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投水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行路难》
依照青城门规,逐出山门一年并不是把弟子赶下山放任不管,而是将受罚弟子编入青城在外地的义诊队伍,通过出外义诊,积累功德,反思己过,从而达到处罚与化育并重的目的。
白复被编入第三义诊队,该队伍此时正在成都义诊,队长是白复的师兄丁书剑。
白复孤愤,不等去成都的辎重队伍随行,一人仗剑,孤单上路。
这一日,天青色等烟雨。借宿人家的老丈劝白复,大雨将至,切莫上路。白复凄然一笑,谢过老丈,继续行路。走了约莫十里,大雨如期而至。此时,白复正行至江边。他披好斗笠蓑衣,静立雨里,凝望江水。
水借雨势,涪江咆哮奔腾,裹挟着上游冲刷而下的巨木杂物,面露狰狞,恣意翻腾。白复满腹委屈,亦如这江水……
好友背叛,师长构陷,同门笑讽,就连亲如父亲的师父也委屈自己。天地之大,何处以归?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若我现在投身入水,师父方信我被人诬陷。以死鸣冤,师父方知我之屈辱。明年此时,他老人家想起我,可会惋惜?
死念一生,不可遏止,萦绕不去。白复情绪激荡,双肩颤抖,雨水合泪,一步一步走入水中……
水到胸口时,只见江对岸出现一个破衣烂衫的和尚,像是喝醉了酒,手舞足蹈,嘴里振振有词。醉和尚不知危险,跌跌撞撞掉进江里,抱着一个朱红色的大酒葫芦在江面沉浮。
醉和尚掉进江里后,酒醒大半,方知害怕,大声呼救。
此时江水风高浪急,骠疾如万马奔腾,雷霆万钧。偶一不慎,救人不成反丢性命。
白复此时,只求速死,心无所惧。双臂一展,计算流速,顺着江流飘下,一把抓住醉和尚,以腿踩水,连拖带拽,飘到下游浅滩,好不狼狈。
和尚口腹灌水,已经昏厥过去。除去脏衣,和尚一身癞疮,一触脓血迸出,腥膻恶臭,无比恶心。
白复救人心切,顾不得疫病传染之规矩。屏住呼吸,快速将和尚口鼻内的淤泥和杂物清除。白复右腿跪地,左腿屈曲,将和尚腹部横放在左膝上,使和尚头部下垂。双掌抵住和尚背部,丹田发力,将一道玄门真气注入和尚体内。真气入体,和尚始有呼吸,随即哇哇大吐,吐尽腹腔之水。
依法施救,一炷香时间,和尚面色开始红润,呼吸恢复如常。白复这才放心,将和尚平躺放好。
和尚醒来,捶胸顿足,癫狂不羁。不但不感激,反而指着白复破口大骂:“竖子,我是本江河神,今日雨神送酒,汝跑来做甚?莫非想做泡酒药材?切莫坏我好酒!闲杂人等,快快退下!”
白复暗骂晦气,寻死时遇个疯僧。莫理会他,转身离开,继续投江。但说也怪,被这疯和尚一打岔,心中死念却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