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三年寒窗有点甜(二)
小武上班的地方,是榆树屯化工厂。
很是巧合,我姥姥家的二舅和二舅妈都是在那个单位。
我不知道小武是如何说服单位,让他不再倒班从而继续学业的。
我只是知道,小武兄妹一定是血浓于水。
我和阿帆的种种迹象,我深信小鱼早已经告知小武。
终于,在小武恢复补习班就读的那天,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单独地约我谈谈。
依旧是和小鱼说话过的那个转角。
小武很是开门见山,询问了我对阿帆的好感,他跟是理解,对于同样处在青春期状态的我的心情。
小武很委婉地说,他不反对公平竞争。
但是他又问我,你每个月能开多少钱。
我如实地回答,每个月一百多块。
小武有些嘲讽地说,你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我们出去玩,随便一次消费的。他接着解释道,我家里是在新开路市场卖衣服的,我家有四五个床子!你别看我上班挣那几十块钱的工资,但是每个月,家里给我的零花钱,都是你每个月工资的十倍!
你可以和我竞争,但是你凭什么和我竞争?!我和阿帆有着相同的爱好!并且阿帆和我同岁,我记得你比我小一岁吧?
你没听说过一句老话么?女大一,不是妻么!即使我不说,我和阿帆是同龄人,我们又有相同的爱好这一条,追女孩子,你肯定没有我有经验。我可是知道,所有女孩子具有的的共同弱点。
那就是爱慕虚荣,金钱至上!
所以,你认为以你的条件,有什么资格和我竞争?!你一天骑个破自行车上学,而我的出行,都是出租车代步,这就是区别!
况且,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你我是同学,我们也算是朋友,你难道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这件事,你觉得你做的对么?!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了,我妹子一直都对你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和我妹子一起玩,一起运动溜旱冰,这我都知道。你现在这样做,在我和阿帆之间插一杠子,你觉得恰当吗?!你就不怕我妹子伤心么?!
我站在小武的面前,静静地听着他的慷慨激昂的胡言乱语,躲避着他那说话间,吐沫星子满天乱飞的状态。
我没有说话,但是小武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铁锤一般,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
一锤一锤,直到把我的身心砸的是遍体鳞伤!
我坚强地笑着,继续看小武表演,看这出免费的独角戏。
你说完了?现在上课了,我要回去了。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武说。
我淡淡地看着小武那有些嚣张跋扈的脸。如果我是一个冲动的人,我真想在他那张脸上,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我没有动手,也没有再说话。
毕竟,小武和阿帆认识在先,我只是一个后来者。
于情于理,也许真的是我做的不对。
虽然在那个时候,我一点都没有考虑过阿帆的感受。
这也许是和我父亲对我的严格家教有关,无论事情做的对错,只要是理亏,就是错的!
从小被严管的自卑心理,在这一刻,被无数倍地放大。
回到教室之前,我的心里就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既然我是后来者,我,选择退出这场爱情的竞争游戏!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于阿帆是否公平,我只是知道,我不能后来者居上,因为,心中有日月,人间存道义。
阿帆有了小武的陪伴,我开始有意地疏远阿帆。补习班又恢复了最初的和谐与平静。
小鱼在那次小武和我谈话之后,也开始时不时地暗示我,可以去她家坐坐。
她也曾数次笑着说,还欠我一顿拜师茶呢。
我敷衍着答应,有空一定去。
我的心,却不在小鱼身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想起这句具有蕴含朴素唯物主义的古语,绝对可以作为这一段突如其来的感情终章结语。
很快,半年过去了,补习班也到了末尾结业季。
夏天快过去了,寒冬就不远了。
我像很多成人教育的受益者一样,开始忙绿地备课考试,等待结果。
很不幸,考试结果出来了。入学最低分数线二百四十分,我考了二百一十七!
名落孙山的感觉很不好,因为别人考五科,我考四科,我的数学,就是小学都没及格过的水平。
也许是我运动天赋掩盖了我的数字能力。
或许是父母都是财务工作者,我从心底就反感数字。
也许是幼儿时期,没有在父母身边的弊病,终于在我青春期开始的时候爆发。
我开始自卑,自闭,只有运动时候,才可以感觉到自己还有一点用。
但是,那近乎于自残自虐般的疯狂练习,暴露了我性格的缺点。
那是,我成为了一个,在现实生活之中极度的自卑,而在滑轮滑时候极度自信的矛盾综合体。
第一次心动的感觉,全心的投入,结果却不尽人意。这次的逃离,我这个爱情的逃兵,让我的情感再次随着逐渐变冷的气候步入冰河期。
当时如果阿华的拒绝,是我心中的一道微伤痕,那么,对于阿帆的感情无疾而终,就是在这道伤口上撒了满满的一把盐。
大街上,开始流行罗大佑的歌,恋曲一九九零。
歌词的最后一句,仿佛是在印证我的境遇。
孤单单的旧时光,就这样流走,永远无怨地是我的双眼!
有时候,能够回忆往昔,也是一种幸福。
面对这样的生命历练,我只能选择接受。
因为我的数学短板,第一年成人高考,我报的是文科的经济管理专业。
但是,有数学考试。
第二年,在父亲的建议下,我再一次报考了成人高考补习班,服装设计专业,不考数学。
那是黑龙江省总工会办的黑龙江职工业余大学,面对全省招收进修的学员,国家承认学历。
入学,也是需要通过成人高考。
虽然是不考数学,要加考两门术科,素描和色彩基础。这两科是大学自主考试,可以记在总成绩之中。
我小时候曾经画过简笔画,什么小熊猫,小兔子之类的。
对于素描,我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一切,都需要从新学起。
这一回的补习班,就是齐齐哈尔市总工会办的。
教室地址在工人文化宫副楼。
补习班除了多了一个同桌小蕾小红之外,没有太多的值得记忆的情节。
之所以关注小蕾,是因为,小蕾除了眼睛是单眼皮之外,那鼻子和嘴,总是让我想起阿帆的脸。
尤其是小蕾生气的时候,那神情,活脱脱就是阿帆的翻版。
我那时候真的是中了一种毒,这种毒无药可救,它叫做单恋。
为了看到小蕾生气的时候样子,在补习班,我没少故意惹她生气。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是,太过于居心不良了!
小蕾每次被我气的直跺脚,小红每次都在一旁偷笑。
也许小红认为,我和小蕾之间,将来必定会发生点什么。
结果,在小蕾那年二十周岁,四月十号生日那天,小蕾哥哥的同事,向小蕾求婚了。
小红很惋惜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毕竟同桌了将近一年,我和小蕾之间的有些感觉,她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小蕾在绘画上是个才女,她四岁就开始学习素描。少女时代的她,曾多次获得市级省级各项美术赛事的大奖。
但是小蕾就是喜欢服装设计。
所以,很巧,我报考的也是服装设计。
补习班是半年,我们很快就通过了学校的结业考试。
毫不意外,当我再次参加成人高考,加上术科成绩,我很轻松地通过了入学考试。
开学后,学校传来一个消息,因为报考服装设计的学员太少,不能成班。
于是校方决定和报考服装设计的几个同学商议,能否与装潢系并班。
校方给出的理由是,服装设计系和装潢系,在初期的学业进修之中,所学的科目基本相同。
最后,除了小蕾,剩余的四五个报考服装设计的学生,都无奈地同意了并班。
小蕾被校方调剂去了其他学校的服装设计系。
那是我最后一次通过学校有了小蕾的消息。
后来,在大专的第二年,小红告诉我,小蕾嫁人了,她哥哥的同事,是个翻译。
我的脑海里,立刻显现处一个影视剧里的翻译影像,一副金丝眼镜脸上一撮小胡子,满嘴的,哈衣哈衣。
入学报名的那一天,是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早上。
我依旧是骑着车子来到文化宫楼下,锁好车,我拿出录取通知书,往主楼上行。
这时候,在主楼外楼梯口,一个长发披肩的穿着黄色连衣裙少女,看到我手里拿着通知书,突然拦住我说,哎!大哥,我问一下,新生报名在几楼?
哦?你是哪个系的?我问道。
九三装潢系!少女说罢,把她的通知书递到我眼前说。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小静,装潢系。
我笑着说,我也是刚来,教务处在二楼,你可以去问问。没准,咱们会是同班同学呢!
啊?小静一惊,那神情态度,仿佛是很怀疑,我是否别有用心,最后她连声称谢地走开。
我到了文化宫的主楼,看到各个系的来报名的同学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我根据主楼里的提示,我也来到报名处。
一个姓周的男老师接待了我,由于我去的比较早,除了我,装潢系还没有来其他报名的学员。
那个小静,估计是在主楼里迷路了。
和周老师闲谈的时候,唠起家常,周老师是市总工会的职工政教处的。
我说我是酒厂在职职工,姓童。
周老师很意外,连忙问,那酒厂的工会主席老童你认识么?
我连忙起身回答,那是家父。
周老师一拍巴掌说道,太好了,你回去和你父亲说,你的班主任老师,是市总共会的小周。你父亲他肯定认识!
你父亲每次来汇报工作,都是我接待的,周老师接着说。
这样吧,既然都是熟人,小童你帮我个忙,今天来报名的学生太多了,一会必定会有个高潮,你来帮我做个学生资料记录吧,今天我们的人手实在是安排不开了。
你能帮我一把么?对了,你是哪个系的来着?装潢系是吧,一会你去接待新生做记录,你们的教室在三零三,走,我现在带你过去。
周老师的语速很快,和我商量,让我帮着打打下手。
说完,周老师拿着一个蓝色本夹子,起身带我走向三楼。
我没有丝毫犹豫,很热心地应允。
很快,九点整,接到报名处直接在教室报名的通知,装潢系来报名的同学们蜂拥而至。
在三零三,周老师对着门口排队的几十个同学说,一会,请装潢系的同学们,排队有序地,一个一个地进教室填写个人信息,联系电话,有单位的,把单位名称和地址都写上。
说完,周老师一把把我按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把蓝色记录本塞到我怀里说,这是你们装潢系的童班长,一会请到他这里登记。
说罢,周老师对我点点头,拍拍屁股走人。
我心里暗笑,这个周老师,怎么像是抓壮丁的架势?是生怕我反悔,咋就说完话立刻就走了呢?这风风火火的,到是个急性子的人。
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做好,哪怕是赶鸭子上架,鸭子也会努力上行。
还好,我是一只勤奋的鸭子。
我坐下,打开蓝皮记录本,同学们开始有序地依次在我这里登记。
是你啊?一个女声响在我面前,我刚才就看到你了!刚才,谢谢你哦。
我一抬头,原来是小静,我微微一笑说,不客气,你自己写吧。
我把记录本推到小静面前。
小静提笔写下自己的工作单位齐齐哈尔市精品名表商行。
出生年月日这在这里,我指指记录本上的第二行提示小静道。
嗯,小静轻轻应了一声,写完自己的资料。
我眼睛一瞥,嗯,比我小一岁,生日七月十二。
小静的字写得很是清秀,字如其人!我内心暗赞道。
下一个是一个姓李的有点龅牙的小子。
嘿哥们,你是我们班班长啊?很高兴认识你,鄙人姓李。他很热情地伸出手,想要给我来个亲切握手。
哦哦,你好,请登记。我微笑着,轻轻握了一下他的短粗胖的手掌。丝毫没有因为他的面相而流露出任何不快。
哦哦,好的!写这里?!小李子刷刷几笔迅速写完,把记录本还给我。
我拿过来一看就乐了。哈哈,你这名字取得有点意思,李春寿!?这谐音让人听了有点歧义啊!
哄!附近排队的同学们立刻就像是炸锅了一般同时哄笑起来。
啊?!我不叫春寿,我叫春涛,春天的春,滔滔江水的涛!小李子一下就急眼了,连忙辩解着。
哦哦,我一听马上道歉,不好意思,你写的太潦草了,我把涛看成了寿了。我也纳闷呢,咋还有人叫这样的名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过,滔滔江水的滔,也不是你这个涛。
我善意地提醒他说。
哦哦,好的好的,我重新说,重新说!我的涛!是波涛汹涌的波!啊,不对,波涛汹涌的涛!我这嘴,这一会咋还瓢了呢?
嗯,知道了。我强忍住笑意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真是个活宝!我看着依旧有些气呼呼的小李子背影,给他下了一个结论。
紧接着,五十四名同学都签了到。
就这样,我上大专的第一天,就继续延续了高中班的职务,一班之长。
很快,求学若渴的同学们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夜大装潢系课程。
装潢系一共开设十几门课程,从最初级的纸塑立体,临摹,到篆刻,素描,色彩,摄影,装饰画,平面设计,广告设计创意,大学语文,美学等等等等,将近二十个科目。
首先开设的就是素描和纸塑立体,每一科目一百学时。
我们的素描指导老师,是齐齐哈尔市国画院的副院长陈克敏老师。
这是个头发花白,有点肿眼泡的七十左右岁的高瘦老人。说话中气很足,给人以铿锵有力的感觉。
开课后,陈老师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课堂纪律。
最后说,因为这个班的学生素描水平高低不平,一周之后,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希望同学们做好准备。
啊?这是一言不合就考试啊!?声音很熟悉,我扭头一看,又是那个李春兽。
这是后来,我们熟悉了,几个要好的同路的同学一起给他定的绰号。
小静坐在他后排,噗嗤一个暴利粉拳打在他后背!小静低声训斥他道,上课呢!你小点声!
哦哦,好的好的,你是美女,我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春涛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立刻讨饶。
好!现在同学们把教室的桌椅并拢一下,腾出一个摆静物的地方,班长,你和我去教务处仓库拿几个静物过来!陈克敏老师对着我说。
哎!我说班长,要我帮忙不?春涛一脸讨好期待的样子。
来吧!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我立刻答应他后心里暗暗寻思。
我们来到了教务处旁边的仓库,之间屋子里已经开了门,陈老师正在一件一件地往外拿石膏静物。
我们两个也不多说,马上协助老师把静物搬到教室。
这时候教室里已经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小静和几个同学正在摆放画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