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逢 （5.2k二合一）
“这是我们先看到的！自然应该由我们买走！”爆炸大妈伸出了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头，在文艺大叔的肋间轻轻一点，差点把他捅了个跟头。
“你们先看到的就是你们的？我们的出价还高呢！没钱就说没钱，在这撒什么泼！”文艺大叔不屑于动手，掏出一块用香料熏过的手帕，面带嫌弃的擦了擦被触碰过的衣服。
当然，真要是动手的话，八成他也不是对手。
爆炸大妈的体格优势巨大，嗓门却比不过眼前的瘦麻杆。文艺大叔明显接受过专业训练，声音婉转低吟，胸腔鼻腔颅腔盆腔各种共鸣，气势反而压了她一头，气得她大脸憋得通红，连厚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住。
于是，她开始玩埋汰的了。
“你们不滚回去唱那些无聊沉闷的歌剧，跑到这里和我们抢人？！”爆炸大妈彻底炸了，猪腿般的胖手抓住文艺大叔的衣领，“刺啦”一声撕出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根根“排骨”。
“啊~”
文艺大叔死死捂住胸口，发出了一声穿金裂石的“海豚音”，委屈的泪水顺着娇羞的脸庞滑落，滴落在月白色的衣袍上，浸出了一圈水渍。
“快放手你这头粗鲁的野猪！你糟糕的妆容还不如田里的土拨鼠，瞧瞧你滚圆的肥肚，好像荒原上野蛮的食人魔之母！你的审美是如此的恶俗，穿着衣服还比不上坦胸露乳。哦~你肯定是怕被人看到你丑陋的身体，那会让所有人情不自禁的呕吐……”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技巧性的唱腔搭配押韵的歌词，听起来莫名的带感，王大卫差点就跟着应和几声“skr……skr……”
话说这玩意最后不会发展成饶舌吧……
文艺大叔骂人好似把歌唱，气得爆炸大妈肾上腺素飙升，好像裂变前的核弹头。她费力的弯下腰，在地上抠起了一块碎石，追着文艺大叔就要开拍。
不过她的体重和短腿影响了她的速度，一时难以追上轻盈的对手。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男人的尖叫与女人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奴隶市场。
眼看领头的都跑了，两人的手下有样学样，追随着老大的脚步而去——其实情况差不多，也都是一帮彪老娘们追着一帮娘炮狠揍。
围观群众一哄而散，没什么急事又喜欢凑热闹的追过去接着吃瓜，有事的则是大笑两声之后各忙各事。
“这什么情况？”王大卫有些奇怪的问道。
“那个女的，应该是某个做皮肉生意的老鸨；而那名半男不女的娘娘腔，大概是某支小剧团的男伶。”格朗特曾经也是声色犬马的好手，对于这些荒唐事自然知之甚详。“他们应该是同时看中了某个奴隶，所以才互相争抢甚至大打出手。”
“啧啧……”王大卫摇了摇头：“这伙女人还真是够猛，拎着……”
王大卫的话说了一半就愣住了。
人群散去后，露出了那名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他披散着的淡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秀美的脸颊。刘海儿的缝隙中若隐若现的碧蓝眼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迷惘和悲伤。
他有一双种族特征明显的略尖长耳，一只同样无精打采的小猴子蹲在他的肩膀上。
“走吧戴维……”
格朗特回头招呼了一声王大卫，却发现他丢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气息紊乱，嘴唇和鼻翼微微发颤。
“你怎么了？”格朗特诧异的问道。
王大卫没有回答格朗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前迈了一步，那沉重的样子犹如脚下绑了万钧重物。
“是你吗，米卡？”
王大卫轻声说道，他怕太重的语气会把如梦境般的重逢吓跑。
他的音量太小了，那名精灵奴隶并没有听见。但那只小猴却猛地抬起了猴头，四处张望着，一眼就看到了王大卫。
“吱吱吱！”
小猴子一个跟头就翻了下来，四爪刨地两步就蹿进了王大卫的怀里，小脑袋一顿乱拱，鼻涕眼泪蹭了王大卫一身。
伸手摸了摸那熟悉的大背头，王大卫的眼圈也红了。
不是发仔还能是谁？
“你干什么？这猴子是我们的，快放手！”
粗暴的呵斥打破了温馨的气氛，两名看装扮就知道是豪门家仆的大汉迎了上来，面色不善的对王大卫说道。
王大卫根本就没和他们废话，一手掐住一人的脖子，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们甩出了老远。
“米卡！”
王大卫提高了音量。
精灵奴隶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露出的正是米卡那张委屈的小脸。
“你……你要干什么？”米卡身后，另一名与之前两个“垃圾”装束类似的中年男人被王大卫吓坏了，扯着嗓子开嚎：“救命啊！有人抢奴隶啦！快来人啊！”
不到十秒钟，一队手持短枪的卫兵就赶到了。
奴隶市场中是有巡逻卫兵的，之所以不管爆炸大妈与文艺大叔间的冲突，主要是因为他们俩都只是“路人”而已。而卖家想要在奴隶市场做生意，都会提前在税务官那里登过记缴过税，巡逻的士兵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有点像米国的警察——谁掏钱了我就保护谁。
要不怎么说，庞克斯城有点万恶的资本主义萌芽呢……
格朗特有些慌了，虽然他不知道王大卫为什么突然表现反常，但那黑色瞳孔里闪过的丝丝冷芒却让他出了一身白毛汗。
以他对王大卫的了解，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而在极其注重秩序的庞克斯城里，击杀卫兵绝对是天大的罪过。
格朗特连忙跑了过去，大声说道：“别别别！都是误会，误会！”
“到底怎么回事？”卫兵中领头的小队长皱着眉问道。
“我们想要买奴隶，买奴隶……这不是跟卖家闹出了点误会嘛……”格朗特赶紧解释。
“既然是想买奴隶，他为什么会动手打伤我的同伴？”中年男人指着还在地上呻吟挣扎的两名“垃圾”说道：“我可是帝国贵族——卡梅罗公爵家的仆人，我要控告这家伙在市场里行凶伤人！”
“这是我的手下，他是个蛮族人，还是名角斗士，所以脾气暴躁了点……”格朗特继续赔着笑脸。
“蛮族角斗士？”
卫兵小队长琢磨了一会，有点左右为难。
卡梅罗公爵的家仆做不得假，那衣领上特有的家族印记就是证明。至于这名蛮族角斗士，最近在庞克斯城也算小有名气，听说他所在的角斗场还和罗素侯爵有点联系。
两边都有大人物撑腰，他一个小小的卫兵还真不知道怎么插手。
“角斗士？这么说你是角斗老板？”谁知那名中年男人却突然说话了。
“对啊，我是卢塔斯角斗场的老板。”格朗特点了点头。
“那……这名奴隶就卖给你吧，你只需要付……五百金币就可以了。”
“五百金币？”
格朗特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像这种“品相”极佳的精灵族奴隶，历来都是以“万”作为计量单位的，怎么现在五百金币就搞定了？
中年男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心中回忆起海夫纳少爷吩咐他的话。
价钱无所谓，甚至可以低价抛售，但一定要把这名精灵卖到最肮脏、最低贱的地方，让他做最苦最累的工作……如果有合适的买家，甚至可以白送！
中年男人不明白海夫纳的意图，也理解不了这种“将圣洁彻底玷污”的快感。但主人的命令他是不敢不听的，即便明知道这一趟弄不到什么油水，还是一路跋山涉水，老老实实的来到了庞克斯城奴隶市场，并拒绝了不少有钱人的开价。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无非就是把米卡卖到风月场所去接客，或者送去剧场里做阉割的优伶。这也是之前冲突的起因——那两伙人正好就是干这个的。
但王大卫的突然出现却给了他不一样的启发。
对于比女人还要俊俏的米卡来说，全是些满身臭汗肌肉男的角斗场，应该是更加可怕的地方吧……
就像现在的王大卫，看着米卡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而米卡也因为“惧怕”而颤抖不已。
中年男人错误的解读了兄弟间的久别重逢，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了王大卫一把。
五百金币，对现在的格朗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他干净利落的掏钱，生怕王大卫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眼看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卫兵队长不想多管闲事，带着手下继续巡逻去了。
中年男人也扶起摔得够呛的两名同伴开溜，这里不是卡梅罗公爵的地盘，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发怵。
而王大卫则还没有缓过劲来，耸动着嘴唇不知如何与米卡打招呼。
“那个傻大个！你给我滚开，那是我要买走的奴隶！”
远处，刚刚分出胜负的爆炸大妈揪着文艺大叔的耳朵，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指着王大卫大骂，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自己是庞克斯城的“扛把子”一样。
还在酝酿感情的王大卫被突兀的喊声打断了思绪，他缓缓转过了头，眼眶中射出两道近乎凝实的暴戾眼神，杀气十足。
“你瞅啥？”爆炸大妈一点都不惧他，翘着脚仰着头，费力的指着王大卫的鼻尖说道。
“？？？”
原本还杀意凛然的王大卫瞬间破功，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句话问他。
“能够与米卡和发仔再次相见，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不宜见血。”王大卫自言自语道：“而且这里还是商业区，出了人命也不好交代。”
杵在一旁提心吊胆的格朗特听清了王大卫的话，顿时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害怕王大卫脾气上来了，一走一过就弄死几个。
“下次不能再带戴维出来了！”格朗特在心里提醒自己。
“问你话呢，你瞅啥？”
可能是因为身高差距太大，爆炸大妈没能听清王大卫的话，依旧不依不饶的挑衅。
王大卫深吸了一口气，用刻意带上家乡口音的奥兰通用语回答道：“瞅你咋地？！”
话语掷地有声，说出来神清气爽……
他决定了，就冲着爆炸大妈这句“经典挑事必杀”，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下重手。
“胆儿肥了！”
爆炸大妈确实易燃易爆炸，既然彼此已经给了对方开片的信号，那接下来必然就是电炮飞脚。
捏起肉丸子一样的拳头，爆炸大妈抬起短粗的胳膊挥向王大卫，只不过还是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这一招有点阴险，打的是“下三路”。
以王大卫的身手自然不会被这种蹩脚的攻击打中，他灵活的闪身避开，张开簸箕般的手掌，轻轻一挥……
“啪！”
“咚！”
哪怕他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却依旧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哪怕这位普通人天赋异禀，“猪有多胖她多胖，像猪站起来一样”……
正所谓“电炮飞脚大嘴巴子撂倒”，王大卫轻轻的一记耳光，就把爆炸大妈抽出了一脑门子金星，原地打转三圈之后果断卧倒。
爆炸大妈的左脸高高鼓起，厚厚的粉底完全脱落，真的爆炸了。
她的手下本来还想一拥而上，却被王大卫的凶悍吓住了，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不过她们最擅长的本来就不是动手，而是撒泼。
于是，一众同样穿得花花绿绿的老娘们盘腿往地上一坐，扯开了“爹死娘改嫁”的破锣嗓子开始哭闹。
“杀人啦！快来人啊！”
喧闹声很快吸引了大量的路人，其中有不少干脆就是之前一直跟着看热闹的“铁粉”。
同时，又有一队卫兵被吸引过来了。不过他们只是打眼一看就离开了，丝毫没有介入的意思。
爆炸大妈这个团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卫兵们根本懒得搭理。
“看什么看？没见过欺负人啊！”
王大卫可不惯着他们，右脚重重的一跺，路人们只感觉脚下传来震感，仿佛有什么巨兽正在袭来。再看王大卫的脚下，石板路硬是被踏出了蛛网状的裂纹！
这一手震慑力十足，围观群众发现瓜不仅不甜，还可能崩坏门牙，纷纷低着头四散而去。
别说打架了，就算现在有人喊“非礼”他们也不敢再看了……
眼见撒泼耍赖不管用了，原本还躺在地上的爆炸大妈一个轱辘就滚了起来，喊了声“快撤”之后，撒腿就跑。
“这么抗揍？”
王大卫有些惊讶，看来这一身横肉还真不是白长的。
“勇士，谢谢您救了我们~”
老鸨天团刚刚败走，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二刈子”又出现了。文艺大叔顾不得被掐得生疼的耳朵，向王大卫抛了个媚眼。
“瞧瞧这健壮的肌肉，这强有力的臂弯……”
说着还不过瘾，文艺大叔涂着美甲的“纤纤玉手”伸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再捏一捏。
王大卫连忙躲闪，浑身汗毛竖起，居然惊惧到不敢动手还击！
就连趴在他头顶的发仔都炸毛了……
“你们几个还在那打酱油？过来帮忙啊！”王大卫强忍住恶心，对另外几名跟着一起来的角斗士命令道：“都给我哄一边去！”
角斗士们虽然也恶心得够呛，但他们更怕“大师兄”沙包大的拳头，只能被迫出手，三拳两脚把这帮人赶走。
世界终于清净了……
处理了这些不开眼的混蛋，王大卫调整好心绪，面对着久别重逢的米卡。
此时，精灵弟早已是泪流满面。
“没想到，咱们爷们还有见面的一天。”王大卫感叹道。
“戴维……”米卡哽咽着：“我好害怕……”
“你小子，就知道哭！”王大卫刚训了两句，又觉得好不容易再次见面，米卡没准受了多少苦呢，心又软了下来。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米卡果然哭得更加汹涌了。
“戴维……你们认识？”格朗特是看出来了，王大卫和这名精灵奴隶明显是旧识。
“啊！”王大卫一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道：“老板，这是我的朋友米卡，赛鲁从混乱领把我们带到达克家族的夜蝰城，之后我又来了庞克斯城，没想到现在米卡也被卖到这里了。”
小猴子发仔揪着王大卫的头发叽叽喳喳，好像在怪罪他把自己忘了。
“还有它，这是发仔。”王大卫笑着说道。
“米卡，这是我的老板，卢塔斯角斗场的拥有者格朗特先生，以后……也是你的老板了。”
“老板好……”米卡抹了一把眼泪，小声说道。
“额……你好……”
“对了老板，今天我就不陪你挑选角斗士了，我得先把米卡和发仔送回角斗场。”
王大卫打了个招呼，不等格朗特说话，就急匆匆的带着米卡和发仔快步离开了。他想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巴里克。对于现在的王大卫来说，真正重要的人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了。
或许……还能再加上凯瑟琳。
格朗特看着王大卫的背影，嘴角隐晦的抽搐了两下。他并不介意王大卫的无礼，却很在意王大卫气质上的变化。
过去，王大卫虽然也会笑会闹，但他的周围总被无形的颓废气息笼罩，就好像背景板是黑白的一样。可今天，这背景却因为米卡和发仔的出现而注入了颜色，天空变蓝青草变绿，一切都有了生机。
格朗特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某种奴隶主最讨厌的气味——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