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行阁

等二人上了马,嘚嘚走了一会儿,白梨想了想自己屁股要紧,还是和苏越开了口。

“你看,要不这样,等到了人少点的地方,我还是变成狐狸,你把我放在马背上的袋子里行不行?”

苏越一愣:“为何?”

因为我颠得屁股疼啊!

“那个……”白梨笑得比哭都难看,“我真的,不会骑马……”

苏越了然,看了看马背上的袋子,还真能装下这只狐狸。

在软软的袋子里颠,确实比一下下砸在坚硬的马鞍上好多了。

“好吧,”苏越嘴角微勾,显然也是明白了什么,“等到前面的林子没有人了。”

白梨顿时阳光灿烂。

黄土飞扬,一骑绝尘。

夜影确实是匹良驹,这一路跑都不带歇。

呼呼的风掠过苏越的衣摆,猎猎作响,而马背边的袋子里,装着变回狐狸的白梨。

袋口在她脖子处扎着,颠困了的白梨,现在只剩一个脑袋在袋子外头,仰面睡得东倒西歪。

隐隐约约觉得颠簸小了些,白梨哼哼了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快到了,你出来吧。”

听到苏越的话,白梨定了定神,打了个呵欠。

天都快要黑了,四周被残留的夕阳笼罩,什么都泛着一丝红光。

不远处是一小片灯火阑珊,想来便是苏越说的葫芦镇了吧。

白梨扭了扭身子,撑大袋口,滑溜地窜了出来。

落地起身,便是个眨着杏眼的小姑娘。

白梨掸了掸手,视线落在了夜影上。

苏越还在马上面,那自己该怎么上去呢?

……

葫芦镇叫葫芦镇,并非是这个小镇长得像葫芦,而是附近镇民大多种的葫芦。

各种各样的葫芦制品便从这儿运出去卖。

原是个没名字的地方,以卖葫芦闻名,大伙儿都这么叫着叫着,便真成了葫芦镇了。

苏越牵着夜影,身边跟着白梨,走在葫芦镇的主街之上。

四周是稀稀拉拉的人群,耳边响着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卖。

白梨探头探脑地看着。

“这里不像京川有宵禁,”苏越解释道,“晚间人们都会出来逛夜市。”

这才有烟火气嘛。

白梨逛得开心,抿唇不语。

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酒家,苏越把马拴在了外头。

“这儿?”白梨回神,看了一眼店面,“丘……丘什么?”

店家牌面上的字迹已经难以辨认。

不仅如此,这虽然是一个酒家,但外头整个门面都是破破烂烂,里头一眼望去更是灰扑扑的一片,零星几个酒鬼呆着,不是划拳喝酒,就是已经七歪八倒地烂醉。

这副光景,一般的客人路过此地,大概都不会有迈进去的欲望吧?

“进门之后闭气,跟着我。”

苏越没多解释什么,只让白梨跟他进去。

踏入酒家,一片酒气登时扑面而来,白梨赶忙闭气,眼睛依旧滴溜地打量着四周。

摆放散乱一张张桌子上,有几个人正在在喝酒划拳,时不时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上。

不知是不是自己没有及时闭气,方才的酒气似乎熏晕了白梨,她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开始慢慢晃动扭曲。

突然之间,一切都消失了。

白梨一愣,再朝身边看去,已经是一片精致繁华的模样,方才的摆设与醉汉都无影无踪。

眼下所处,不像一个酒家,倒似什么珠宝首饰的铺子。

白梨东张西望之际,看见了正中楼阁上高高悬挂的巨大匾额,上面描着三个鎏金大字——

不行阁。

“啊?”白梨满脸困惑,“不……不行?”

她转头看向苏越,十有八九是自己没看懂字吧?

不料苏越竟是点了点头默认了。

“真是不行阁??”白梨小声跟苏越嘀咕,“一个卖灵器的店叫不行阁,这,是不是有点不吉利啊?”

苏越还没回答,白梨就听得自己脚下传来一声又长又酥的撒娇。

“喵——”

一只狸花猫不知何时走到了白梨面前,喵呜一声就咕咚滚倒了,翻着肚子冲着白梨叫。

白梨惊讶地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视线所及已经有七八只不同大小花色的猫了。

这……

不远处的侧门缓缓打开,一只雪白的老猫一跃而起,稳稳坐在了柜台之上,一蓝一黄的异色瞳眯成了斜眸,盯着苏越与白梨。

“苏将军——”

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从门里悠悠响起。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精神矍铄,背手缓缓走了出来。

那白猫起身,朝着老者走去,一只后腿似有些跛。

老者低头伸手,揉了揉掌下的猫。

“杨老先生,许久不见。”苏越恭敬地低头抱拳。

白梨见状,也赶紧低头拧手,一副乖巧的模样。

“客气了,”老者摆手,“我杨不行已经声名在外,可不想再听得一句老。”

似是说笑,又透着一份认真。

“不行阁不做人的生意,苏将军知道规矩,没什么事儿的话,见过就行了。”

杨不行的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话里话外写满了送客。

“既然前来,自然是有生意,”苏越侧身,拉过了白梨,“今日给这位挑一件灵器。”

“是妖!”白猫侧头看了一眼白梨,声音粗嘎,“小姑娘妖气闭得不错,跟谁学的?”

杨不行没有说话,依旧揉着白猫。

白梨怯怯看了一眼苏越,不知自己该不该讲。

苏越点头轻声道:“问什么都如实说就行。”

白梨咽了咽唾沫,转过头脆生生道:“家师云翳仙人。”

杨不行手下一顿,双眼立刻死死盯住了白梨:“云翳手下两个徒弟,男的叫灵玉,那么你——是白梨?”

白梨一惊,眼前之人从未见过,却不曾想对自己的身世这般清楚。

见白梨没有否认,得到答案的杨不行面上一松,边走到前面来,边开了口。

“在我这里买灵器,就得按我的规矩。”

杨不行虽看着上了年纪,步履倒很是稳健,一步一步走向白梨身前站定。

他一袭白袍灰纹,鹤发童颜,眉宇之间却没有老者常见的闲云野鹤、悠游自在,反而渗着一股说不出的侵略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