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信手涂鸦

无墨没想到阿蛮这样反应,他急急问:“你说,在画舫上见到匪徒,怎又说不明白?”

“那个人冲过来,当时那么快,”说不出所以然来,阿蛮也很苦恼。“他刚开始是蒙着脸的,拿刀刺向姑娘的一霎那,面巾落地,才看到他左眉骨上的疤痕,……”

千钧一发殊死搏斗之际,谁还盯着歹徒看个够?

“那,可怎么是好?”

画师愕然,难不成这样画一道疤痕贴出去?

“别为难阿蛮了,她站立在暖阁入口,离匪徒有些远。”

玉蕤不知何时进来的。她玉腕抬起拿着一张纸朝阿蛮挥了挥,“阿蛮,我正四处找你呢。你看,这幅像不像?”

展开卷轴,见一个中年汉子,眼神犀利深邃,皮肤不黑也不白,剑眉直入云鬓,左眉骨上方一道蜈蚣样疤痕赫然在目!

“对,对,就是这人!”

阿蛮不住点头,抚掌道:“我描述不出来,看这幅画像,……嗯,越看越像!蕤姑娘,你这画作哪来的?”

“嘻嘻,这几日闲来无事,信手涂鸦画的。”玉蕤嘻嘻一笑,“画了好几幅,觉得这一幅可以,我便四处找你帮我相看。正不知去哪找,夫人说你在这,我便捧着画来了。”

无墨与画师凑过去瞅。

玉蕤觉得画师眼生,抬眼一瞅,乖乖,这不是大雍有“鬼手”之称的画家骆玄?

他,怎在这?

哦,他现在是落魄画师?

“姑娘的工笔出神入化,”骆玄望她一眼,惊叹:“姑娘绘画功力不俗,非一二日能达到如此境界,请问,师出何人?”

“师?……”

玉蕤语塞。

师父萧若水不擅长丹青,她是向大师伯偷着学的。不记得萧若水教过她什么,师门门徒众多,差不多都会点技能,她对绘画感兴趣,萧若水对她不指导,她便向大师伯请教多多。

可,师门有师门的规矩,心里纵是再不满,也不能对师父不敬。

玉蕤拱手道:“先生谬赞了,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

她倒是洒脱。

骆玄微笑道:“小生得寸进尺一回,姑娘这画作,小生可否拿走?”

“先生若觉得可用,玉蕤心中欢喜不尽。”她雪肤花貌,如水般的眸子漾起笑来,“玉蕤这不入流的画,能让夫子看上眼,玉蕤真觉得值了!”

“那,小生可真拿走了?”

骆玄心里喜欢,呵呵笑道,“只因画像要得急,小生现在描画时间太赶。如,姑娘允许,可稳妥地交差,免去骆某辛劳,不费吹灰之力,心里真爽,甚美!”

“您尽管用着!”玉蕤抿嘴一笑。

“多谢!”

骆玄见姑娘如花雪貌,还如此随性潇洒,心里暗暗称奇。他卷起画像,拱手道:“我欠姑娘一份人情。他日,姑娘可求我做一件事,只要不违法度,不奴颜媚骨,不杀人越货,骆某定会全力做!”

“好,先生这话,玉蕤收下了!”

送他们出了府,望着画师的背影,玉蕤得意不已。一年后,这位名叫骆玄的先生一幅画一举成名,被皇帝相中,成为大雍朝最热的画师。

多少人予千金求他一幅画。

千金呢!

玉蕤眼睛一亮,准备多多要他几幅画,待他成名了,我可就发财了!

玉蕤越想越高兴,抿嘴嘿嘿笑。

“蕤姑娘,您真有趣,”阿蛮瞥她一眼,心想,这姑娘脑袋不太灵光啊。阿蛮为她犯愁,“人家拿走你一幅画,分文未给,你还这样高兴?”

玉蕤娇笑,“信手涂鸦之作,换得一个天大的好处,本姑娘心里美呢!”

“嗯,姑娘高兴便好。”阿蛮不再与她争辩,转身迈步便走。“咱回吧!”

玉蕤赶紧跟上,从游廊穿过,很快到了中庭花园。

夏日满园倚翠,姹紫蔫红,蝴蝶翻飞翩翩舞。

楼府这两日没人限制她,她可在府里自由行动,看来楼国公开始信任她。

玉蕤心情大好,看着那飞舞的蝴蝶,眉头一扬,“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梦蝶入门成了庄周?”

阿蛮白她一眼,不懂她为何这般,只是催她快走。

玉蕤没理会她,皓腕一翻兰花指来,嘴里咿呀声声,“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扫却眉梢恨,醉踏梦里月,若能天随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

“蕤姑娘好兴致,自比田文养客三千?”

她正在咿咿呀呀感怀上一世,猛听到身后有人,她不由愣住,迅速转身望去。

楼伯赟捻着胡须,笑眯眯地望着她,“蕤姑娘志向不小,战国君子田文都看不上眼?”

“国公爷?”

玉蕤“噗通”跪下,拜道:“小女子岂敢?不过信口胡咧咧的,国公爷见笑了!”

“起身吧,”楼国公脸色沉静,“方才不是挺高兴了,一见到本公吓成这样?本公有那么可怕?”

“不,不,您老人家慈眉善目,待人亲切,一点都不可怕。”

老奎眼皮一抬,慈眉善目?还亲切?

见国公爷并不生气,玉蕤松了一口气,缓了过来。她抬眸,笑道:“方才唱得太投入,不知身后有人过来,故而吓了一跳。”

“嗯,”楼国公声音平和,犀利的眸子将她从上到下瞧过,“起来吧,随我去书房。”

“好,”

玉蕤点头,敛衽起身,跟在老奎身后来到书房。

“姑娘这已住了好几日,”楼国公坐下,审视着她,“你先说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啊?”

打算?国公是要撵她走吗?玉蕤心里突然慌张起来。

她是重生过来的,是自己巴巴地找来的,眼下,危机已过,没道理再住着了。对于楼府来说,她是个外人。

“打算么?……”

她垂下头,如何说话不会惹怒国公爷?

“你奔袭几百里来,没想以后的路吗?”楼国公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缓缓说道:“救了玉蕤,帮了楼府大忙,对我楼府有恩,我该如何答谢你呢?”

“咦,”

还有谢礼呢?玉蕤心里一喜,抬眸,楼国公冷寂疏离的眼眸是沁寒的。

楼玉蕤吓得赶紧低下头去,“知晓有人要害玉皎小姐,小女没想别的,觉得不能让歹人得逞。常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女自愿救,不敢要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