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不破不立

贺远解下水囊，咕咚咕咚的喝着清水。自从傍晚上山之后，几乎没有喝水的机会。

也不知是谁，把一只条凳扔在了外面，被他捡起来，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坐下休息。

周围的弟子还在忙碌。

贺远环视周围，古朴的房舍与一片片林木，笼罩在月光下。他叹了一口气，这是处好地方，可惜恐怕是不能待了。

忙碌中的云遮庵弟子中，有不少人在啜泣。上山报仇时，众志成城斗志昂扬的众人，将仇人歼灭之后，心思敏感的弟子已经开始落泪。

年长些的人，一边安慰同门，一边加紧尽快收拾。

几个弟子寻找当日战死的同门，很快，找到了草草掩埋他们地方。

有两三个弟子负责重新将他们安葬。由于一时选不到地方，只能火化之后，另寻良地安置。

另外，山上这么多的仇家遗骸，也不能这么凭空摆着，无论有多大的仇恨，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

有几个弟子，一边流泪一边忙碌。贺远坐了一阵儿，也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加入忙碌的队伍中。

清理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众人把能找到的遗骸，全部集中到一块儿。贺远帮着堆起了两个柴堆，一个大一些，另一个小一点。大的柴堆上摆的是仇家的遗骸。小的柴堆上摆的则是云遮庵战死的弟子。一些破旧的家具，不要的东西，也全部扔进去。

众人点起了火把，在柳孟君的带领下从各个方向点燃柴堆。两个个巨大的篝火堆熊熊燃烧起来。

众人围着小一些的火堆，这里面燃烧的是他们同门的遗骸。虽然有一股燃烧的刺鼻异味，但是她们依旧不愿离开。幸存的弟子中，有个已经皈依三宝的小尼姑，开始诵念经文。

火堆还会烧一段时间，柳孟君拽了拽几个年长弟子，又对贺远使了个眼色。她把一众同门全部召集起来，大家来到正殿之前的空地上，围成一圈，席地而坐。

她环视一众同门，这些人混合了汗水与灰尘的脸上，有兴奋，有疲惫，有悲伤等种种情绪，一时无法言喻。

柳孟君先开口：“师门遭逢大难，在座的都算是幸存下来的人。历代祖师保佑，师尊在天有灵，诸位同门勠力同心，咱们总算替那些无辜的同门报仇，也算对得起师门的大恩。现在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事情重大，需要每个人都参与。”

一众弟子纷纷表示，愿意听从柳孟君的主意。经过了复仇这件事情，她的掌门权威算是立住了。

柳孟君说道：“咱们虽然为师门报了仇，但是有两家敌人，并不能立刻清除。一个是广威军节度府，另一个是天南顾家，这两家树大根深，非说我们一日之间可以撼动的。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她回身一指，“这处地方，从祖师在此立足，到今天已经有百年之久。

但是，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恐怕这处所在，已经被很多江湖人知道了，我们已经将大多数仇人斩杀殆尽，但是不可能完全守住秘密。我们现在要考虑一件事情，是继续留在这，还是另觅他处重立山门。”

柳孟君的话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少人都是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情感不容置疑。原本有不少人想着，报仇之后就可以将这里重新整理出来，继续以前的生活。可是，听了柳孟君的话，才猛然惊醒，对手并没有完全清除干净，留在这里，还有可能面临着敌人的反扑。

一时之间，情感和理智开始拉锯。

年纪最大的苏敏开口说道：“掌门的顾虑有道理。我曾听师傅说过，咱们云遮庵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立足。之前也换过许多地方，那是为了避开强敌。

如今，我们面临的情况，也有些相似，强敌在侧，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有可能随时受到攻击，这对我们非常不利。不是我们怕了敌人，而是要选择一个隐秘的地方修养生机生息，养好了力气，再和敌人争斗。”

苏敏说罢，不少人点头认同她的说法。

沈婕妤、杨若曦、宋裕华等几个武功较高的弟子也都点头同意。

一些原本犹豫的人，看到这几个人的选择之后，也陆续同意。

看到一众同门都同意走，没有人选择留下，柳孟君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走，那咱们便开始收拾，把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她停顿了片刻，果断的说道：“全部烧掉。”

有一位弟子问道：“掌门，咱们离开这里，要往哪里去？”

这话问住了所有的人，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容身？

看到场面陷入僵持，贺远咳嗽一声，开口说道：“我这个外人插句话，这里如今成了是非之地。大伙儿收拾好了，就尽快离开，至于说去哪里，这个好办，天下间名山大川不胜枚举，好地方有的是，不必非在这里选出。”

柳孟君说道：“贺师傅说的对，咱们先下山再说。”

商量已定，留两个人看着火堆。其余人开始收拾东西。云遮庵已经被占领这里的江湖散人清理过一遍，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再次清理一遍，只是把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带走。

贺远跟着柳孟君来到当日存放佛经典籍的房屋。这里已经变的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典籍都被拿出来翻看，大部分被拆散了，弄的满地碎纸。

柳孟君摇着头说：“百余年的积累，就被他们这么糟蹋了。”

贺远安慰她：“还是别看了，若是有什么秘密，就赶紧起出来带走，其余的，就一把火烧掉吧。以后，重打鼓另开张，重新积累一遍，也就是了。”

柳孟君说道：“离开时，师父把一些武功口诀传给我，但是，恐怕有好多法门，还是失传了。”

贺远也不好多说。久字辈的三位师太，在短时间里先后离世，一些武功来不及传授给弟子，失传是必然的事情。事已至此，只能尽量宽慰柳孟君。

贺远出去，拿来了两支火把。

柳孟君点了点头，留恋的看着这间屋子，良久，还是咬牙将火把向前一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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