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书房密会

刘穷坐在书房中,随手翻看着一本杂书。他倒也不是真想读书,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手上有事情做,不至于闲着罢了。只不过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心中杂念丛生,到了最后,书上的文字在他眼里都糊成了一团墨迹,他只是呆板地翻着书页罢了。

没过多久,他就听见开门声响起,他没有抬头去看来人是谁,因为没有必要,在这座宅邸中只有顾先生敢不敲门就进书房。

这位顾先生身形消瘦,面露憔悴之色,给人病弱之感。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衣衫和李无为之前所见的那些黑衣人十分相似,只不过他没有戴着面具遮住自己的面貌。

进门之后,他先环顾了一遍书房,才坐到书桌对面早已为他备好的椅子上,落座的时候扫了一眼刘穷手中正拿着的杂书:“别看这书,不过是个痴迷于武道的疯子所说的一些妄言罢了。”

刘穷并没有接话,随手把这本杂书仍在桌上,抬起头凝视着这位顾先生的双眼,质问道:“你不是说能给我培养出大量的武林高手吗?”言语间威势自生。

坐在桌对面的顾先生身子本就虚弱,受这股气势所迫,不由得咳嗦了两下才缓过来,点头回道:“对啊,难道现在你手下的这些人还称不上高手吗?”

刘穷听了这话,气极反笑:“就这?那李无为用的是随手捡起的枯枝,他手上拿的可是我用一千两银子请绝刀山庄打造的弯刀,他甚至没在李无为手上撑过一招。”

顾先生摇了摇头:“他在寻常江湖人眼中已经能算得上是高手了。你也不想想,他的对手可是李无为,到现在为止他杀的两个人一个是只差一步就能晋级大宗师的照夜明,另一个是阵法布成后,身在吴城当中堪比大宗师的朱亨。”

“这可不是靠着兵器之利就能弥补的差距,现在这天下能和他打平的也没多少。”顾先生又咳嗦了一下,直视着刘穷的双眼,坦然道:“我要是能大量培养出这个级别的高手,还来寻你干什么,不如去宵晖卫谋个官职。”

为自己辩解了一番之后,顾先生见刘穷面上怒色不减,心中想到现在的吃喝都是他在供着,又补充道:“现在这些只不过是第一批成果而已,还有改进的余地,等到彻底完成之后,应该可以媲美宗师境,三五人合围之下,纵使是大宗师也讨不了好。”

刘穷一时冲动过后怒气渐渐消散,他虽然不曾习武,但对江湖事也并非全然不知。心中也明白自己有些急功近利,对这位顾先生的要求太高了。但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一番犹豫过后长叹一声:“前些日子,庆渊派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顾先生正仰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月光射进屋中,却只照到他的前胸,他的面容隐于一片漆黑当中,看不分明:“记得,好像叫什么元子铭,你让他从我这里拿了一批药回去。”

“他死了,就死在李无为的手上。”

顾先生瞳孔微缩,猛地低头将目光重新投在刘穷的脸上,神情凝重地问道:“那药追回来了吗?难不成李无为知道了什么?”

刘穷摇了摇头:“我派去的人搜过了,药已经不在那人的身上,不知道是被谁给拿去了。虽然那李无为不像是会擅自搜刮别人尸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明日会来这里,到时还得你来旁敲侧击一番。

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更强的药力。假如李无为真的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我们。到那时,”刘穷面露厉色,阴狠道,“我们必须立刻动手斩杀他,以绝后患。”

顾先生此时已不再像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么震惊,此时他心中又细细思量了一番,不由得有些疑惑:“即便是他真的发现了药,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吧?他又不知道这个药是我们研究出来的。而且我给元子铭的那批药的效果也只不过是提升修炼真气的速度而已,他总不可能仅靠着这药效就推断出我们的整个计划,他又不是什么能掐会算的半仙。”

刘穷双手叠在一起,放到桌上撑起自己的下巴,肃然道:“他今天还跟那个家伙有所接触,不止把我派去教训那家伙的人给打了回来,还在街上同他闲聊了一会儿。”

顾先生愣了一下,看见刘穷神色严肃,挺起了原本松散的身形,疑惑地问道:“那个家伙?”

刘穷见他神色迷茫,知道他应该是不明白自己指的是谁,低声道:“我从前跟你提起过的,章行健。六年之前,在经商上彻底胜过我的那人,我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顾先生听了这话更为讶异:“你还在害怕他?他现在不就是个自甘堕落的废人?你每天都派人监视他,已经看了他三年了,这三年里他除了酗酒之外什么都没做过。难道还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风浪?”

刘穷听着顾先生的话语,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没有衰减,反而愈发浓厚,如同大堆的阴云堆积在他胸口中,闷声道:“你不懂,他这种人不可能就这么自甘堕落,我总觉得他现在是装出这幅模样。他这三年里的确什么都没做过,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过才最可疑。”

顾先生看见刘穷这幅模样,不由得叹息道:“你真是被他给吓怕了,你当年不如他,现在还能不如他?那些江湖人现在掌控着整个柳州,而我们掌握着他们。你有什么好怕的?”

刘穷听了这番话之后,心中的阴云仍旧没有散去,但一时也找不到症结所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闭起眼睛躺倒在木椅上:“你说得对,大概是我多虑了。明日李无为上门之时,我会差人去叫你的,你先歇息吧。”

顾先生看他神情仍旧烦闷无比,知道他压根儿就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也不打算再出言劝说,起身出了书房。

等他出了书房门,再回头看向刘穷的时候,刘穷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座石雕。他暗自摇了摇头,迈步走回了自己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