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狡狐渡江夜叩门(三)
那受伤小校跟在惊业身后,听闻易水寒自语,却道:“绝无可能!”
易水寒微微一愣,问道:“为何?”小校上前道:“东营驻守多年,大小百余战,命丧在此的倭人成百上千!区区一个千人队,亦敢登岸,岂不是送死。”惊业到此方觉出可疑,道:“这群倭人却是与以往不同,亦不深入,只在岸边与我等缠斗。”
易水寒道:“方圆几十里只有三两渔村,皆在东营附近,倭人不会贪图这几处村子!”
惊业部下将擒获的几个倭人押解到易水寒面前,易水寒瞟了一眼,道:“虾兵蟹将,问不出头绪!”
小校一听心中亦是发了狠,尽数砍死在岸边。
游仙童问道:“少帅,倭人很可能大举入侵,是否再调集些人马到此戒备?”易水寒摇头道:“倭人失了良机,不会再来,将受伤的兄弟全部带回城中休养,好生照料。”
清点人马,损伤过半,只剩百人可用,这一战,东营损失不小。好在多是伤员,战死为数不多。
约有两炷香的功夫,惊业大队人马匆匆赶回,连并惊业余部,易水寒集结一番,尽数带回句章城。
惊业不解易水寒何意,思虑间,易水寒传令道:“让龙唤带五百人回城等我。”游仙童一听,道:“少帅想出海剿匪?”惊业自作聪明道:“龙唤手中有火炮,少帅叫他来,必然有大事要办!”
回到句章城,易水寒亦不进城,招来城中侦谍执事云烈。
待南营朱雀执事龙唤一到,大军马不停蹄的来到西面鸾奘大营。
行军执事鸾奘见少帅突然到此,吃了一惊,赶到车前听命。
易水寒道:“整顿人马,随我同去钱塘。”
鸾奘不作迟疑,号角声一起,顷刻聚齐全营人马,会同易水寒所带人马,并做两千人火速赶往钱塘。
行到钱塘地界,随军同来的云烈在地上摸索一番,回禀易水寒,倭人已经逃入钱塘。
游仙童不悦道:“便宜了张信这厮!”易水寒端坐车中,道:“去钱塘城。”
鸾奘略微迟疑,遂是下令继续前进。
行约十几里,便有一彪人马拦住去路,是张信副将邱万程所部。
邱万程乃钱塘第一猛将,驻守钱塘之南,与鸾奘比邻,二人多有争斗,相见眼红。
邱万程见到易水寒车驾,冷哼一声,道:“三江口的人听着,此处是我钱塘地界,休得再往前半步。”游仙童拍马上前,道:“邱小儿,你吓唬我不成!”邱万程道:“叫你家大人出来说话!”
易水寒推开车门,亦不起身,道:“张信人在何处?”邱万程道:“张大人自然在城中坐镇,易大人,你大队人马擅闯我驻地,好没道理。”
观邱万程身后阵势,足有千人,雪亮的刀口,咄咄逼人的闪着寒光。
易水寒道:“倭人伤我将士,逃入钱塘,此仇不报,如何对得起死去冤魂。”邱万程道:“易大人此言差矣,三江口战事不利,如何寻到钱塘地界上来。”
易水寒抬眼看了看天色,日暮西垂,已近黄昏。
等过片刻,邱万程见易水寒毫无动静,又叫道:“易大人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竟是何意!”
易水寒叫过鸾奘,低声吩咐几句,鸾奘脸上一顿,应声而去。
月上树梢,游仙童骤然一声大喝,率军呼啸而来。
鸾奘帐下皆是骑兵,千骑冲锋,勇不可当。
邱万程不曾想过易水寒竟敢在钱塘动手,阵脚立刻崩陷。
龙唤岂肯被游仙童抢了风头,带领本部人马亦杀入敌阵。
邱万程边军出身,身经百战,虽然阵脚大乱,却亦不曾一溃千里,带领亲卫,猛冲游仙童后队。
恰好龙唤杀到,与邱万程斗在一处。
邱万程使的一条狼牙棒,威风八面;龙唤耍一条长枪,金蛇吐信。两下斗过百余招,难解难分。
可惜邱万程独木难支,他战龙唤不下,那方游仙童已将钱塘卫冲的七零八落,余下四散奔走。
大势已去,邱万程自是无心再战,拨马便走。
不出几里,便有骑将拦住去路,易水寒早已布下鸾奘埋伏四周,专杀逃窜之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邱万程怒道:“鸾奘,你等好大胆子,竟敢擅杀我钱塘将士,待我回城中禀告大人,定要教三江口万劫不复。”鸾奘摇了摇头,道:“只怕今番你回不得钱塘。”邱万程冷笑道:“凭你便想拦我?”鸾奘道:“奉少帅令,在此截杀邱万程!军令如山,如若邱将军下马受擒,奘自会保你一命。”
邱万程大笑一声,道:“休要说些大话唬人,且看你有无这本事。”
言罢,邱万程舞动狼牙棒冲杀过来。
鸾奘马背上抽出双刀,纵马迎上!
且是一刀劈开邱万程狼牙棒,再补一刀砍去邱万程马腿。邱万程翻下马来,方要起身,鸾奘遂是回马一刀,砍去半边脑袋,刀似疾风,又快又准。待龙唤赶上,只能抱怨一声,咒骂而去。
钱塘战将,瞬息之间便横死此处,小小句章城,竟然隐藏着鸾奘这等高手!
一战下来,邱万程部全军覆没。
一来邱万程大意轻敌。二来易水寒出奇制胜。三来邱万程孤掌难鸣,又赢不得龙唤。四来三江口人马复仇心切,哀兵必胜,酿下如此惨剧。
二更方过,月色正浓。
易水寒申时出兵,亥时未尽,便在会稽山下破掉邱万程,此西去钱塘,一马平川。
四将候在车驾前,云烈道:“少帅,今番杀邱万程,张信必然兴兵报复,还要早做准备。”易水寒摇头道:“鸾奘,整军过江。”
鸾奘劝阻道:“少帅,此去钱塘尚有百里之遥,此时人困马乏,不宜再战。”易水寒道:“邱万程已死,张信若是参到御前,我百口莫辩,今夜必须拿下钱塘。”
区区两千人,攻下张信把守的钱塘,无疑痴人说梦!
易水寒为何执意西进,鸾奘十分不解,而杀掉邱万程,亦是易水寒再三叮嘱,无端杀害一方战将,乃杀头的大罪。
大军行到钱塘江畔,易水寒命云烈、鸾奘带百人悄声渡江,将张信北岸哨所尽数拔去。
举火为号,这方大举渡江,直抵钱塘城南。
四更已过,五更未到,此时正是睡意浓时。钱塘城上的守军睡眼惺忪,如何留意到黑暗中的重重杀机。
易水寒命龙唤将三十门火炮对准钱塘城,一声令下,便开始炮轰南门。
城南响声大作,惊醒了睡梦中的张信,急问左右,具不知情。
低头寻思两下,张信大惊失色,匆匆批衣上马,带人火速赶往城南。
此时城南已是一片火海,游仙童、龙唤一左一右,从塌陷的城墙缺口冲杀进来。
钱塘卫军虽是雍州之兵,因扬州多水,大多改作步军,少量骑兵已在会稽山一战中殆尽,此时凉州精骑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饶是张信,亦是只能双眼发红,无计可施。
龙唤遥见张信,好胜心切,立刻拍马杀来。张信横起铁枪,来战龙唤。
龙唤虽然了得,对上张信仍略逊一筹,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好在游仙童赶到,大刀虎虎生风,二人联手,与张信战了个平分秋色。
三人战在一处,张信部下逐渐稳住阵脚,将凉州精骑挡在城南一带。
三江口人马精锐,却是疲惫之师,厮杀一天一夜,已近力竭,张信部下稳住阵脚后,开始伺机反扑。
游仙童与龙唤联手赢不得张信,反倒有落败之势,局势转向张信一方。
黎明已到,天色微亮,张信越战越勇,终于斗败游仙童,一枪将游仙童挑下马去。
龙唤舍了张信,救起游仙童便走。
张信纵马来追,正撞见易水寒车驾入城,方才罢手。
易水寒缓步出了车厢,负手立在车前,风度翩翩,好似周郎。
张信大骂道:“易水寒,你胆大包天,竟敢兵祸钱塘,想造反不成。”
一旁云烈将邱万程的狼牙棒丢在阵前,张信见状怒火中烧,道:“易水寒,你杀我部将,我要你抵命。”
正要逞凶,忽见易水寒身后推出三十门火炮,齐齐对准城中,若是齐发,不止张信部下难逃一死,这南城的百姓,亦是要死去大半。
张信再骂道:“易水寒,你胆敢炮轰钱塘!”易水寒道:“张大人,你莫再逞强,鸾奘已经破了你北门,还不赶回镇守衙门!”
张信闻之大骇,顾不得部众,拨马回走!云烈跳上马背,与龙唤一阵掩杀,张信部大败。
南城一片狼藉,易水寒命云烈救火,安抚百姓,自带龙唤赶往镇守衙门。
张信赶回镇守衙门,偌大的衙门空无一人。
心惊之余,张信提剑赶到正堂,撞见鸾奘坐在阶下,应是等候多时。
见此已是心凉半截,张信道:“易水寒,好一招釜底抽薪!”鸾奘站起身,道:“张大人,久闻你剑法了得,今日若是赢得我手中双刀,便放你离去。”
张信哼了一声,剑气大盛,鸾奘双刀一横,纵身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