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水货?海王宗师境的破绽
不是吧?
不、是、吧!
那个摇摇晃晃、挎着只酒葫芦就冲上去的矮挫老头,不是酒池峰上那个整日不管事、就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酒翁吧!
额滴个亲娘咧…
范贤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得,这世上最好的伪装不是易容术,不是深海云母所制、佩戴感极其舒适的仿真面具,也不是手段高明的物理伪妆。
而是,最简单、质朴,最让人觉得合情合理的‘我看上去很不简单,其实我很简单,但实际上我确实不简单’的故作神秘反向操作法。
于是,此时看到这一幕的人,会心地点点头,道一句‘看,我早就猜到了’。
索、然、无、味。
范贤额头挂了一片黑线,无语地继续往前摸去。
险些,又被小概率了。
特地绕远而行,结果,拿着死神同款镰刀的萝莉、使一手好似化骨绵掌般内劲极强功法的老者,与那短发男子打着,居然就往他这边杀过来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
这要是被三人汹涌的罡气波及,就算他穿了宝贝打底衫——紫青软甲,一品高手勉强一挡,可宗师境大佬的究极一斩,怕是只有凉的份儿。
谨慎至上,狗命,呸,小命要紧。自打离开京都,这件打底衫除了洗澡,就没离过身。
这些莽夫,怎么阵前才嘲讽了那么会儿,就上头开打了呢?
当自己是超级赛亚人,还是被剁成肉泥都能细胞再生长回来的无心法师啊。
就不能等他摸到那个什么长老身边,再开干吗?
不是说他战力有多强,关键,那前后冲出去的七位,虽然配合默契,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凭借自身经验和所修功法硬干。
七位一品巅峰,就算将战力发挥到极致,对阵两名宗师境。最好的结果,同归于尽。
当然,最有可能出现的局面,是对方付出一定代价,打完收工。
不过,做人一定要乐观,万一老天开眼,给他来个呢。
‘司空山突然飞出个大宗师,力战那两个宗师境’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梦,还是要做的。
每当心里没底、极其紧张之时,范贤就会不自觉地各种吐槽、调侃自己。这个下意识反应,从前世带到了今生。
其实,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每当情绪紧绷达到过载临界值时,这种方式能极好地缓解超负荷运作的脑神经,从而控制激素的分泌。
就像某位非著名相声大师所说的那样,人的恐惧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转变为愤怒。
这其实是很有科学道理的。
恐惧与兴奋,都会对大脑皮层造成刺激,从而分泌一种重要激素,肾上腺素。
激素分泌过盛,血管便会收缩,从而脑部供氧、颅压都会受到影响。一旦形成恶性循环,他就无法令自己冷静下来,无法清淅地思考。
那么,他所做出的分析、判断就会产生误差,甚至完全错误。
他不能乱。
虽然,对于这场动辄削林劈山的战斗,他那点武力值根本不够看。
但他必须将自己此前通过观察,收集到的信息、得出的初步分析结果,传递给那位长老。
这是他力所能及且不得不做之事。
‘嘭’
一道身影被巨力击飞,斜砸到地面,又拖行数十米。好似推土机般,轰倒一片树桩,索性造了片平地。
身怀失传千年功法——巫山行云掌的干瘦老者,颇为狼狈地爬起身,喷出一口鲜血后,快速立指在自己身上几处轻点。
护心脉、导气归海。
方才那狂放一斩,当真险些要了他的命。若不是小阎萝的斩月红镰,挡下那宣月铡的大半威势,罡气回振,如何都会令气海受到强烈冲击。
紧接着,又是一声‘嘭’。
一模一样的情形,发生在那位素裙妇人身上。
“玉婵师妹,勿动。”
老者疾步上前,轻点妇人身上几处穴位。
所修功法不同,导气、归气之法也不一样。老者一手巫山点星指,乃是一门高深的点穴功夫。比之一般导气开穴功法,要有效得多。
话不多说,二人转身又投入战斗之中。
另一边。
身材壮硕、使八臂通灵猿拳法的吴支祁,此时已是浑身多处挂了彩。
他身旁,一个长身直立、玉树临风的中年道者,一头乌发束半、垂半,两鬓各一缕银发,一袭洁白长衫上也是斑斑血痕。
但见这中年道者,身姿飘逸、倒飞于半空;剑指凌厉、剑影叠叠,似有万千长剑,展于吴支祁身前,形成一道强有力的保护。
“师叔,当心!”
吴支祁大喊一声。
但见一片灰雾迅速凝作一涡风旋,好似恶魔张开的巨口般,于侧旁扑向那中年道者。
一个光头汉子自地面猛力掷出一杆金色长棒,此物飞至中年道者右边,旋转舞动。
劲风之下,灰雾竟也未曾散去…
战场被切割成两块,四对一、三对一的战斗,刚刚进行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
距离两处百米之外。
此前与那面甲男以音波功对战,受了内伤,此时正在快速调息的白发老者,眉头微皱,蓦地睁开眼。
他身后十余丈,有人在移动。
“老先生,咳,前辈,前辈…”
范贤压着嗓子喊了几声。确保对方能听到,又绝不能高声令远处的人听到。
鬼知道宗师境的耳力如何。
刚喊了没两声,范贤就感觉到一股威压向自己包裹而来。他压下自觉旋动的气机,不作任何抵抗。
“何人?”
老者空旷的声音,极有辨识度。
“晚辈烛照阁弟子,有要事禀报!”
是这样,没错吧,记得前世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何事?”
“前辈,弟子先前抓了个刺客,从那人口中问到些消息,与那两人有关!”
白发老者稍一思索,翻腕压掌送出一股罡气。
范贤便感觉脚下如踩冰面,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滑去。
当然,是他不想去控制。
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范贤滑过百丈路,来到老者身边。
他可不敢站着,二话不说,蹲在老身背后。
“到老夫面前来。”
“这个…前辈,晚辈怕被罡气波及,还是在您身后比较稳妥。”
老者此时也顾不上与自家门人弟子计较礼仪,他虽守旧但不刻板,抱着一听无妨的心态,将范贤摄到了自己身边。
并非老者掉以轻心,需知,对方宗师境大能出手,又何需搞这种小动作呢。
“说。”
“是。”虽然老者背对着自己,但范贤还是很尊敬地拱手揖了个弟子礼,道:“前辈,那使大刀的…”
“那叫狴犴宣月铡,出自吾门,乃旧世神兵。”
旧世?什么鬼?
必按?还是彼岸?啥怪名字。
咱能不讲究这些吗?这都啥情况了。
吐槽的念头一闪而过,范贤‘哦’了一声,立马改口道:“那使宣月铡之人,其自身所修功法必定是外门横练…”
“老夫早已看出来了,那是邪王血菩提的独门外家功法——法灯神火罩。哼,非僧非道,非人非鬼,妖邪妄途!”
范贤:就、挺一言难尽的。
这是吐槽的时候吗?
“哦!”范贤点头作一脸明悟状,压着心底的焦急,语速极快道:“前辈,那二人的套路…咳,那二人虽修为深厚、功法奇诡,但也有破解之法。
您听我说,那人所修的神火罩,并非不可破……”
虽然范贤确实没听说过什么邪王血菩提,什么法灯神火罩,也无法通过精神力探查,感知到那短发男子的命门所在。
但,他有着远超普通人的观察力。
冒险摸着边缘前行,虽然充分考虑到了自身安全问题,但也尽可能地距离战阵近一些。目的便是,再三确认自己所看到、短发男子曾做出的几个极细微的肢体动作,
因此,一路行来,他又再仔细观察那个短发男子。多方位、多角度验证,自己之前隔的较远有没有看错,是否存在角度错位之类。
再三确认,他是对的。
宗师境,已经脱离了普通品级内武者、修士的范畴。
古往今来,为追求武道巅峰而死于突破的武者,多如牛毛。
据范贤所知,正一品圆满要突破至宗师境,可说是千难万险。
首要要做的,先于气海中蕴养真元,取自身罡气为养份,期间有任何行差踏错,都有可能自震气海。以真元凝,神定成、舍气海,这叫。
整个过程,好似金蝉蜕。
初期‘吐丝—养真元’、中期‘结茧—凝神定’、后期‘蜕变—神定成形、舍气海’,稍有差池,便是一个身死道消。
正是因此,天下间能达宗师境之大能,廖廖。
真正宗师境大能到底该有何等威能,范贤此前只在老师方墨儒口中听到过。
但是,早已养成神定、半步宗师境的老娘和七爷,他却是熟的不能再熟。
宗师境,不该以罡气为主要战斗手段,虽说功法不可弃,但罡气与真元的能量形态,却是有着很大差距的。
这一点,没有人能比范贤更清楚。
普天之下,像他这般从小罡气、真元双修的武者,不说绝无仅有,也必定是极少数的存在。
他人生中第一次气海被振,就是因为自己修炼鸿蒙太古真元,急于求成所致。在那之后,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魔改出了。
而也是这一魔改,令范贤在之后的修行中,悟出了类似于道家阴阳二气均衡互存的独门修炼法,从此气、元不再相争。
一个多时辰前,登云阁山脚,为救温香,他第一次动用鸿蒙太古真元。之后,登云阁顶奇袭正三品铁衣,真元一击破防。
他现在的修为,远远达不到老娘和七爷那般,随心切换罡气、真元。所以,在对战中,当需要使用真元时,就必须先将罡气压归气海。
气、元齐出的话,气海便有混乱之危。
所以,那个短发男子每次举刀狂砍之前‘下意识拂过气海穴’的小动作,很大概率是收敛真元,同时释出凶猛罡气。
倒推,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况是:
其一,尚未完成;其二,罡气、真元尚未能运用自如,随心切换。
所以,这宗师境的水份…
“当真?!”白发老者惊道。
范贤点点头,面色严峻道:“不过,前辈,这仅是弟子探听来的消息。不可全信。”
谨慎起见,试探求证。
虽说短发男可能是个海王宗师境,但一样不容小觑。伪宗师也是宗师,战斗力真实可见,只不过是内里与货真价实的宗师境有些差距罢了。
老者眯眼抚须、侧头沉思。
见状,范贤提议道:“前辈,可否起阵法拖住那两人片刻,暂令七位前辈退回。晚辈有个不知道行不行得通的想法,与七位前辈商议。”
望向不远处的战局,七武士已有六人挂了彩,更有两人受伤不轻。
老者眉头一拧,双掌交叠于额前,随后翻掌向外,嘴唇微动似是在念着什么。
便见外圈六十七位闭目结阵的阵徒,齐齐盘腿坐下。
“伸手。”
范贤依言,伸出左手。
老者将范贤的左手翻过来,掌心轻叠后移开,便见范贤掌中出现一枚图纹繁复的印记。
“传声阵启。”老者道:“你且说来,后土阁七武士悉数可闻。”
后土阁、七武士!
司空山之底牌库…一念划过,范贤一字一句道:“诸位前辈,且听好!”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百丈开外,分做两边的战局内。
红镰俏阎萝眉头一挑,娇小的身子自半空飘落,地面上的素裙妇人抬掌送出一道猛力。
便见一道红光极速向前方掠去。
唰!
短发男子以狴犴宣月铡的铡台抵挡,一脸不爽道:“喂,别以为我真不对你动手啊。我是怕伤着斩月镰…喂,过份了啊...诶,还来…”
铃铛的脆响与兵器的铿锵之声,交相响起。那一脸坏笑的俏阎萝,挥着手中丈多长的斩月红镰,步步紧逼、刀刀全力,好似要将短发男子手中的宣月铡斩作两半,方才罢体似的。
这时,干瘦老头自侧旁攻来,双掌挥出道道残影,招招均攻向短发男子的侧腰位。
“老头,找死!”
短发男子恶狠狠骂道,一掌拍在宣月铡的刀背上,铮呜一声,刀意盎然。
但那干瘦老头却是丝毫未避,反而化掌为指,以精神力感知都捕捉不到的极速,狂点短发男子胸前膻中、巨阙、关元、中极,四穴。
“撩刀式!”
与此同时,俏阎萝陡然收力、持长刀侧画半圆,回护老者。
锵。
宣月铡、斩月镰,两把同根同源的神兵利器,交锋之下、火花飞溅。
“截刀式!”
又一声娇喝,红镰长刀扫出一道红光。
短发男子左手铡台侧握,罡气轻易便将那并不怎么威猛的刀意震散。
完全没看懂一老一少二人,这般似攻非攻的招式,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前一线相连的四穴,似有些异动。
“嗯?”
怪了!为何真元有微微逆流之意?
短发男子下意识看了自己胸前一眼,未见任何异样,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佯攻一波,顺利完成探查的干瘦老头与少女阎萝,在短发男子心生疑窦之时,果断急退。
短发男子眼色不善地扫了已然退远的老头一眼,心想肯定是方才没料到的那几指,暗藏玄机。
老头回望他一眼后,竟折身往另一侧飞跃而去。紧随其后的,还有那个素裙妇人。
“诶?”
这两家伙是把那丫头一个人丢这儿了吗?
“啊哈!”
短发男子两眼划过一道光亮。
不过,未容他莫名亢奋一个呼吸,灰雾中,冲出两道身影。
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一个背着只大葫芦、比刚才那干瘦老鬼还矮的老头。
“这?”对此迷惑行为,短发男子越发看不懂了。
而正在更换阵容的七人,耳中所听到的传声是:
“此人宗师境修为不稳,攻、防之间,罡气与真元调动、切换之时,有半个呼吸的空档。
三位前辈,无需急于猛攻,针对他这一缺点,将之拖住便可。
莫老、路前辈、梅前辈、千前辈,您四位这边才是重点……”