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高丽傅氏
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
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
弃置罢官去,还家自休息。
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
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拟行路难十八首》鲍照
……
若是一般剑客,后撤时,不是连退三步,就是倒翻而去。无论哪一种后撤方式,都会给对手抢攻留下了余地。
黑衣女却另辟蹊径。
只见她脚尖轻点,冰刀一转,竟然能在身形躯干不扭转的情况下,倒滑而去。而且倒滑速度极快,转瞬间,已在数丈开外。
白复从未见过这般功夫,心中暗暗较劲,思衬道:“倘若没有冰面和冰刀,如何在平地上施展如此功夫?”
黑衣女倒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绕到魁梧男子身后。突然提气一纵,身体在半空中如陀螺般急速旋转,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竟看不出她究竟转了多少圈。
黑衣女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倭刀如同水车叶片,疾旋飞斩,借助旋转之力,令刀速更快,刀势更加凌厉。
刀芒乍现!
魁梧男子不敢硬架,只能连退数步。
算准黑衣女飞旋后的落地点,魁梧男子不再后退。长剑虚空一刺,正是黑衣女落地时的空挡所在。
黑衣女似乎早料到魁梧男子会有此招,旋转中突然急速下坠,团身半蹲,躬身旋转,双刀余势不减。
由于黑衣女蹲低了身形,快速旋转的长刀如同螺旋桨片,削向魁梧男子的膝盖弯曲处。正是常人难以防范的身体区域。
魁梧男子大吼一声,一招旋风踢,腾空而起,两腿连环踢出,左腿是虚招,右腿后发先至,力愈千钧。足尖绷紧,足背奔着黑衣女的头颅,呼啸而来。
黑衣女丝毫不退,瞬间停止旋转,压低腰身,改成倒滑。将将避开魁梧男子的腿脚攻击。
黑衣女倒滑时,身体几乎是贴着冰面匍匐滑行,仿佛脸颊亲吻冰面。姿势柔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魁梧男子刚一落地,黑衣女已滑至其身后,刀刃一卷,削向魁梧男子足踝。
魁梧男子来不及调整身形,足尖一点,被迫再次腾空,堪堪避开这一刀。长刀刀锋擦着男子靴底掠过,惊险至极。
黑衣女不等魁梧男子落下,短刀一刺冰面,倒翻而起。
曲线优美的长腿,变成另一种武器,幻化出雪花飘零的优美弧度,靴底的冰刀擦着魁梧男子脖颈而去。
魁梧男子大骇,本能躲闪。
“嗖”
冰刀划过魁梧男子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胜负已分!
两人的打斗已经惊动众人,周围停靠的船舶纷纷点火掌灯,向此处张望。
魁梧男子心有不甘,但再打下去也讨不到便宜。他怒骂了一句,飞身上岸,脚点草尖,从草丛上飞纵而去。
黑衣女收刀在手,向白复座船瞄了一眼。
正好与白复眼神对撞,火星四射。
黑衣女见船头灯火通明,战机已失。
她足底一蹬,如箭矢一般冲向江面,左右脚交替滑行,顷刻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独狼道:“从两人的语言和武功路数可知,魁梧男子应是高句丽人,黑衣女子很可能是扶桑人。”
白复奇道:“高句丽人怎么会懂奕剑术?
据我所知,奕剑术是隋朝名将来护儿的成名剑法。当年宇文化及在江都煽动兵变,弑杀隋炀帝。来护儿死在乱军之中。
来护儿之子朝散大夫来楷、金紫光禄大夫来弘、右光禄大夫来整等人皆在江都之变时遇害。仅有两个小儿子来恒和来济逃脱。
来恒和来济当时年纪尚幼,并未习得来家的绝世武功。成年后,都是文臣,双双成为大唐高宗皇帝的宰相,荣耀一时。
来家的绝学,包括奕剑术,从此失传。不知这名高句丽人如何习得?”
独狼道:“这事你问对人了。当年来护儿远征高句丽时,战死沙场的三子来鹄其实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被一名高句丽医女救下。
由于大隋和高句丽当时是敌国,来鹄伤情严重,只能隐姓埋名,改名傅鹄,留在高句丽的乡间养伤。在此期间,日久生情,与这名高句丽医女成婚。
四年后,来鹄重伤痊愈,正准备带妻儿归隋还乡,听说父亲和兄弟在江都遇害,隋朝天下大乱,于是就继续留在高句丽,开枝散叶。
傅鹄本就是来家武功最高之人,背井离乡隐居在高句丽时,摒除杂念,聚焦武学一途,集中土、高句丽、新罗、百济和扶桑武学之大成,自出枢机,攀升至武道巅峰,终成一代宗师,被高句丽奉为神,顶礼膜拜!
估计这名高句丽武士就是傅鹄的后裔。”
白复好奇问道:“老狼,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独狼傲然一笑,道:“我乃是突厥‘武尊’一脉的传人。
‘武尊’当年乃是大漠草原的第一高手,曾经远赴白山黑水,挑战高句丽第一高手傅鹄。
交手过后,‘武尊’对傅鹄自创的武功钦佩不已,对其武学有详细的记载。
所以我对高句丽傅鹄一脉的武功并不陌生。
不过,近年来,傅鹄一脉隐居在长白山天池一带,遁世无闷,很少现身在中土大唐。
……
话说回来,高句丽与扶桑乃是死敌。
高句丽人刺杀扶桑人亦不稀奇。
但如果能请动傅鹄后裔出山,穷追不舍到大唐。这名扶桑女子的身份定然不俗!”
白复和独狼一边说,一边查勘现场。
白复命人将冰面下潜伏的十数名刺客悉数打捞上来,竟然全部是扶桑隐者。这些刺客被冻僵而死,无一活口。
独狼道:“这位高句丽武士确定是傅鹄后裔无异。
白头山凛寒功果然名不虚传,竟能在瞬间将方圆十数丈的水域凝结成冰,杀人于无形。”
白复道:“扶桑隐者是奔着咱们来的。我和扶桑女子对视的一眼,她眼中杀气凛冽。
这个扶桑刺客确实厉害,刚才隐藏在隔壁座船上,我一点也没感应到她的杀气。
估计是等水下刺客发动袭击后,她再趁乱发出致命一击。
若不是被高句丽武士破坏,我们恐怕多少要吃点亏。”
独狼眉头紧锁,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高句丽人就是这只黄雀。
至于他为何不等我们和扶桑刺客交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我还不得而知。”
白复凝思片刻,道:“回洛阳的路上不太平,咱们多留点心,他们既然出现了,就一定会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