门,葛成贤又召集苏州城内的机工和丐帮众弟子和城内贫苦百姓,几百人之众,欲要到税官及其爪牙汤莘、徐成、汤莘、丁元复等十几人家中。
林姚此刻头枕双臂,悠闲自在的侧躺在屋顶瓦片之上,她一直在屋脊暗中观察,侧目瞟了一眼,望着这群情激愤的队伍,掩面侧目而笑。
她见到众人大多数已掉头离开这里,直奔别处,这才展动身形,从房檐之上,飘然落下,在背后拍了拍钟燕的肩头,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好妹子,真多亏你了。没想到那群机工如此听你的话,果然很相信你。若是没有你在,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对付这帮人哩。”
钟燕眼神漠然,垂下头去,面上似乎泛起一丝愧疚之色,她只觉得不应该对不起他们,欺骗他们,只因为那些机工和自己一样,只是单纯善良的百姓,只求生计温饱,此刻若不是被逼到绝地,也断不会揭竿而起。
林姚见状,轻轻抚弄着她如云的秀发,试图安慰一下。
钟燕却豁然抬头,凝目望着林姚,道:“孙大人,孙大人他并没有逃走,他现在就在织造局西花园,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