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未雨绸缪
每一个父亲，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变得“不乖”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其实不是孩子不乖了，只是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已。但长辈往往以自我的阅历以及感悟为蓝本，以“为你好”为由头，希望子女的按照他们设计好的轨迹前行。
“为你好”本身并没有问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也确实有它的道理，但如果把“为你好”上升到道德的层面，居高临下的用“亲情绑架”的方式来强行干预子女的人生，结果却往往是适得其反。
格朗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很爱女儿凯瑟琳，却也与她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志得意满的格朗特此时十分自负，他坚持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并且把凯瑟琳的种种行为统统怪在了王大卫的头上。
其实格朗特早在米卡出现的时候就开始不满了，当时王大卫的表现十分出格，让他这个“主人”很没有面子。
虽然五百金币算不了什么，但是当主人的都没有开口，低贱的奴隶角斗士凭什么自做决定？王大卫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他与巴里克的地位超然，不需要像其他角斗士一样下场角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奴隶的身份。
这也与格朗特曾经的承诺有关，为了让巴里克出山，他确实是说了不少好听话，也做了很多的保证。但那时候不是局面窘迫吗？他格朗特不是没辙了吗？现在他的角斗事业蒸蒸日上，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落魄样子，你们两个奴隶却还是没有一点觉悟，依旧我行我素，真的把自己当大爷了？
还敢勾搭主人家的女儿？！
格朗特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下令把王大卫处死。按照帝国法律，奴隶是没有任何人权的，生死全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这是帝国法律中唯一一条有关奴隶的律法，而它的内容就是把奴隶这个群体排除在“人”的范围以外。
但想归想，格朗特却不能真的付诸实现。王大卫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几乎与高阶武者战斗力相当，再加上一个更加高深莫测的巴里克，就算是他手下的所有角斗士一起上也是白搭。更不用说这些角斗士还都是王大卫训练出来的，能不能真的出手还得两说。
而且他也还有继续仰仗王大卫的地方。他的梦想——猛虎之踵竞技场还没有收回来，如果现在闹掰，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不过关于凯瑟琳与王大卫距离过近的问题格朗特却是真的上心了，他当天就宣布：为了避免打扰到角斗士们的日常训练，为了规范日益壮大的角斗场的经营管理，任何人都不能在未取得他允许的情况下进入角斗场，还特意在“任何人”上标注了重点——就算是他格朗特的家人也不行。
格朗特家三代单传，又死了妻子，他的家人除了凯瑟琳就没别人了……
突然颁布的新条例有些没头没尾，但王大卫还是没有多想，只是在这之后，一个月也不见得能看见一次凯瑟琳，让他有点郁闷。于是他把这种郁闷转嫁给了角斗士，每天都把他们训得嗷嗷直叫。而角斗士们又把这股劲儿发泄到了他们的对手身上，于是卢塔斯角斗场继续大踏步前进，眼看就快要跻身顶尖角斗场的行列了。
……
格朗特的事业红红火火，但远在夜蝰城的赛鲁最近却走了背字。
爱丽芬想要通过贿赂海夫纳以确立米亚继承人的策略彻底失败了，而此时她也没有更多的机会去施展其他手段了。
因为夜蝰城真正的主人，达克伯爵回来了。
同时，名义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伯爵的大儿子弗洛斯特·达克也随父亲回到了城堡。
爱丽芬再也不能只手遮天，她现在搞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很可能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但这么好的机会没有抓住，爱丽芬的心中还是冒出了一股邪火，憋得她额头上起了两个大大的“火疖子”。
所以，带回了米卡的赛鲁管家就成了泄愤的最佳对象……
“我是怎么吩咐你的？”爱丽芬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狭长的眸子溢出丝丝杀气，“我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把莎拉·巴顿那个野丫头给我骗回来！结果呢？你自作主张用一个精灵奴隶充数，把我的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
“你不要在城堡里当管家了，给我滚去乡下收税，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赛鲁表现得唯唯诺诺的，哭天抹泪的求饶，恨不得跪下亲吻爱丽芬的靴子。但气头上的爱丽芬丝毫没有心软，还是把这位“心腹”踢出了城堡。
“明明是你认为精灵少年更对海夫纳的口味，怎么出了事情就全赖在我的身上？”
赛鲁也有一肚子的气，却根本不敢说出来。
他不过是爱丽芬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努力了大半辈子才混进了伯爵的城堡，如果现在失宠，用不了两年就会被打回原形，再次变成一无所有的泥腿子。
拥有过才更害怕失去，赛鲁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过贫困的日子。
幸好他早就知道爱丽芬的薄情寡义，提前布下了一招暗棋……
“我亲眼看到了，是一名叫格朗特的角斗老板买下了那名精灵。而那个曾经被米亚少爷安排与野兽搏杀的蛮族人也出现了，他还把精灵带到了庞克斯城城郊的一座角斗场里，好像是叫做卢塔斯角斗场……”
庞克斯城中某处小酒馆里，两名穿着宽大兜帽的酒客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你干得很不错，这是我答应你的酬劳。”
其中一名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金币，面带肉疼之色的递了出去——正是赛鲁那张猥琐的老脸。
另一人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确认数量无误后，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了酒馆。
“格朗特吗……”赛鲁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昏暗的烛光映在他的三角眼里，浑浊的眼球中全是阴谋诡计。
……
父亲和便宜大哥都回到了城堡，米亚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放肆，他现在唯一的乐子也就是去夜蝰城里吃吃喝喝，然后上街调戏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而且还不敢闹出人命。可达克家族治下的平民早就对这位少爷知之甚详，没过几天，整个夜蝰城中就基本没有年轻女性抛头露面了，无论是上街采买还是洗衣做饭，清一色是苏珊大妈那种类型，让米亚大少好生没趣。
又是无聊的某一天，米亚刚走进常光临的酒馆，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米亚少爷！”
米亚闻声望去，只见被母亲打发走的前管家赛鲁弯着腰站在一旁，讨好意味浓重的笑容挤出了一脸大褶子。
“呦！这不是赛鲁嘛，听说你去乡下了啊，怎么又回夜蝰城了？”米亚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这间酒馆里有你相好的女侍，所以舍不得了？”
赛鲁的眼角在抽搐。
米亚戳到了他的痛处，这间酒馆里确实有个他的相好……只不过自从他被赶出城堡，那个往常暖人贴心，恨不得从良与他厮守终生的女侍却换了副嘴脸，连门都不让他进了，更别说床了……
赛鲁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句婊子无情。
“我是舍不得伯爵夫人和米亚少爷您啊！”赛鲁的演技十分到位，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我已经侍奉夫人多年了，更是看着少爷您长大的，这一离开城堡，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米亚斜了赛鲁一眼，还以一句“呵呵”。
赛鲁看出了米亚的不耐烦，连忙说道：“是这样的米亚少爷，我听说您最近特别无聊，还总是发脾气，估计是身边伺候您的下人们不懂事，不能替您排忧解难。毕竟我与您相处的时间长些，所以今天特意来找您，看看能不能……”
米亚的目光在赛鲁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有一点赛鲁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在爱丽芬和米亚母子的身边待了好多年，当然，贵族与仆人的身份是天差地别的，再加上母子一脉相传的刻薄寡恩，自然不会产生什么主仆情深的戏码。但赛鲁本人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无论是帮爱丽芬揽权，还是跟在米亚身后当帮闲，赛鲁都十分称职，否则的话爱丽芬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而这次巴结海夫纳失败，其实爱丽芬也知道罪不在赛鲁，她只是单纯的撒气而已。
一个仆人罢了，比奴隶强不了多少的下等人，想怎么处置还不是全凭伯爵夫人的心情？
不过赛鲁这么一说，米亚还真有点怀念他在身边的日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捧臭脚”这门技术活上升到艺术的层面。
赛鲁当起狗腿子来，可不是一般的“狗”。
“你想继续跟着我？”
赛鲁的眼睛一亮，知道事情有门，立马把早就合计好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米亚少爷，我派了个人跟踪了海夫纳的手下，他们把精灵奴隶带到了庞克斯城，最终被一名角斗场的老板买走了。”
“更巧的是，之前冲撞您的蛮族人也被我卖给了他！”赛鲁越说越激动，“当时他的钱不够，现在还欠我一笔尾款没付呢。有机会的话咱们就去庞克斯城，到时候不但可以看角斗，还能找那个蛮族人算账！而且精灵您也可以……”
“做得好！”
米亚越听越来劲，最后甚至激动得浑身发抖。
“赛鲁你以后就继续跟着我吧，我今天就去找母亲说。”
赛鲁的腰弯得更低了，不停的说着感激的话，隐藏在阴影里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