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波云诡谲风声恶(六)
柳相怡道:“方子恒剑气虽然厉害,却不见得强过古箫,你既然不怕古箫,没有理由会怕方子恒的剑气,你怕方子恒,莫不是怕他锦衣卫的身份。”江素白邪笑一声,道:“美人,你在套我的话?我却不上你的当,我很聪明。”柳相怡道:“跟你做一桩买卖。”江素白道:“我不做买卖。”柳相怡道:“你戏弄古箴,古家人不会放过你,金陵城内,只有我可以对付古家,你若是连我亦得罪的话,恐怕很难活过明日。”江素白满不在乎,道:“你又吓唬我。”柳相怡道:“方子恒对你似乎亦是颇有感兴趣,锦衣卫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若是你教方子恒抓了去,只怕你这俊俏的小脸蛋...”
江素白眼珠一转,道:“你不过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古箫,好坐收渔利而已。”柳相怡道:“你帮我对付古家,我帮你对付方子恒。”江素白哈哈一笑,道:“美人,这个买卖似乎做得。”柳相怡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是朋友,你且自行休息,明日我再找你。”江素白道:“不劳三小姐,我街边睡得久了,此处房间甚小,却是住不大习惯。”柳相怡不允,道:“这几日我少不得需你帮忙,你安心住在此处,我柳相怡不是吝啬之辈,自然好酒好肉款待你。”
江素白上下打量柳相怡的身姿,真的是勾人魂魄,嘴角不由得泛起阵阵坏笑。柳相怡却不害怕,悠然地坐在那里,等待江素白答复。
江素白笑了一会,突然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怕我轻薄与你?”柳相怡道:“你若是为非作歹,此处无人能救我,害怕又有何用?”江素白摇摇头:“既然三小姐这般豪爽,我亦不好过多推辞,想让我留在此处不是不可。”柳相怡心中一喜,问道:“如何?”江素白站起身,脸上又浮现出了邪笑,道:“今日走的乏了,如若能有三小姐如此佳人服侍沐浴,当数美事。”柳相怡点头道:“好,我马上命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江素白便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水中。
一旁的柳相怡用柔软的白巾轻轻地擦拭着江素白的躯体。
江素白指了指后脊,道:“用点力气。”柳相怡白巾裹在手中,暗藏三根钢针,抹向江素白的后脊。尚有半寸之差,却再难进分毫。柳相怡暗中运气,无济于事,只得作罢。
方欲收回手,猛然间柳相怡整条手臂皆被江素白心神死死制住,动弹不得。江素白自水里站起身,一丝不挂,柳相怡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将目光移到了江素白俊俏的脸上。
江素白自白巾中摸出三根钢针,把玩在手中,道:“柳家好像没有这一手飞针的武功。”柳相怡道:“那你可认得这手飞针何人所授?”江素白嗤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说着,将飞针打在一旁的柱子上,整根没入,力道刚劲,想不到亦是暗器高手。柳相怡道:“若是此话教姑姑听到,只怕将你射的满身窟窿。”江素白不以为然,手指虚空一划,柳相怡的衣服便滑落在地,身上只剩贴身小衣。
酮体白壁若曦,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江素白一脸的邪笑,慢慢地凑近柳相怡。
柳相怡全身皆被江素白心神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江素白胡作非为。江素白凑近柳相怡,近的可以数清柳相怡的睫毛,却依旧看不到一丝惊恐。江素白啧啧赞叹:“钱塘第一美女,实在不虚,难怪那么多的达官显贵,皆想一睹芳容。”柳相怡道:“男人喜欢的只是这副皮囊而已。”江素白绕了一圈,思虑道:“不知何人有这般好福气,可娶你为妻。”
柳相怡道:“既然你不好女色,那便帮我将衣服穿上,夜深了,容易受凉。”
江素白撇了撇嘴,散去心神,坐回水中,道:“无趣。”
柳相怡理好衣服,问道:“你的武动好生奇怪,你师父是何人?”江素白道:“说了你亦不认识,山野村夫。”柳相怡走到门前,道:“你的要求,我已如约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最好不要食言。”江素白回过头,正待开口,却见柳相怡人已不在。
寻思半晌,江素白叫道:“下次出去,记得将门关好。”随手一挥,房门顷刻闭合。
这一天,实在漫长,精疲力尽的方子恒,衣服亦来不及脱,便倒在床上,昏昏睡去。成国公府,守备营众将长跪灵前,窦尊站在院中,仰望星空。
再过几个时辰,金陵便会重新迎来黎明,等待它的,将是更加漫长的一天。
清晨,金陵城门大开,门官未等踏出城,便是惊愣在当场。
城门外,一彪人马虎视眈眈的守在那里。
为首一个黑面凶神,倒提着一把大刀,身旁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满脸笑意。身后一群虎狼之辈,披火红色甲胄,甲胄上雕琢着美丽的狐狸。约有五十人左右,杀气腾腾。
门官昨日已然吓得不轻,今日又是这幅光景,未等叫苦,黑面凶神一马当先,抢入城中。师爷笑着招手,身后人马徐徐而入。
辰时方过,一彪人马自西而来,门官早早吓破了胆,亦不问话,匆匆放行。
时至午时,陆陆续续到得七八路人马,多则百人不止,少则数十有余。平静二十年的金陵邑,一时间人心惶惶,危机四伏。
南镇扶司,方子恒睡到午时方起,来到大堂,便见张信一脸严肃的坐在正中,堂下站着数名校尉,正在商议。方子恒见状,便要回避,张信叫住道:“子恒,来的正好,一同过来商议。”这些校尉皆是钱塘守军的猛将,奉张信之命,连夜赶来金陵。
一旁傅用开口道:“九府中,除去姑苏无人到此,皆有人来。”听闻姑苏无人来此,方子恒颇有些奇怪。傅用道:“不知杜谦老贼搞的何种名堂,况且洞庭山亦无人到此。”张信道:“柳家只有柳相怡一人到此,柳相鹤同柳庆宗不知踪影,或许柳家欲趁金陵大乱之际,对付洞庭山。”方子恒恍然道:“怪不得柳相怡需找江素白做帮手,想必柳家的高手皆已教柳相鹤带走。”张信道:“最令我担忧之处,乃是易水寒并未来金陵,而是派遣一个莽夫游仙童到此,着实猜不透易水寒的意图。”
三江口易水寒,大明官场传奇人物,堪比幽州府十二行军官!其父易歆本是肃王府战将,扼守凉州,十年前战死贺兰山。十七岁易水寒代父出征,一万精骑,破敌十万,威震西北!后恰逢窦尊屠尽句章府衙,经首辅解缙举荐,出任句章镇守。
易水寒率易家精骑赴任,三个月肃清三江口倭患,此后镇守句章城十年,威名远扬。钱塘同三江口毗邻,如今易水寒投入解缙门下,与张信分庭抗礼,两人明争暗斗多年,世人尽知。
此番易水寒并未现身金陵,教张信大为意外。傅用道:“小子狼子野心,二哥多加戒备,莫要教他趁虚而入。”方子恒亦是道:“二哥,只怕他另有所图,你还是命人多多留意钱塘才是。”张信亦是担心易水寒图谋钱塘,早早传令集结待命的钱塘守军严守钱塘东南一带。此举虽然保得钱塘不失,却教张信失去争雄金陵的先机。
傅用又道:“松江王靖带三百人入城,城外还有他的一千松江守军。”方子恒一听,摇头道:“松江饱受倭患滋扰,王靖是想借此入主金陵。”张信道:“王靖人多势众,松江守军何止万人,除去守备营,无人能与他相争。”
方子恒无心九府之争,借口有事便匆匆出门。
红豆客栈外,方子恒徘徊许久。
思索再三,方子恒来到了昨夜同鸿欢喝酒的酒楼,方才上楼,便见到鸿欢坐在老地方,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方子恒走到对面坐下,道:“鸿兄知晓我会来此?”鸿欢道:“今日无事,在此闲坐,恰好看到方大人。”方子恒道:“金陵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收场。”鸿欢道:“方大人想去找他?”鸿欢道:“二哥醉心九府之争,我不愿牵连其中,借口出来,却又不知该去何处。”鸿欢道:“方大人思虑太多,难免庸人自扰。”方子恒笑了笑,道:“鸿兄,你可知晓这裴鲲来金陵,究竟为何事?”鸿欢摇头道:“裴鲲师承道衍和尚,与他师父一路货色,极具城府,猜不透来意。”方子恒道:“裴鲲贬在中都守灵五年,突然现身金陵,定然与太傅之死有关。”鸿欢道:“金陵乱作一团,人人自顾不暇,方大人,由他去吧。”方子恒想了想道:“也罢,幽州府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千户所能应付。”鸿欢点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方大人,请。”
方子恒与鸿欢在酒楼对饮,聊起天南海北,九州轶事,不觉半日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