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间路茫茫

法真对严君说:“子介施主,法真还是那句话,万物由心生,你心中戾气正盛,不经一番杀孽是难于消融,此去我也无物可赠,是于将我们这沙门寺代代相传的一本图文并茂的金刚经赠你,希望能早日让你消去心中戾气,之后才能不拘一物,自如行走人间。”

严君一惊,忙说:“看这本书的确装点精致,古香古色,那日受性命威胁也不曾拿出,今天怎么随意便给了我?严君却不敢轻受,还请珍藏。”

法真笑道:“佛渡有缘人,这书就是给了那歹人,他也无用,换不得几个银钱。而子介却甚有佛缘,此书给你,正合佛家意思,就莫再推辞了。”

硬塞了书给严君后,他双掌合十,说:“施主此去,凡事也要仔细。这沙门寺我也住不得了,再做些了结工作,也要离去四处游方挂单,从此道路两茫茫,后会有期了。”

自古英雄别时难,何况两名少年?严君饱含热泪一拱手便硬起了心肠,转身离去,走不多时难免心中思绪万千,想来无事,又漫无目的,便掏出了那本金刚经看看到底写是是些啥,能让这些秃驴们脑子变得完全不正常?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发现,里面尽是些不知所云的梵文,每页的配图却有许多经络分布,好像别有道理。

他仔细研修感觉和老爹教他的内功心法有些关联,又大不相同,当下边走就边跟着那书上的绘图运转起内力来,一整本书的线路走完,居然发现浑身内力如泉涌,好像取之不尽一般,浑身气力也涨得满满,不使出来简直无法忍受。

当下路也不走了,顺着这几乎使不完的力气,以内力引导,将自己学得那套三十六杨家枪法一路一路使将出来,真是银蛇飞舞,流光四溢,两人合抱的大树只一枪能捅穿,路边半人高的石头一下能砸开半边!

原来这本金刚经中的图形居然隐藏着上乘内功,可叹那一寺秃驴守着如此武林重宝,居然被区区几个蟊贼诛杀殆尽,这不是端着金碗要饭,扛着金锄头做长工么?

当下他真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满心的戾气,沿路一直跑下山,打算寻一庄户人家借宿,先好好将这本心法琢磨透彻再做打算,走得正急时,却巧看到三、五个金兵装束的人正在狠命踹一家农户的门。那里面传出阵阵妇人儿童的哭声。

这便是来打草谷的金兵了,在军营里他多少次听到旁人议论这些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敌国士兵到处杀人放火,劫掠无度。

“哈哈哈哈哈哈!老爹,你要我带兵去收剿咱们民间抗金的百姓,严君做不到了,不过这啸聚山林、非法抗金的人里,倒是要算我一个了,不知道您亲自剿到我头上时,却会作何想法?”

笑声如癫似狂,铁枪更如疯魔狂龙,舞动时风声大作,刺出时尖啸破空,那几个金兵根本没来得及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刚刚将那扇门踢裂了一道缝,便一人身上出现了个透亮的窟窿。

此时严君手上也不知多少条命案了,早就把十几年来老爹灌输给他的军纪素质抛诸脑后了。

他细细搜索了这些人的尸首,包裹里尽是金银食量,甚至有一只耳坠上挂着一片耳垂肉片——是从妇人耳上生生扯下的。

至此严君就在这金宋边境游走,专门劫杀前来打草谷的小股金兵,掠夺他们的财物,自己用度有余时便分些给那些受苦的边境灾民。

又到了沈裕民带队剪径的日子了。

他打熬筋骨,磨炼武艺,和兄弟们交流切磋是积极无比,但是一到他去巡山剪径的时候,只恨不得一出门就天黑,好打道回山寨。

实话实话,这条路一个月过往的行人商贾也没几个,那武大哥的规矩又多,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伤,这也不记得轮到他多少次出来了,能有收获的生意也一只手数得出来,所以他和那些喽啰都毫无兴致地慢慢晃悠,毫不上心。

正迷糊着要打呵欠时突然一声铃响,却是有人触到陷阱了,在场的好汉们也是多久没有生意了,纷纷打起精神来朝铃响处跑去,看到三人在雪地里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一身青衣,唇红齿白的公子,身后跟着一个小童,一个女俾,看上去也没带什么值钱事物,不知怎么得瞎了眼走上这条道了。

几个喽啰呼一声便要朝他们冲过去,却听沈裕民一声呵止:“站住,休得无礼!”

那喽啰们硬生生地定住了脚,沈裕民移步上前对那公子说:

“姑娘你好,这山道可不太平,咱们兄弟有规矩,劫贪官不劫青天,劫奸商不劫百姓,劫好汉不劫妇人,还请路过此地,以后路上细心些,不要再走上如此穷山恶地之上。”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问道:“小人赫连锋,不知大王为何……以女子相称?”

旁边两个喽啰也说:“是啊,四哥,这家伙怎么看也是个男的啊,您要是想放这公子过去,一句话的事,犯得着把人家当女人么?”

沈裕民满脸黑线地说道:“笑话,这教科书般的古装……咳咳、蛊惑人的男装,我以前经常看到,连一点脸上妆容都不肯好好化,那里有半分男子样?我好早就想吐槽了,这次亲眼看到,我不指出来,哪里忍得住?”

那赫连锋噗嗤一笑,娇软声线让人神魂一荡,对他们说:“大王教训的是,小女子从上京而来,去汴州方向找人的,为防受人骚扰扮作男装,却不知大王这么好的眼力,倒是小女子无礼了。”

沈裕民摆摆手说:“从这里出去便寻大道一路朝南,走官道不需多久便能到汴州,再别走这种崎岖山道了,快走!”说话时便让喽啰们把路让开。

那赫连锋便摆了个万福,引那两名随从走了过去,那名女随从似乎对沈裕民印象挺好,路过时多看了他几眼。

一个和沈裕民混得熟些的喽啰问道:“四哥,这女子是自己作死,扮作男装来此,就是劫了她,大哥也不会说啥的,你莫不是对她有意思?若是有时,为这个出手绝不碍事的。”

沈裕民冷冷地说:“你们当时冲上去时,人家面不改色,一脚微退,手就到了腰间。再看这大雪覆盖了的山道里,这两排脚印却比中间那脚印深得多,咱们寨子里除了大哥没谁有这修为,这一出手虽说咱们人多,起码要有几个兄弟折他手上了,你觉得值么?”

听到这话时那名喽啰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多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