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血战鸳鸯泺

“少帅,前方就是鸳鸯泺,其水浅而阔,乃是周遭宝贵的水源之地,也是往来客商的歇脚之地。

北四十里便是集宁,不过城池已经作古,现为土默特部一个分支的驻地。

沿集宁折向西,行三百里可至归化城。

这是最好走,当然也是最为危险的一条通路,盗匪横行,马匪肆虐。”

二马并排,邓暄边走边向明生介绍周边地形。

“你部直属马队在哪里活动?还有收拢的三股马匪可在周边?”明生抬眼向远处观瞧。

“直属马队在鸳鸯泺西百里外的鸳鸯泊活动,那里近山,适合隐蔽躲藏。

至于几股马匪的行踪,都是马队连长牛二宝在统领,属下不得而知。

但已经派出传令兵联系牛二宝,估计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邓暄躬身禀报道。

北行数里,黄沙渐少,有青草铺地,起起伏伏,绿涛延伸至天际。

天空一片湛蓝,时有云朵飘过,端的是一副草原好风光。

前方隐隐看到一湖,湖水青绿,倒映蓝空白云,直叫人分不清天地。

有蒙古包渐渐映入眼帘,牛羊马匹撒落其中,牧人骑马摇鞭,呼喝奔走。

邓暄不敢怠慢,令人扬起四海旗帜,马匹驼队变作两路缓缓前行。

驼铃清澈,旗帜飘扬,代表是由遥远之地而来的商客。

“东家,此地为顺义王卜失兔次子那木儿领地,驻地集宁,同咱们商社多有交往,尚算友善。”邓暄轻声言道。

明生微微颔首,随队而行,沿途的牧民视若罔闻,各自忙碌。

约莫一刻钟之后,十几匹战马如飞而来,一名通晓蒙语的通译上前搭言。

扔过两包茶饼,沟通一番之后,那头人面带笑颜点指一地之后,便径自离去。

“东家,咱们今夜在湖东土贵山落脚,明日赶早去往集宁互市。”邓暄跑回来禀报道。

没办法,入乡随俗,入了人家的地盘便一切由不得自己,听安排就是。

东行二十里,一土包映入眼帘,高不过二十丈,这便是土贵山……

山脚有一处村落,约有百十户人家。

“咦?怎的有恁多的明人?呦呵,还开辟了不少耕地,这是种的麦子?”明生颇为好奇。

“呃,这并不奇怪!”

邓暄催马至明生近前,小声言道“东家,我等且宜小心,此辈大多不可信任。

塞外汉民来路颇多,有关内不得活者出逃塞外,此种人为最多。

其次是在大明为有罪之人,偷越边境,转而投靠蒙古诸部,为其效力。

此种人颇少,但多是读诗书,有见识之辈,其害不可言。

再次为白莲教余孽,昔年有白莲教众逃出关外,鼓动俺答汗率兵扣关,后便直接在塞外安家落户,已传两代矣。

无论如何,塞外之汉民大多对大明无好感,甚至恨之深入骨髓,不然也不至于甘当农奴苟活。

似这等村庄也不止一处,在土默特领地之地,估计有汉民五万之数,只多不少!”

明生不禁微微皱眉道“也就是说彼辈皆不能为我所用,为四海效力了?”

恨大明可以理解,后世这类人更特娘的多,各有各的道理。

但毕竟是同宗同族,四海又只是行商,充当通译,脚夫之流总是可以的吧?

“不是不可用,而是调查其根底的成本太高。”

邓暄无奈言道“反观蒙人,心直口快,言语爽利,也没甚的七歪八拐的心思,用之颇为顺手。”

言语之间,队伍来到村外一荒土之地,方圆足有一里,木栅栏围成十数个院落。

无房,都要自己搭建帐篷过夜。

邓暄选了一处靠外的栅栏院,扮作庄客的军兵下马忙碌。半个时辰之后,八座帐篷成形。

正欲埋锅造饭之时,村中奔出二十余人,男女老少皆有,兴冲冲而来。

却是贩卖吃食来的,活羊,马奶酒,馕饼……各类特色吃食不一而足。

一大汉赤**膛,坦露着胸毛,呦呵道“过路的商家,小人家做的吃食鲜嫩可口,可愿帮衬一些?

也免得各位埋锅造饭,没得弄得满头灰,脏污了贵人。”

人糙嘴不糙,这汉子会说话。

明生微微拱手,笑道“承蒙盛情,我等便愧领了。”

这伙人却是不要金银,而是直接以货易货,多选茶饼布匹以为交换。

村人转身而走,明生高呼道“弟兄们,入账就食!”

……

夜风清凉,草原静谧,帐中隐隐传出酣睡之声。

土贵村中却是刀光剑影,两百余刀客黑衣罩身,黑巾蒙面,在一隐蔽院落之中凝神静气,养精蓄锐。

一绸服中年汉子在院中来回踱步,神色焦急,手足肆意摆动。

“东家,这伙人都被咱们蒙翻了,此时雷打也起不来!”一黑影窜入院中,躬身禀报道。

“好!动手!”

中年汉子抽刀在手,拔腿向院外走去。一众黑衣人亦是亮出白惨惨的弯刀,快步紧随。

待围拢栅栏之后,绸衣汉子再次派出一人探查,那人接连查看两个帐篷之后,钢刀挥舞,做点头状。

一众人也顾不得马匹嘶鸣,蹭~蹭~蹭~跃过栅栏便向帐篷冲去,欲将帐中之人尽数砍翻。

“动手!”

一声刺耳哨鸣,弩箭直透帆布帐篷,射向四面八方。

惨叫声顿起,数十名黑衣人扑倒于地。

尚在惊愕之时,四海健卒已是跳出账外,长刀上下翻飞,杀入黑衣人群之中。

偷袭之人反被偷袭!

本来是提刀来砍人头的,不想反倒是送了人头!

黑衣人反应不及,根本无力抵抗四海健卒的杀伐,刚刚接触便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血肉翻滚,哀嚎倒地。

绸衣汉子惊骇,早将之前的阴狠果决抛之一空,抽身便逃。

却哪里躲得过明生的眼睛,在五名亲兵护卫之下,杀出一条血路,只十几个健步,已然相距不足三丈。

嘣~嘣~嘣~三只弩箭飞出,绸衣汉子惨嚎跌倒,几番蹬腿之后,口鼻流血,没了生息。

至死这厮都在琢磨,难道药过期了?不应该啊!

黑衣之人再也坚持不得,转身向周遭逃窜,但奇怪的是竟没人一人奔回村落。

四海之人哪里顾得许多,既然敢暗算老子,就别想活着出去。

弩箭纷飞,又射杀了一批逃跑之人。

一场斗殴来的快,结束的也快,不过堪堪两刻钟时间,战斗结束。

军兵清点之下,砍杀黑衣人百十二,俘获三人,估计逃走之人有数十。

没有办法,湖边芦苇篙草丛生,这些人闪入其中,四海不熟悉地形,自是不敢再行追赶。

“邓暄,却审一审,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暗算咱们?”明生擦去钢刀血迹,阴森森的望向远处的村落。

却说白日里来买吃食的一伙人,装扮是农人不假,可特娘的也未免太过操切拙劣了一些。

几个汉子肌肉遒实,骨节宽大,明显是经年好勇斗狠,操刀砍杀之人。

需知劳作之人虽肌肉结实,但部位却是不同,后世的健身之人同扛大包的苦工能一样么?

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他们所售酒肉饭菜,四海之人一口未动,直接在帐篷里挖坑埋了。

草草的啃过自家携带的馕饼,便等着仇家上门。

银针验毒纯属扯淡,不然历代的皇帝饭前也不用真人来试毒,那就不科学,话本杜撰而已。

片刻之后,邓暄拱手禀报道“东家,问清楚了,那绸衣汉子是张家口靳家来人,说是叫什么靳良臣。

这村寨本就是靳家在口外的一处据点,多是其家生子,此外尚有其他各处来人,具体来自哪里,几人却是不知。”

“难怪!”

明生冷冷笑道“难怪无一人逃往村中,这是怕连累了家人么?

你看看,这村中估计无一人在睡觉,都在等着消息呢。

可怕!也不知这靳家是怎生调教的,人心就恁的齐整?

邓暄,你估计鞑子是否参与其中?”

邓暄沉思片刻,言道“不会,就没有必要,若是鞑子出手,直接砍杀过来就是,不会弄得这般偷鸡摸狗。

再者,咱们同卜失兔也交往了几年,从未有过冲突,他要的是货物,张家口的那几家可不是他的主要货源,就没有理由对咱们动手,对他而言没有好处!”

“如此就好!”

明生点指地上的尸体,冷然言道“都送到村口,排成一排,至于那几个喘气的,你看着办!”

看着办是何意?显而易见,便是再不用喘气了,浪费空气!

料理了尸体,土掩血迹,四海军兵重新卸甲入睡,只留数人在外值守。

明生却是蹲坐在一石墩之上,遥遥望向村落。

俄尔,有人影从房中奔出,伏尸痛苦,却又不敢大声,不用想,都是钻心之痛,深入骨髓。

人影愈聚愈多,哭声渐大,耄耋妇人尽皆顿首嚎啕,似乎已经忘记了仇人近在眼前。

只见其痛哭良久之后,便将尸体抬入村落之中,便再无其他动作。

及至天明,四海收拾行装起行,方才见村头人群聚集,仇恨的火焰在四处燃烧,恨不得将四海之人燃烧殆尽,尸骨无存。

这梁子算是结大了,村中的青壮也不知会剩下几个。

不过这怪不得俺呀,有仇也要落到你那东家的头上。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唯愿此生杀戮,换得万世坦途!”

明生大喝一声,打马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