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五章前愆尽释

一场战斗几乎人人负伤,方证大师力竭,冲虚道长内伤颇重,令狐冲本来还好,最后被方泽一冲撞,反而成了伤势最终的那一个。

方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都是细小的伤口,结痂之后,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随意找来一件青布直裰往身上一披,方泽领着众人就下了黑木崖

大军已退,十里之外,围三厥一。方泽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朝廷多几个心眼总没有错处。更何况现在人人带伤。

他放了几发信号弹,然后领着众人从缺口突围。

任盈盈见方泽这般小心状,终于忍不住调侃道:“当初将大队人马赶走,执意带着我们几人陷入重围。如今大敌已去,怎的反而谨慎起来了?”

方证大师说道:“盟主大仁大义,自是不忍武林同道罹难。”

“无量天尊,正是,正是,若非如此,贫道也不会与方证大师拼着一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走上这一遭了。”

方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两位老人家谬赞了,晚辈不过是行事莽惯了,自恃武力罢了。”

说完回过身握住任盈盈的手,动情说道:“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再也不会讲你们置于险境了。”

任盈盈被当众握住手,羞得低了头,挣脱手轻啐道:“呸,你这话留着对非烟妹子说去。”

众人劫后余生,一路说说笑笑,过不多时就与袁守诚与莫大先生的队伍碰了头。

直到这时方泽才发现众人并未遵从他的指令先归华山。

袁守诚与林平之硬着头皮上前问安。

方泽看着因违背师令而忐忑不安的两人,只是冲着他们点点头,并未过多苛责。

当下方泽换上掌门服饰,开始整肃人马。只见四五千人号令严明、进退有据,比之那些东厂的番子倒更像经制之军。

如此又行得一阵,忽听得南首、北首蹄声大作,早有老头子跳上树梢,定睛观瞧一阵,回禀方泽道:“盟主不好了,朝廷大队兵马分从南北包抄,可能想把咱们困在这里。”

方泽瞧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显然是等他拿个主意。他踩在马蹬上,望望南北两侧烟尘,如何抉择,实是为难万分: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是为搭救自己而来,此刻深受重伤,总不能看着他们当真与朝廷大军火并;而五岳派都是自己手足兄弟、挚爱亲朋,也是一个都不忍他们受伤。

方泽行事向来干脆爽净,决断极快,这时却当真进退维谷。一瞥眼间,两侧队伍如潮水般分开,一对亲兵簇拥着俞、刘、陈三位将军现了出来。

俞将军马上一拱手,厉色说道:“刘公公有令,不可使一人漏网。”

“左右!”

“在!”

“随本将冲!”

“遵命!”

方泽眯了眯眼,在马上将手一挥,五岳派众人立刻严阵以待。

俞、刘、陈三位将军各领一军向五岳派杀来,大军声势浩大,卷起漫天尘土。眼看着双方只有百多步的距离,三人忽然领军一转,往左右而去。

不多时就绕过了五岳派的人马,隔着里许路在五岳派的身后集结阵势,一时间鼓声大作,做出要衔尾追杀之状。

方泽回转马身冲着三人一拱手,“方某承情!宽纵之恩,来日必报!”

说完就领着五岳派的人马疾驰而去。行了七八里,朝廷大军果然只是远远的辍着,并不接触。直到这时众人方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一边俞、刘、陈三人也是齐齐抹汗。

“郑太保当真是不识好人心,刚刚一醒就要我们兄弟前来送死,若非俞大哥机智,此刻前面兄弟三人焉有命在?”

“老陈说得极是!我的乖乖,这帮子江湖草寇当真惹不得,我也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刚刚从他们身旁过,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被一群狼给盯着……”

俞将军也好不了多少,他平复了一下内心,缓缓说道:“好叫两位兄弟得知,那方泽的厉害之处自是不用我多说,只说前排那一两千人马,原来都是朝阳圣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的人物,真正斗在一起,我们有死无生。”

这话一说完,刘、陈二人又连呼侥幸。

“俞大哥,如今我与陈兄弟就唯你马首是瞻了,你说句话,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

俞将军沉吟半晌,“放出斥候远远跟着,我们离得远些。如我猜测不错,不出半月朝廷的旨意也就要到了。”

如此又行了一日,朝廷大军已然不见了踪影。五岳派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方泽径直走到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旁边,深深一揖道:“两位老人家为了我甘冒奇险,而我以往却多有猜疑……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让我愧颜无地。”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一左一右连忙将其搀起来,口中说道:“盟主万万不可!”

“阿弥陀佛,盟主怎知贫僧与老道就没有提防谋算于你?”

“大和尚说得好,老道今天还是想问一句,盟主果真没有一统江湖之念?”

“一统江湖?方泽从未想过。为报恩师收留教导之恩,我才接过华山掌门之位,只想着有生之年不辜负恩师的期望,将华山派发扬光大……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方泽眼中充满无奈的神色,继续说道:“可惜天不从人愿,树欲静而风不止,左冷禅野心勃勃,一步一步将我推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

方证大师闻言爽朗笑道:“盟主这话要是让左施主得知,怕是会从地下气活过来……”

想了一想自己这样说话怕是犯了口舌之戒连忙低头念了一句佛号。

“盟主所为,整个武林同道齐齐感念。”

冲虚道长看着方泽,似乎想从他的神色分辨话语的真假。

方泽冲着他摆摆手道:“道长屡次救我于危难,我不敢欺瞒道长。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要将江湖一统,更别提带着大家与朝廷作对了。

方泽以前只想光大华山之后退位让贤,自己好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纵情山水,时至今日,此志不改!”

方证大师又念了一句佛号。

冲虚道长捻了捻灰白的胡须,轻轻点点头,“事到如今,盟主准备何去何从?”

方泽从昨日一直思虑到现在,此时见冲虚道长问起,从容说道:“此事晚辈已经想好,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准备再上京城一趟。此次我单人独马,绝不将武林同道牵扯其中!”

“不行!我和你一道去!”

“我也要去!”

“你若不让我们跟着,那就谁也去不成!”

方泽话音刚落,便被三女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方泽嘿嘿一笑,“几位娘子且在华山等着为夫,我从京城回来之后即刻大婚!”

捱了几声轻啐之后,方泽嬉皮笑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们安抚住。冲着令狐冲与岳灵珊一拱手,说道:“正所谓长兄如父,师傅师娘不在,我的婚事就要劳烦大师兄了!”

令狐冲知道他这话是说给任盈盈她们几个听的,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

“事有轻重缓急,如若总和朝廷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那我们江湖中人也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我决定即刻出发,前往京城。

我不在的时候,五岳派的事情由太上长老令狐冲一言而决!若有不从或轻怠者,门规从严议处!”

“谨遵掌门之命!”五岳派众人齐齐躬身尊令。

“掌门师弟早些回来,我可不耐烦处理那些琐事。”

方泽对着众人团团一拱手,一夹马腹,转眼消失在树林里。

只剩下三女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