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章 卢小姐的心机

小镇的夏夜很凉爽,清风拂拂带着凉意,

秦清从水井中拽起提前放好的西瓜,切成一牙一牙的,递给刚刚练完拳泡完药浴的嬴贞,

入口冰凉,甜甜的汁液充斥舌尖,两人就这么坐在井边,听着池塘里的蛙叫,草丛间的虫鸣,大口大口的分吃着西瓜。

嬴贞很早的时候便投身军伍,来自于皇家的颇多讲究和习惯早已在军中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他常常都会和军卒一起蹲在地上分西瓜吃,在同一口锅里捞面条,一起在马棚里为战马洗刷毛发,一起在校场里光着膀子摔跤,正是因为常年和士卒打成一片,也由此奠定了他在大秦军方中无人能敌的威望。

张远霞死了,胡邴槐暂时也不敢再打他嬴贞的主意,至于崑山大营,总兵吴起,副将王诚现在只怕也是焦头烂额,兵部那边正在以金牛山损失上千官兵为由头,设法将崑山大营重新划入兵部,一旦事成,吴起和王诚是肯定会被换掉的,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因为他们不是嬴贞的人。

任人唯亲很难做成大事,却又是做大事的基础,看似矛盾,其实一点也不矛盾。

现在摆在嬴贞面前的首要之务,不是尽快提升修为,而是想办法回到太安,为自己的亲妹妹送亲,两国和亲的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一旦嬴盈嫁到北夏,以嬴贞的身份想要再见自己妹妹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北夏王朝上至朝野下至百姓,都不会允许他们的头号大敌,踏入北夏国境一步。

所以卢东珠实在是太会把握时机了,偏偏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送给嬴贞这块多少带着点定情意味的玉佩。

卢东珠可不是一般人,抛开显赫的家世不说,单是那份心机,时常都会让嬴贞感到自愧不如。

秦清对卢东珠的印象就很不好,或许是因为对方比她漂亮,还比她聪明,

“主子,卢东珠可真是个心机婊,追求她的人又不在少数,可她却总是死缠着主子,真是想当皇后想疯了,她也不想想,主子怎么会喜欢上她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呢?是吧主子?你不会喜欢她的对吧?”

秦清坐在井边,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期盼的看向嬴贞。

嬴贞笑道:“你说呢?”

秦清立即说道:“肯定不会喜欢,主子是军方统帅,又是武道中人,倾心的女子一定是世间顶尖的武道强者,比如像清儿这样的,对不对?当然了,我只是拿自己打个比方啊,主子别乱想。”

嬴贞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放心,我不会乱想。”

秦清笑嘻嘻的伸出手,“既然这样,拿来吧,我帮你保存那块玉佩。”

嬴贞赶忙道:“别,我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怕你哪天‘一不小心’就给弄丢了。”

秦清顿时拉下脸来,像是发泄一样,狠狠一口咬在西瓜上。

嬴贞擦了擦嘴,躺在摇椅上,望着满天繁星,

当初在太安的时候,父皇明里暗里,都透露出几分希望自己能娶卢东珠做王妃的意思,毕竟人家的爷爷,是当朝内阁首辅卢士贤。

大秦王朝的朝廷体制,内阁权力最大,在六部之上,阁中官员时常保持在六人之数,若有告老还乡者或是因罪被剔除出阁时,皇帝会在众大臣中选择合适之人选递补入阁,阁中六人全都是大学士。

兵部尚书宁牧,既是皇帝的小舅子,又是皇长子的亲舅舅,论和皇家的关系,在朝中不做第二人想,但即使这样,他运筹多年,背后又有嬴贞推波助澜,还是进不了内阁,因为他不是大学士,吃了没文化的亏。

卢士贤身为当朝内阁首辅,权力之大,与大国师崔望可谓是平起平坐,所以他的嫡孙女卢东珠,基本没有外官子弟敢打她的主意,追求者中不是皇子就是当朝一二品大员嫡子,庶子连追求她的念头都不敢有。

而满朝皆知,这位卢小姐喜欢嬴贞。

嬴贞掏出那块刻有“心心念念,念念心心”的玉佩,拿在手里把玩,他已经猜出了卢东珠送玉的用意。

逼婚。

只要他嬴贞答应这门婚事,卢阁老那边自然会将他当成孙女婿对待,也会在朝中为嬴贞求情,不敢说可以免除三年流放,至少回太安送亲还是完全做的到的,皇帝不可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卢阁老。

心机婊,真是个心机婊,这丫头真是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卢东珠确实足够聪明了,但是她忽略了一点,所有男人都不喜欢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嬴贞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那封送往太安恳求父皇让他回去送亲的奏折,一定会是泥牛入海,毫无音信,因为他隐隐猜到,自己父皇也有借此逼婚的念头,

知子莫若父,皇帝嬴元料定嬴贞必会想方设法返回太安,而且唯一的一条路都给自己儿子选好了。

“都在跟老子耍心机啊......”嬴贞喃喃道。

“嗯?什么?”秦清瞪着一双大眼睛凑了过来,“清儿没有耍心机啊?”

嬴贞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打趣道:“别这么自信?你哪来的心机?”

“也是哈.....”秦清傻傻的笑了起来,月光的映衬下,那张俏脸无比动人。

......

......

郡守官衙的一所僻静宅子里,胡邴槐亲自执笔,将张远霞一案的始末详尽的写在奏章上,

他现在彻底的放心了,儿子胡慵算是彻底的脱了干系,赵浑勇又死了,有书院君子在旁,案子已经定死,

至于得罪了张远霞背后的二皇子嬴郦以及崑山大营背后的六皇子嬴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知道,大皇子嬴贞希望他这么做,也只有这样,身在太安的二皇子和六皇子,才会尽快将此案了解,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至于两位怀恨在心的皇子以后会怎么收拾他胡邴槐,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吱呀”一声。

白裕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来,扔在书案上一封信后,一屁股坐在胡邴槐对面,笑嘻嘻的看着他。

胡邴槐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没有署名的信笺,好奇道:

“这是?”

白裕道:“卢府的信。”

胡邴槐脸色一变,赶忙恭敬的拆开信封,雪白的信封上,只有四个字:长幼有序。

“这是......卢阁老的亲笔信?”

白裕懒散道:“你想多了,摸摸自己脑袋上的那顶帽子,够资格让人家给你写信吗?这是卢小姐给你的信。”

胡邴槐呆愣半晌,点了点头:“请转告卢小姐,邴槐知道该怎么做。”

这四个字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